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姮打碎了红珊瑚,皇帝好一顿气,这眼看着都要年底了,各国使节到时都会过来,难保高句丽会问起红珊瑚,这种事瞒着倒也没什么,就怕有不长眼的捅出来,损伤了两国关系,免不得有一番折腾。
皇帝直接勒令她在府中闭门思过。
当天下午,姬芙入公主府去看望她。
她进府时,姬姮身边那两个丫鬟守在堂屋里,一个劲儿的撺掇着她喝茶,“六殿下,您先品品茶,咱们殿下这会子在气头上,谁都不愿见。”
姬芙抬帕子往她们脸上挥,“你们殿下惹了祸,还敢跟父皇置气,还不快带本宫过去说她两句,仗着父皇宠她,越发不知天高地厚。”
空青和京墨面面相觑,犹疑着不敢答她。
姬芙瞅着她们两个,片晌略有些气道,“莫非她连本宫也不见?”
空青恐她真置气,连忙摆手道,“不是的,殿下她……”
京墨横她一眼,她立刻将嘴闭上。
姬芙狐疑的往两人面上看,突然起身朝主院那头走。
京墨追在她身后劝着道,“六殿下,您是知道咱们殿下脾气的,她说不想见人,奴婢们都不敢去打搅,您就别为难奴婢们了。”
姬芙把她话当耳旁风,踏过门坎冲进暖阁中,那里头根本没有姬姮,她转头瞪着门口的丫鬟们,“她跑哪儿去了?”
空青支吾着想出声,京墨按住她手。
姬芙瞥过她们的小动作,伸指头戳两个人的脑门儿,“她疯你们跟着疯,府里随便闹也就算了,她一个人跑出去,出了意外怎么办!”
空青和京墨缩在一起装老实。
这时门外跑来个小丫鬟,咋咋呼呼道,“六殿下,姐姐们,八殿下过来了,说是来看往咱们殿下。”
空青和京墨满头大汗,踌躇在原地只能看着姬芙。
姬芙扶额,倏地急走出门,将将见姬绣进院子。
姬芙做出一副火冒三丈的表情,冲到姬绣跟前,拽着她出院子。
姬绣不明所以的笑道,“六皇姐怎么气成这样?”
“这个死丫头越来越不像话,我好心哄着她,她不领情就算了,还叫丫鬟把我轰出来,你也别去了,没得惹一肚子火,”姬芙没好气道。
姬绣就是过来走一个样子,听她这么说,也就不打算进去触霉头,随着她一起出门上了厌翟车,一路往宫里行。
过宫门时,厌翟车停下,姬绣搀着姬芙一起下来,迎头却见宫门前站着人,是个面庞秀雅的书生,见着她们当先跪地给她们行礼。
姬芙没见过几个书生,这个倒是生的俊气,但总归不好多看,低着眉和姬绣一起入宫里。
“六皇姐知道他是谁吗?”姬绣浅笑问道。
姬芙摇摇头,回身又瞟一眼那人,他又站起来,长身玉立,通体气韵不俗。
“他叫方玉林,是大理寺卿韩秀韩大人的门生,”姬绣状似无意的瞥她,略唏嘘道,“这位方公子和韩大人的千金是青梅竹马,可惜韩大人好像没想让人家做女婿。”
姬芙笑笑,亲亲热热拉着她回宫去了。
——
南行去黔州走水路要快很多,但燕京人大多不识水性,上了船通常都会晕船。
姬姮也有这征兆,好在她没吐,只是头昏脑胀,躺在船舱里根本没法起来。
陆韶端了些清水到她嘴边,看她喝了点,柔声道,“殿下若遭不住,咱们上岸吧。”
姬姮支着身起来,探头朝窗外瞧,河岸离得有些远,这一片多是水泽,大小船只漂泊在水面上,时不时能听到船夫的呦呵声。
她怔怔看着这和燕京千差万别的湖光水色,喃声问陆韶,“还有多久进黔州地界?”
“回殿下,明日傍晚应该就能到了,”陆韶拿起披风替她披好,目光柔和的凝视着她的侧脸。
他们坐的是官船,姬姮随他来时,身份也没往外泄露,出了燕京他最大,带个女人也没谁敢指手划脚。
姬姮下了床,陆韶抬手让她抓着自己,只见她朝船舱外慢慢走,停在船头看浪花翻滚,冷风打在她面上,那种眩晕感稍微降了些,她侧头道,“你怎么不晕船?”
陆韶笑道,“奴才是南京人,从小在秦淮河边混日子,会些水性。”
姬姮也笑,“既然能混日子,怎么就落得来宫里当太监?”
她虽然长在宫里,但也清楚太监是最低贱的,不仅女人瞧不起太监,男人也瞧不起,换句话说,在所有人眼里,太监就不是人。
陆韶敛住笑,缄默了一阵,说,“奴才五岁那年母亲走了,夜里被同村人捆起来送到收人的太监手里。”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把自己的身世交代了,连情绪都没有显露,可姬姮看出来他是难受的,死了母亲的孩子最可怜,那时他也不过和她的皇弟一样大,被人卖进宫,生死难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