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质微仰着脸,由着他粗糙的掌心隔着布料抚过她的身躯,或轻或重,带着单薄的衣衫一层层落下。
她环住他的脖颈,含糊地问:“都说刀剑无眼,将军此去,可曾受伤留下伤痕?”
裴济拉过她的手贴在自己衣领,示意她替他解开衣扣:“你可以亲自检查一番。”
说着,不待她反应,抱起她便往床榻边去。
孤灯之下,旖旎难掩。
……
许久,待热意渐散,裴济侧身将她抱在怀里,借着昏暗的光线仔细端详她双目紧闭的疲惫面颊。
“似乎瘦了些。”他粗粝的指间抚过她的轮廓,语调中带着说不出的怜惜。
丽质汗湿的面颊上露出笑意,眼眸也睁开些,慵懒地拉过他的手覆上某处,狡黠问:“哪里瘦了?”
裴济顿了顿,掌心的温度渐渐升高,几乎就要顺着她的动作重重揉抚起来。
可他到底克制住了,将手移开些,哑声问:“你近来在宫中过得好吗?”
丽质面上的笑意渐渐冷却,带着几分少有的尖利,道:“你都听说了吧?过得不好又如何?难道我能拒绝,能逃走吗?”
裴济被她脱口而出的话一下问住,心口像被重击过一般,带着钝钝的痛。他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不过,禁足自然也有禁足的好处。我不缺衣短食,每日过得自在得很。”她重新妩媚地笑起来,翻身坐到他的上方,双手撑在他宽厚的肩膀上俯视着他,“眼下,更要及时行乐才对得起这样自在的日子。”
一头青丝也跟着滑落下来,轻轻扫过他的脖颈与肩臂,带出一阵酥痒。
他觉得自己成了砧板上的鱼,任由宰割。而她便是那个手持刀刃的人。
欢愉之间,心口的钝痛也被慢慢放大,苦与乐交织在一处,压得他忍不住痛苦地闭上双眼。
……
两日后,李景烨在麟德殿设宴,犒赏有功的将士们,除了裴济与李景辉二人,自然还有各自从河东军与卢龙军中带回的百余人。
年初因战事少了几场宫宴,此番趁着大捷后的喜悦,将宗亲、大臣等也一并邀来,共赴盛会。
距离上元夜已过去一个多月,李景烨有意将那日的意外悄悄揭过,便也趁机解了丽质的禁足,令她一同赴宴。
傍晚时分,麟德殿中的一切布置妥当,有不少宗亲大臣们都已来了,正在三三两两聚在一处叙话。
丽质过来时,恰见萧淑妃也乘着步辇一路从北面过来。
二人于殿外的宫道上相遇,一个站在低处,一个坐在高处,视线堪堪对上。
殿中众人也发现了此处的情况,一时都噤了声,不住地看过来。上元宴上的意外虽没人再提,可众人却一点也不曾忘记。
无数窥伺的目光下,丽质从容而立,冲步辇上面色阴沉,戒备不已的萧淑妃淡淡点头,随后主动退开两步,道:“淑妃才生产不久,想来身子还弱,快先进去吧。”
她并非虚情假意,只是的确想起萧淑妃才出月子不久罢了。况且,二人本也没有恩怨。
然而,萧淑妃似乎没想到她如此从容,更没想到她会主动让步,愣了片刻,反倒迟疑起来,生怕自己逾越,只好先下了步辇,跟着她一同进去。
直到二人到了座上,殿中才慢慢恢复嘈杂。
皇帝与太后都还没来,贤妃也还未出现,丽质与萧淑妃相邻而坐,一时无话。
她侧目看了眼努力掩饰怒意的萧淑妃,慢慢道:“淑妃是否有话要问我?”
她不喜被人平白误会冤枉,此事自然要说清楚。
“是。”萧淑妃的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仿佛在拼命克制着翻涌的情绪,“那日——到底是不是你?”
“不是。”
丽质说得平静却斩钉截铁,一如那日在太液池边时的模样。她静静望着萧淑妃的眼睛,没有半点退缩。
萧淑妃不由蹙眉,面上的戒备与紧张之色也有些动摇。
宫人们的审问结果她早已知道了,除了那个叫芊杨的本就与贵妃有旧怨,一口咬定是她之外,其余人都不曾指认。难道真的不是贵妃?
可她分明记得清楚,身后的确被人猛地推了一把。
“我要如何相信你?”
丽质微微笑起来,毫无波澜地眼眸看得萧淑妃心底生寒。
她稍靠近些,用只有她们二人能听见的声音平静道:“因为——我早就不能生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