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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第 59 章

梁帝垂下目,“还有此事?所以爱卿以为今日之事,是那西凉大王子的手笔?”

“恐怕不止。”

霍厌开口,当下故作紧张愁容,也瞬间引起梁帝背脊绷直。

因着这些年来,他舍生忘死,为了大梁家国几次扬血沙场,九死一生,所以他自是知晓自己的言语对梁帝而言存在分量。

将刺客与西凉挂上联系,便等于也与施霓挂上了联系。

所以,这是争得施霓唯一的机会,论功求赏太过被动,可行不可行全在上位者的一念之间,所以霍厌选择的办法是,制造威胁。

梁帝贪色,皇室那些纨绔子弟也贪色,可他们却有一个相同的致命弱点,那就是更惜命。

对霍厌而言,施霓位处他性命之前,他拿命护她。

可对这些人而言,什么都比不上苟活。

于是,霍厌含着心思,摆出深思之态恭对梁帝说道:“陛下请试着想一想,若无内应,他们如何能将时机赶得这样巧合,又如何能提前算准陛下会在今年大办辞花节,而后顺势混进武戏班,趁机溜进皇宫对陛下意图谋害?这一切,不显得太过巧合了吗?”

“内应……辞花节……”

梁帝紧张地低喃着,听了此言,又见霍厌这如临大敌的模样,当即吓得背上汗涔涔的。

这回若不是太子为他挡下一刀,恐怕现在他已经命丧黄泉了,哪还有机会坐在这里高谈阔论?

忽的,梁帝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张面容,随即恐慌到当即一凛。

“难道……难道是施霓从内接应?寡人一开始看她,就觉得其心不正,模样长得妖妖媚媚,怕不是西凉人暗下的祸根,对对准没错了,此番辞花节大办,一开始不就是从她献舞一事最先引出的?”

梁帝三言两语就想给施霓定罪,仿佛是不是她根本不重要,他想要的只是叫人拿下,而求一个心安。

而此言正中霍厌下怀,他就是要梁帝主动说出施霓的名字,猜疑为圣上,而他则解惑。

“施姑娘确有嫌疑,可宫中不止她一个西凉人,各宫娘娘身边其实都有西凉数年前贡来的奴婢宫人,如今若无证据便给人定罪,恐不能服众,依微臣看,不如就……”

“不如什么?”梁帝忙追问,当下他心慌没了主意,只想听霍厌的议策。

“既陛下怀疑施姑娘为西凉细作,不放心她继续留在宫中,那不如就暂将人安置在宫外,只需随便找处小院子,如此隐秘定下,既不引人注目,有失皇家颜面,还能让陛下心安入眠,岂不两全其美?” 听了这话,梁帝顿觉豁然开朗,所面难题轻松便一应而解,于是当下,他只觉霍厌当真是为君解忧之忠将,更是大梁国不可或缺的国之栋梁!

于是,梁帝放心地交代下去,“既如此,此事便全权交由爱卿处理了,至于把人安置到哪,你办好再回说就是。记住,此事办得还需隐秘些,不然传扬出去,还以为我们怕了这小小女子。”

“是!“

成了。

听闻梁帝此言,霍厌瞬时屏气,当下万分所感,而后再次恭敬躬身道:“臣,定不负圣命。”

他对施霓的诺,终于办到,总算办到。

施霓是他的,出了宫,他便无需再顾虑任何人。

……

霍厌与梁帝私将施霓的去留定下,旁人对此一无所知,就连施霓本人也是突然被通知,而后连夜收拾了行装,又趁天色将明,悄无声息地坐上了出离皇城宫苑的马车。

负责赶车的人全程沉默,无论施霓她们问什么,也一句话不说。

于是阿降不由担忧地向施霓凑近了些,而后附耳悄悄说:“这到底是什么人啊?不会真是要将我们灭口的吧?”

施霓抬了下眼,开口问道,“你心里藏着秘密?”

阿降忙愣了下:“啊?怎么会,我什么话都跟姑娘说的。”

施霓“哦”了声,又点点头,“那不就是了,既不知什么秘密,为何要怕被别人灭口。”

“……”

姑娘怎么还有心思和她探讨这个,阿降有些无言,现在她简直都快要急死了好不好。

“那姑娘可知我们要去哪里?阿降……阿降总觉前面赶车的那个大哥,不像什么好人。”

话落,前面那人再次扬鞭,马蹄踏得更为迅速,也不知他有没有听到阿降这话,反正阿降是再次被他吓到了。

施霓倾身,伸手掀帘,望着映在眼里的越来越远的高耸城墙,心觉从未有过的轻松。

所以哪怕前路未卜,更不明有没有危险,可这一刻,她只想珍惜这不易的心安。

既躲不过去,不如随遇而安吧。

在辰时以前,马车终于摇晃停下,阿降应激地从睡眠中醒来,下意识护在施霓身前。

而后,她们终于听到车夫一路以来开口说的第一句话:“请姑娘下车,地方到了。今后,姑娘暂住此处。”

施霓和阿降相视一眼,似乎都没想他会这般恭敬,毕竟这人一路上都是肃面横着眉,看起来十分不好惹的样子。

阿降利落地蹦下车,又把施霓小心地扶下来。

之后一抬眼,就看着面前这简陋不起眼的院门,阿降小脸立刻皱起,小声嘟囔了句。

“姑娘身子娇贵,怎就让我们住这啊,外面看着破破烂烂,里面定好不到哪里去。”

闻言,施霓忙觉不妥地扯了下阿降的胳膊,当下倒没觉得被怠慢,对她而言现在有地方住就已经很不错了,她没任何名分,在异乡获得的所有,不过是他人的施舍。

而那赶车人没有应阿降的话,只自顾自说道:“里面一切都已收拾妥善,仆妇和厨娘下午就到,一切事宜都有下人来打理,姑娘只管好好住着。但只需记住一点,那就是暂时先不要出门。”

“好,我记得了。”施霓微笑了下。

对方颔首示意,之后轻松帮施霓把几箱行礼搬到寝屋门口,又知礼地止了步,不再踏入,做完这些他没多停留,伸手递给她们一个钱袋子后便很快转身离开了。

掂了掂,好重,打开再看,全是金子。

“好多钱啊,这是陛下给的……盘缠?”阿降瞪大眼睛问。

施霓摇摇头,她也不知道。

眼下就她们主仆二人,阿降没什么顾及,于是冲着施霓直言地道着困疑:“姑娘,昨夜里向我们传旨的,不是陛下身边的太监嘛?既如此,又为何一路搞得这么神秘,就好像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的。”

确实有这个感觉,施霓不由叹出一口气。

“圣上的心思难猜,但总之,能出宫便是得偿所愿了。”说完,她又忍不住回望了下眼前这略显荒废的院子,补充说,“哪怕,环境稍差些。” 这后半句话施霓才刚说完不久,阿降便打开了主卧的寝室房门,当即她只看了一眼,便瞬间惊得尖叫出声。

豪奢装潢,高顶吊起,墙壁四周自然垂落下来缀带流苏的彩绳帘幕,还在绳中挂着透着薰衣草味的香囊。

而这些还不算什么,最显眼的实际当属房间屏风之后,那位立正中帷幔团拥的大床,阿降迈着碎步临近去看,几乎一瞬便辨出,眼前这正是千金难寻的浮云缎。

这料子一般是富裕之家用来给姑娘做衣服用的,何曾见过有人这么大手大脚,直接用它来当床单,舒服是舒服,可皇宫自持简奢之风,都从没这么豪过。

不过说实话,这被子姑娘盖确实正好,姑娘皮肤细嫩,稍一碰就能出印,盖这个应该很舒服的。

视线刚准备收回,阿降又再次被梳妆台吸引,看着上面满满的胭脂水粉,眼睛不由瞪大了些,语气也生着困惑,“姑娘你看,他们怎么知道你平时爱用什么样的胭脂水粉啊,上面铺摆的全是你平时最常上妆的那些颜色,果然樱粉色最多。”

薰衣草香、浮云被,樱粉色的口脂……施霓心里不由将这些联系在一起,要说当下没有多想那肯定是假的。

熟悉她这一切的人,除了阿降,是还剩他一人。

可他,不是因为她献酒那事,已经对她生了厌吗……

施霓垂下眼,艰难忍下心中所想,也没有向阿降告知自己的猜测,于是一个人怀揣心事,一直默默地等到晚间。

吃了晚膳,她叫阿降去休息就好,然后一人安静在房间坐等,她觉得自己的猜测多半是对的,今日这事,自有将军的出手介入。

可她直等到好久,周遭却依旧一点儿动静没有,难道真的是自己多想了?施霓忍不住地歇气。

她没灭烛,眼神打量着这富丽堂皇的仿如宫殿一样的寝殿,看着看着,她忽的被墙上的一幅画吸引。

画毋庸置疑是好看的,但她总觉画上所描涂的山水之墨的意境,与周围的明艳装横并不搭配。

待走近细细研看,施霓踮起脚忽的眼尖发现,这副挂画中间居然是不平的,所以,后面的墙同样不平。

思及此,施霓立刻伸手去掀,没了遮挡,她当即发现藏在画后的竟是一可扭转的暗门关扭。

若是换作平常,施霓自是会小心谨慎为上,不会好奇心太重地冒然寻探,可今日她久等不来将军,心间浮着,总想着要再做些什么。

所以,她到底还是伸手去拧了。

于是,随着她的动作,房间最不起眼的一个角落忽的墙体旋转,而后竟现出一道石板隐门,门内黑漆漆一片,不知是通去哪里。

施霓探头往里仔细看了看,而后一咬牙,回身端起明烛,直接提起裙摆就大胆地往里走,可走到一半,待紧绷的气势弱下,她就觉得自己开始腿软了,更不禁有些后悔自己方才的冲动决定。

其实,她是很怕黑的。

就再走一刻钟,若还是什么都没有,她便原路返回。

心里做了这样的决定,施霓短暂地靠墙歇了歇后,又解压似的沉沉吐出一口气,之后便一鼓作气迈步往前继续探路了。

后面,她不知道自己具体走了多久,大概是比一刻钟更长,在她就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终于在一个拐角处,看到了前面隐隐的光亮。

又上了三阶,看清面前的是一道石门。

只是走近时,施霓失神了一瞬,于是一不小心踩到下面的碎石,身子狼狈地滑了一跤,发出的动静不小。

正无措吃痛之际,眼前的光亮忽的从只一缝隙光,到现在慢慢变大,直至这道暗门被全部打开。

此刻,施霓忘记了眨眼,逆着光的,她看到是一高挺的暗影,对方本是戒备之态,而后在看清地上的人是谁后,便遽然脚步加快。

声音比他人先到,“伤到哪了?谁告诉你这有暗道?”

施霓心跳砰砰的,她知道自己这回的作赌是赌对了。

看着霍厌,她如实小声地回:“我,我自己发现的。”

霍厌人已离近,声音明显更厉了些,“先回答第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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