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韶跟姬姮一起顿住,他当即放下姬姮,跳地上要走。
姬姮伏在榻上平息一会儿,在他要出去时道,“扶本宫起来。”
陆韶回头看她,她脸上还有红晕,眉眼上缀着疲糜,照往常应该要歇息,但她还要走。
陆韶转回去俯身按摩着她的脖颈,她越发没劲,眯着眸子无声道,“让她进来。”
陆韶凑近她细吻,听见她微微吁气才放开,轻轻道,“殿下今儿睡这里吧。”
姬姮掀起眼仰视着他,良晌将眼闭回去。
陆韶横抱着她放进床,他的床比以前舒软,全按着她的喜好布置,她躺着很舒服,任陆韶褪去外衫,盖好薄被,她的细腕落在腰侧,陆韶有些不舍道,“臣回来再服侍殿下,您跟韩小姐解闷。”
姬姮嫌他啰嗦,侧背过身不睬他。
那腰肢细薄,偏身恰好让里衣散了些,白肤粉润乍现,很惑人。
陆韶只感觉一阵口干舌燥,匆忙出了门。
院里韩凝月哭的伤心,瞅见他急得催促道,“您快去御马监,刘乾派人来宅子里把他抓走了!”
陆韶表情阴沉,忙道,“韩小姐进屋里陪陪咱家的夫人,咱家这就去御马监。”
说完人就踏出院子直奔御马监去了。
韩凝月是想跟着他一起去,但也知道自己麻烦,便擦掉眼泪,杵院里踌躇着,也怕进屋会打搅那位夫人。
京墨端着果盘往过来走,瞧着她笑道,“小姐进屋里吧,外头热的慌。”
韩凝月略窘迫,弱声道,“我怕吵到夫人。”
她只远远见过姬姮一次,瞧着不像爱跟人亲近,再加上她听陆韶说过姬姮脾气差,便更犹豫。
京墨干脆拉起她进屋,小声道,“殿,夫人见过小姐,很是喜欢。”
韩凝月那阵忐忑才稍稍放下,缓步入了内室。
京墨放下果盘就悄悄退出门。
屋里静的很,韩凝月放轻步子走近架子床前,就见床里睡着的人。
离近了才看清她的面孔,美艳
的叫人转不了眼,太不真实,像书本里画出的神女,光这么看着就能让人生痴。
姬姮小歇一会,察觉到床前有人才睁开眼,茶色眸中尽是疏离。
韩凝月屏住气,半晌柔声说,“陆总督让我进来陪陪夫人。”
姬姮嗯着声,坐起身道,“坐。”
她身上带着上位者的气度,越近看越觉得她非平民女子。
韩凝月坐到床边的杌子上,心内还忧心王欢的安危,一时跟她相对无言。
“韩小姐在外头住的好吗?”姬姮问道。
韩凝月略苦笑,“还好,宅子住的很舒心。”
只是终归不及以前家中情境,那间宅子里的人少,更清净些,但也更寂寞,好在有王欢时常过来,王欢虽然滑头,但也逗乐了她许多次。
她突然就紧张,只怕陆韶没有及时赶到,王欢大约真的要死。
姬姮观察她脸色,淡淡道,“韩小姐不气方大人吗?”
韩凝月滞住,她跟方玉林自小一块长大,在她记事起,就想着有一天能欢欢喜喜的嫁给他,可是父亲总说他心思深沉,说他不是她的良人。
但她还是喜欢他,他那么温柔,对她也无微不至,她想是父亲有偏见,等以后他高中了,父亲自然就会打开心结。
可这一切都在韩家落败后变了,他真的高中,可是他不仅不认她,还暗中派人来杀她。
那些年一起长大的情分竟都比不过功名利禄。
“气的,但能怎么办?我这样的身份,站出来就可能会被官府衙门抓回去,父亲临死前跟我说,让我好好儿活着,我不能死。”
姬姮眉际生出阴厉,“你就没想过,是谁告发了你父亲?”
韩凝月哑住声,向前陆韶说,告发的人极有可能是方玉林,可是她私心里还是存着一点期冀,直到方玉林派人来刺杀她,那点期冀彻底破灭,方玉林被父亲带大,从前装出来的温文尔雅都是为了复仇。
“那位方大人有的是本事,一朝平步青云,不仅丢弃了你,转头还诓骗六皇、六公主殿下,将她迷的团团转,
只怕过不久就能当上陛下的乘龙快婿,”姬姮一嘴说着讥讽的话,目光盯着她,“韩小姐难道真想看着他一路高升?”
韩凝月抓着帕子的手发颤,她想过从此跟他成陌路人,可谁知他一早就攀上了金枝,从前的那些好全是假的,她父亲说的没错,他是个奸诈之徒!
姬姮瞧火候挑的差不多,慢慢说出自己的目的,“六殿下心性单纯,被男人哄几句就晕头转向,韩小姐若能去劝劝她,想来方玉林必定无法得逞。”
韩凝月坐立不安,焦急道,“可,可我见不到六殿下……”
姬姮握住她的手轻拍,弯笑道,“六殿下跟我交好,我带你去找她。”
——
御马监在外廷,一般白天黑夜都当差,只要宫里来传唤,他们就得立刻入宫。
陆韶赶过去时,御马监的衙门是关着的,他敲了敲门,里边根本没动静,他停了一下,直接伸脚踹门,踹的那门咔咔响,他这时真有些急了,拔出腰刀准备穿过门缝将门栓砍断。
那门忽然打开,迎头见一个小太监瑟缩着身给他行礼,“奴,奴才叩见总督大人……”
陆韶伸腿将他踹到一边,带着禁卫,提刀冲进内堂,只见王欢被打的满身是血,倒在地上昏迷不醒,刘乾坐在台阶上,手里捧着茶,一边喝一边看着陆韶笑,“怎的?咱家这御马监遭了贼?劳陆总督提着刀跑过来抓贼?”
陆韶微笑,“奴才记得掌印忙着幽州灾情,哪里还有功夫罚底下人?”
刘乾呷着茶,装样子叹气,“你道咱家愿意罚他?实在他干了蠢事!”
陆韶笑容不变,定定注视他。
刘乾翘着小指捏起锦帕擦擦汗,“咱家让他去皇庄清点粮食,他倒好,粮食没清点完就跑回自个儿家里睡大觉,幽州那头光靠户部拨款不够,陛下让皇庄分出来一批粮食送去幽州,为这事,陛下都催了咱家好几遍,咱家急着要这批粮食,他竟敢给咱家偷懒,咱家杀了他都不算什么。”
陆韶在手里挽出一个刀花,笑道,“掌印的
御马监没人了?让他一个人整理粮食,不怕他中饱私囊?”
刘乾哼一声,“咱家身边不留没用的人。”
陆韶将腰刀放回刀鞘中,笑道,“既然掌印这么说,奴才就带走这个没用的蠢货,奴才也有账找他算。”
刘乾眉一挑,“合着你提刀闯进咱家的御马监,为的是找这小子寻仇?”
他还在想着给他按个什么罪名,敢带人持刀进御马监,明个就能借着这个由头到皇帝跟前告状,不成想,这小混蛋这么狡诈,倒被他给绕住了。
“前个他进奴才府上,将奴才府里养的猫儿扔水里淹死了,奴才找他几天,他都躲着不见奴才,今晚奴才的人发现他在御马监这里,所以奴才憋不住一肚子火,提刀来捉人,”陆韶扯了个谎。
这谎一听就假,但他府上的猫谁还能说没有,总归话由着他说。
刘乾黑张脸道,“那也没道理拿着刀往咱家这里冲,唬的咱家以为你要杀咱家。”
陆韶顺势朝他鞠躬,回嘴道,“奴才的不是,但即使在宫里,奴才也要带刀巡游。”
言下之意他太小题大做,他是九营总督,整个皇宫里他随意携刀行走,不过是进一个御马监。
刘乾眼底生寒,随即笑了笑,“小陆子有本事了,咱家哪儿敢说你什么。”
陆韶朝身后招手,便有禁卫上前将王欢抬起来,他浅薄笑道,“掌印说笑了,奴才得您恩情才有今日,您有什么想知会奴才的,奴才能帮上忙自然尽全力。”
刘乾打了个哈欠,冲他挥手,“晚了,回去歇着吧,咱家可不敢指派陛下的人,没得告到陛下面前,咱家这个掌印也坐到头了。”
陆韶笑一瞬,转步带着一大帮人离开了御马监。
等他走了,自左右耳房络绎走出来十几个缇骑,刘乾面色阴沉,抓起茶杯狠狠砸在地上。
他原以为是陆韶独自前来,这样他就能偷偷将他杀了,没想到这小子鸡贼,竟带了禁军过来,倒叫他逃过一劫。
刘乾憋着一股火气,俄顷他
转头跟身后缇骑道,“幽州真出现了瘟疫?”
那缇骑跪地上道,“回掌印,幽州瘟疫已致千人伤亡,当地藩司连奏了七道奏折,目前太医院还没研制出汤药,藩司只能暂时关住幽州城门,估计撑不了多久。”
刘乾对他招手,他跪到跟前,刘乾在他耳边窃窃私语,随后直起身龇牙笑,“去,给咱家把这消息散布出去。”
——
陆韶将王欢带回府中,大夫给他诊治后,开了些药让底下小厮去熬药。
他伤的太重,药汤灌下去仍然昏迷。
韩凝月坐在床边不停落泪,她现今孤身一人,只有王欢会逗她,平日里那么活泼的人成了这副模样,她实在太难过了。
陆韶站旁边看她哭的收不住,勉强道,“韩小姐,他没死。”
韩凝月瞅他一眼,眼泪哗啦啦掉,“……也不知怎的,我看着他这样,就忍不住想哭。”
陆韶抽了抽嘴角,挪脚退到门边,静看着她哭,绝不上前再过问,她跟姬姮是两个极端,姬姮看起来凶,哭起来叫人心疼,抱怀里能抱一整天,顺顺背就哄好了,这位韩小姐瞧着像泪泡出来的,光他见过的就哭了好几次,只瞧这架势不像一般人能哄住的。
韩凝月越哭越难过,眼泪水啪啪掉,一直哭了有半个钟头,床上王欢醒了,王欢一瞧她哭,立刻心疼的要起身安慰她,可谁知胳膊才一伸,就哎呦一声栽回去。
韩凝月慌忙凑近道,“你,你哪儿疼?”
王欢搔着头,腼腆的跟她笑,“你哭的我心疼。”
陆韶鸡皮疙瘩起一身,大跨步走了出去,随他们打情骂俏去。
韩凝月呆在当场,反应过来就想往外跑。
王欢连忙倒在床上,哎呦哎呦叫唤着,“疼死我了!疼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