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穷不代表以前也穷,这么大的城是祖上传下来的。
朝廷禁止登州百姓出海经商,百姓还能以造船为业,他们这儿靠海,祖祖辈辈都和海打交道,造船工匠的技术比其他地方的工匠更加高超。
早年还没禁出海的时候,登州兼边境重镇、外交口岸、物资中转三重重任,地近北虏号为极边,辽东高丽都是来这儿和大宋做交易,且常年屯兵四五千人防备辽国来犯。
庆历二年范文正公推行新政时还在登州设了澄海营和水师营,就是驻扎在丹崖山东麓的刀鱼寨,寨中官兵春戍外岛秋还陆岸,对海上的防备并没有放松,包大人这次过来巡视的就是澄海营和水师营。
就算朝廷在密州板桥镇设立市舶司,就算朝廷将高丽朝贡的入口改到了明州,就算登州现在因噎废食离饿死就差一点点,他们这儿也是个人口超过十万的大州。
换成那些人口不到万户的小州,知州一个人就能把持整个州府,连设通判的资格都没有,只有户口过万的大州才有资格设置知州通判双层保障。
白玉堂跳下马车活动筋骨,看着人来人往的城门口悄悄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登州州城热闹总比荒僻没人住强。
来的路上总听他们苏大人说登州禁了海运之后如何如何,他以前也没来过这地方,
弄得他以为登州的日常就和荆州遭水灾时一样。()
现在看来好像还不错,不担心接下来三年天天跟着这小子吃糠咽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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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钱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有钱也买不着想要的东西。
苏景殊揉揉脸打起精神,“放松放松,也没有艰难到吃糠咽菜的地步。”
再穷的地方也有富人,不让百姓出海经商又没说不让他们出海打鱼,别忘了登州还有盐,私盐盛行的地方有钱人肯定少不了。
包大人说登州私盐盛行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他不能久离京师,到登州只是巡视海防,没有时间管私盐的事情。
就算他能杀一波私盐贩子也是治标不治本,只要朝廷的政策不改,后面还有一波接一波的私盐贩子在等着。
言下之意:那是登州地方官的责任,不是钦差大臣要管的事情。
于是乎,苏通判就做了道数学题。
他是登州地方官,登州地方官要管朝廷的榷盐政策,四舍五入就是包大人没空管他有空管。
只要能解决登州境内私盐横行的问题,带飞整个登州的官员都不在话下。
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解决方法是什么?
小小苏:……
那什么,其实他还是更喜欢被大佬带飞。
不管了,先看看登州这位程知州到底好不好相处。
通判又称监州,品级比知州低,手里的权力却不比知州小,因为通判的主要职责是监督知州,所以很多时候都是知州要避着通判的锋芒。
毕竟通判可以直接和官家弹劾知州,知州要弹劾通判还得走流程。
登州上任通判到任没多久便急病身亡,城门守兵都知道新任通判很快就到,昨天值班的卫兵意料之外的接到了来登州巡视海防的包青天,今天这班卫兵接到新任通判反应也很快,先派人去州衙通知程知州,然后诚惶诚恐的检查通判大人的路验以及大车上的行李。
进出城池检查的严,听说他们的新任通判是新科进士,新官上任年轻气盛最看重规矩,在了解通判大人的脾性之前一切还是按规矩来好。
领头的卫兵恭恭敬敬将路验还回去,等其他卫兵检查完后面的几辆大车才前面带路领新来的通判大人去州衙。
程元程知州得到消息后长叹一声,又来了又来了又来了,就不能让他安安心心的当个土皇帝吗?
通判官职低不代表好欺负,相反,官职低也能和知州平起平坐,那是朝廷规定的和知州同掌一州之政的官儿,因为通判大部分通判到任后都喜欢和知州争权,所以知州和通判基本上都处不来。
废话,没人喜欢身边天天跟着个抢风头的家伙。
要不是看在登州好东西多的份儿上,他才不乐意到这种大州任职,找个户口不过万的小州一手遮天不比身边随时跟着个朝廷眼线强?
上一任通判不好相处,不知道这一任怎么样。
能和庞昱那小子混在一起,应该不是什么有本事的。
() 程元眸光闪烁,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
他昨儿个刚刚见过包黑子,今天就是去见皇帝也没法让他紧张。
再可怕还能有包拯可怕?
州衙门口,苏景殊从马车上下来,看到胖乎乎脸上带笑的程知州一时间不敢确定这人的身份,没办法,笑的太灿烂了,让他有种他才是品级更高的那个的感觉。
程元快步上前,笑容满面看上去很是讨喜,“苏大人一路辛苦了。”
“程大人客气。”苏景殊上前和他客套,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有种装大人的感觉,但是这种场面以后肯定会更多,多经历几次就习惯了,“在下初到登州,还请程大人多加照顾。”
程元笑呵呵迎他们进州衙,你来我往说了几句,然后就要带他们去休息,“苏大人初来乍到,在选定宅邸之前可以住在州衙的官舍之中,等苏大人安顿下来,本官再为诸位接风洗尘。”
苏景殊笑的比他还灿烂,“有劳程大人费心。”
“不费心不费心。”程元摆摆手,好脾气的说道,“苏大人是舍弟庞昱的好友,庞昱前两天派人送信来耳提面命要本官照顾苏大人,本官要是照顾不好,那小子回头要找我算账。”
苏景殊顿了一下,没想到庞昱给他塞了封信还不够,还又另外给程元也送了信,“庞衙内只是说着玩,程大人不必放在心上,今后你我同在登州为官,不用庞衙内叮嘱也能相互提携,程大人说是不是?”
“是极是极。”程元前面带路,殷勤的命人将通判大人的行李都带进官舍,“通判乃是官家钦派的监州官,今后本官还要仰仗苏大人,还望苏大人口下留情多多提拔。”
苏景殊笑脸相对,“好说好说。”
内心:这是面对同僚的态度?
程元的姿态做的非常低,看着像是个即便和通判起冲突也会退一步息事宁人的性子,如果新任通判天真单纯没经历过官场的尔虞我诈,兴许可能会给他蒙骗过去。
可惜苏通判没那么好骗,对面越热情他越觉得不自在。
别说什么看在庞昱的面子上特意照顾他,庞衙内的好意他心领了,但是也不能不说他那封信送出去后更可能起到反作用。
换算一下,他是地方分公司的一把手,总公司那边派来个二把手来监视他分他的权,这时候家里纨绔亲戚写信威胁让他对新来的二把手好着点,不然就要他好看,他肯定坑死二把手的心都有了。
照顾个屁,不把人弄掉一层皮他就不姓苏。
程知州看上去是个好脾气的,但是来之前庞昱说过他和这个没怎么见过面的亲戚并不熟,写信只是以防万一,让这人坑他之前掂量掂量能不能承担后果。
被人威胁还能笑这么灿烂,看来程知州是个很耐得住性子的人。
棋逢对手,让他看看这位到底有多难缠。
苏通判心中豪气万丈,已经能猜到将来他和这位面善心未必善的知州要如何交锋。
然后,他就看到了和一路上遇到的官驿衙门截然不同的官舍。
奢华,相当的奢华。
要是不说是官舍,他们甚至以为这是哪个富家大户的私宅。
那什么,知州大人该不会真的以为他和庞昱关系好就和庞昱一样是个养尊处优的纨绔子弟吧?
他的身家背景应该不是秘密,稍微打听一下就能打听到,他真的不是富贵出身的二代啊。
白玉堂搓搓胳膊,凑近一点用气音问道,“苏大人,这就是不一般的接待之法?”
苏景殊:!!!
不不不,这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冤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