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官上任三把火,烧的该不会前任留下来的烂摊子卷宗吧?
小小苏蔫儿了吧唧的跟上,“师父,您和包大人刚到开封府的时候要接手的卷宗有这——么多吗?”
他不是不愿意干活,而是第一次直面见识到书山纸海有点震惊,开封府年底整理卷宗也没有那么多啊。
公孙策笑笑,“卷宗的数量可多可少,只看上任的官员愿不愿意了解民情。”
新上任的官员要深入民间,也要了解辖下发生过的案件以及近些年朝廷政策的实施情况,要是连这些都做不到还怎么当为民做主的青天大老爷?
苏景殊精神一振,立刻乖乖跟在公孙策身边看他怎么安排。
很好,第一遍筛查是衙门书吏的活儿,有人数众多的书吏帮忙,其实工作量也不算太大。
小小苏看明白其中门道后继续琢磨这个案子的不合理之处,越想越觉得襄阳王是个冤大头。
天上没有掉下来的馅饼,荆襄一带没有金矿,账本上也写着他的黄金都是别人送的,那个“别人”为什么好心给他送黄金?总不能为了讨好他吧?
好吧,没准儿襄阳王还真是这么想的。
金矿,哪儿能出现金矿呢?
后世的矿产勘测技术发达,但是他不是专业人士,除非给他一张矿产分布图,不然他也说不准哪儿有什么矿。
他们大□□自古以来金矿就不多,没有记错的话大部分都在辽东山东和陕西山西,别的他就不知道了。
襄阳这地界儿离辽东和山西陕西都不近,会是从那边运过来的吗?
不对,陕西是西北边境,朝廷对那边管的很严,山西是北边对辽重镇,朝廷管的同样很严,别说是能挖出来大几千万黄金的大金矿,就是随随便便的小矿也落不到私人手中。
虽然大宋的对外政策颇受诟病,但是在对内方面严起来还真没的说。
不是边境,那就是辽东山东。
辽东这会儿应该是女真人的地盘,山东倒是在大宋境内,可那地方离襄阳那么远,八千万两黄金能悄无声息运到襄阳城?
苏景殊皱起眉头,“公孙先生,您知道大宋哪儿的金矿多吗?”
公孙策想了想,回道,“岭南有金矿,邕、融、宜、昭、浔、贵、岩、蒙等州都能产金,虽然数量不算太多,但是产金地多,因此总量也不算少。”
岭南地处边疆,他没去过那么远的地方,但是对岭南产金也有所耳闻。
据说岭南境内金坑极多,那边的金子不用费劲儿开采,直接就融在沙土之中,小的像麦麸,大的和豆子差不多大,还有更大的和手指头差不多。
山谷溪流皆能生金,鸭鹅在水边游食而归,粪便里便能找到金子。
因为江溪河流皆产金,所以当地人多养鹅鸭,取屎以淘金片,每天都能得半两或者一两的金。
岭南的土官叫峒官,听说那些峒官以大斛盛金镇宅,平日里一掷千金,婚姻以豪侈相胜,颇有魏晋时的斗富之风。
苏景殊:……
视金钱如粪土,物理意义上的视金钱如粪土。
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能从鹅粪鸭粪里淘金,要是养的鸭子大鹅多,岂不是天天都有黄金入账?
先生,赶明儿咱们被贬到岭南就去养鸭子吧,又能吃肉又能吃蛋还能从粪里淘金,怎么看都不吃亏。
公孙策顿了一下,只当什么都没听见继续道,“邕、融、宜、昭等地的金矿多为砂金,那些砂金常常顺溪河而下淤积在河滩处,朝廷在邕州开设有慎乃金场,岭南一带每年上贡的金银总数并不少。”
好好一个状元郎不想着平步青云想什么被贬?
去岭南养鹅鸭真要有那么好的事情还能轮得到他们去养?
在养之前最好算一算朝廷的课税以及岭南一带每年要给朝廷进贡多少东西,还有当地土官的盘剥克扣,算完之后再来说要不要去岭南。
再说了,岭南产金的地方多不代表黄金产量高,就算整个岭南地区的金银全都加起来也没有襄阳王这账本上提到的数目多,所以襄阳王的黄金肯定不是出自岭南。
苏景殊也觉得不是出自岭南,他都不知道岭南有金矿,所以岭南肯定没有那么多的金子。
嗯,应该不是他知识储备量太少。
“如果真正的幕后黑手那儿还有更多的黄金,官家大概会开心的蹦起来。”
天上掉钱的话,这算不算另类的没钱花就印钞票啊?
黄金是货真价实的黄金,和纸币不一样,应该不会造成民间经济的混乱吧?
金价下跌?冒出来个其他贵金属代替黄金?
不懂,他选择把问题交给公孙先生。
公孙策叹了口气,“朝廷每年都在开采金矿银矿铜矿,也在不停的铸造新的钱币,只要控制好这个度就不会对民间有什么影响。”
“八千万两呢,这怎么控制?”苏景殊张开手臂比划了一下,他对八千万两其实没什么概念,但是他觉得他现在变成顶天立地的巨人都报不住足足八千万两重的金山。
现在又查出来襄阳王背后还有别的幕后黑手,这八千万两没准儿还能翻个几倍。
那么多金子放
到民间,金价肯定嗖嗖嗖的往下跌。
“如果是白银可能会造成白银价贱,黄金的话不太可能。”公孙策说道,“朝廷有令,黄金只能用于宫廷、贵族和外交之用,民间不得私自铸造、买卖、收藏黄金。”
有违者处以重罚,更有甚者直接杀无赦。
苏景殊拍拍脑袋,“我把这事儿给忘了。”
大宋以白银和铜为主要货币,同时还推行纸币来辅助,平时用的是铜钱银锭还有银票,用到黄金的时候还真不多。
仔细想想,除了官家的赏赐之外他也没见过别的黄金。
大宋在各地都设有金监司,专门负责管理金矿的开采和运输,襄阳王藏起来的黄金肯定没报备过,所以找金监司也没用。
小小苏歪着脑袋想了想,趁他们公孙先生在身边化身十万个为什么继续问问题。
他们公孙先生博学多才,人在身边就得把握住机会,不然想问的时候找不到人有他后悔的。
既然岭南的金矿总产量并不多,那大宋的黄金储备是哪儿来的?海外贸易?
公孙策点点头,耐着性子给他讲里面的弯弯绕绕。
幸好他走南闯北见识够多,不然还应付不了这小子的问题。
苏景殊矜持的笑笑,不懂就问不丢人,谁让他们先生什么都懂呢,换别人还真不一定有公孙先生讲的明白。
大宋境内的金矿的确不算多,和大宋相比,西域南洋和隔壁某岛国矿才算多。
不只有金矿,还有银矿铜矿各种别的矿。
外贸交易从来都是以物易金银,丝绸瓷器茶叶哪样拿出去都是大杀器,出海之后嘎嘎乱杀,官船带出去多少货就能换回来多少黄金。
所以虽然大宋境内的金矿不多,他们在西域南洋还有隔壁某岛国都有大量的矿产资源。
按照前几年的数据,大宋每年从西域带回来的黄金约有十万斤,从南洋带回来的黄金约有五万斤,从隔壁日本带回来的黄金约有三万斤,林林总总加起来足有二十万斤。
等会儿!二十万斤?
外贸的收益一年加起来大概二十万斤,按照一斤十六两来算,一年的收益也才三百二十万两,和八千万两根本没法比。
八千万两黄金,要朝廷的外贸官船干二十五年才能攒那么多钱,襄阳王在襄阳这几十年一门心思只顾得搞钱了是吗?
小小苏掰着手指头算,越算越觉得离谱。
藩王一年的收入比朝廷一年还高,这让朝廷的脸往哪儿放?
白玉堂从外面进来,看到他恍恍惚惚蹲在台阶上挑了挑眉,“怎么了?不是说天上掉金山了吗?”
这小子刚才和狄将军一起回来,说到天上掉金山的时候高兴的就差原地转圈了,怎么这会儿看着又不太高兴了呢?
“五爷,你知道八千万两黄金有多少吗?”苏景殊恍恍惚惚,只听八千万两黄金还没什么,换算成朝廷二十五年的外贸收入就不一样了。
全国二十五
年才能挣那么多钱,这还得了?
虽然这只算上了黄金没有算白银和其他贵重物品,但是这也够离谱了啊!
二十五年啊,人生一共才几个二十五年?
白玉堂对钱也没什么概念,反正他从小到大都没缺过钱,八万两八十万两和八百万两对他而言完全没区别,“怎么?天上掉下来了八千万两黄金?()”
“公孙先生刚才说朝廷一年才能从海外运回来三百多万两黄金,八千万两就是朝廷二十五年的收入。⊕()『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苏景殊还在自言自语,“八千万两啊,二十五年啊,就算我一年能挣三百多万两黄金也得从上辈子开始挣才能挣到那么多钱。”
他一年挣不了三百多万两黄金,岂不是还得把上上辈子和上上上辈子都算上?
别那么复杂了,从草履虫的时候开始算吧,那可是八千万两黄金,不是八千块钱。
金价多贵啊,那都是论克卖的,八千万两黄金按克卖,他双手双脚齐上都可能凑不够那么多零。
白玉堂:???
这都什么跟什么?
“公孙先生,景哥儿怎么了?这是受什么刺激了?”白玉堂有点懵,摸摸傻小子的额头感觉没发烧,于是去旁边问另一位,“您看您看,从我进来就一直念叨什么八千万两。八千万两怎么了?随随便便抄个贪官就能抄出来这么多钱好吧。”
大宋除了国库穷,民间是真不穷。
穷的吃不起饭饿死的大有人在,富的金银堆满房宅的同样大有人在。
都不用专门找贪官,随便去个地方找他们当地的富家大户,抄个几户就能抄出来几百上千万两银子,换成黄金也就是再多抄几户的事儿,哪儿用得着这么震惊。
襄阳王好歹当了几十年的藩王,他在荆襄一带欺男霸女搜刮百姓,抄他的王府抄出个国库多正常。
这小子还是太年轻,多去民间历练几年就习惯了。
虽然襄阳王府抄出来的东西的确有点多,但是放到全大宋来看还真不够看。
别的不说,就这八千万黄金,他一个月就能全花干净。
大宋的人口足有九千多万,其中穷苦百姓占一多半,那么多钱一个人分一两都不够,这才哪儿到哪儿。
苏景殊鼓了鼓脸,这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儿。
他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这辈子在民间长那么大也没见过多少能随随便便拿出上千万两银子的人家,总不能是眉州出奇的穷吧?
“那是你没见过。”白玉堂一副过来人的样子说道,“有钱不一定外露,就算露也不会全露,你还是太嫩了点儿。”
苏景殊:……
“五爷,展护卫哪儿去了?”
白吱吱出身太好不好沟通,他去找展猫猫说,展猫猫一定能理解。
白玉堂指指大牢的方向,“展昭和包大人一起去牢房了,你找他有事?”
苏景殊摇头,“没事儿了。”
算了,不打扰展护卫办正事,他自己也能排解心情。
“对了景哥儿,你要不要认识一下我二哥?”白五爷依旧还放弃牵线的事儿,“我二哥不是会埋地雷嘛,我和他说你也会,说你们俩可以认识认识。他可好,不分青红皂白先骂了我一顿,说什么朝廷严禁火器配方外传,不然见到一个抓一个。我又不是让你们探讨火器配方,至于那么紧张吗?”
苏景殊:……
“五爷,我不会埋地雷。”
虽然但是,埋地雷是个技术活儿,他只会简单的扔手雷。
“没关系,我也不会埋地雷。”白玉堂一边说一边比划,“不是说朝廷的事儿,说其他的。你小时候不是和唐门有过接触?我二哥肯定对这个感兴趣。”
小小苏:痛苦面具.jpg
都那么长时间了,这事儿过不去了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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