檑木都扛出来了,谁知道外面会不会还有拿着刀箭准备无差别杀人的凶徒?
听说饿极了的人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他们杀起人来真的不管后果啊。
城门重新打开,要出城的却没几个,大部分百姓都收拾收拾回城里找亲朋好友投奔,只有少数家里有牵挂的战战兢兢结伴出城。
出城之后看到路边又粗又长的檑木跟见了鬼似的,走到最后跟小跑似的,一溜烟就跑没了踪影。
城门口的士兵:……
忘了还要收拾外面的残局。
在没有宵禁的汴京城,天黑阻挡不了消息的传播。
比起殿试放榜,明显是荆州灾民攻城的消息更惊心动魄。
灾民,攻城,这两个词单独来看已经很吓人,合到一起简直能让夜不闭户的汴京百姓全都关紧家门。
开封府和禁军加强晚上的巡逻,城门处也加了不少卫兵,朝廷已经安置了上千灾民不假,但是按照告状的那几人所说,荆州的灾民成千上万,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别的灾民也要进京。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再紧张都不为过。
于是乎,白五爷一觉醒来,京城的气氛已经紧张的和敌军即将兵临城下有一拼。
白吱吱:???
啊?他不就带了两百多灾民进京告状吗?
是两百,不是两千,更不是两万,更更不是二十万。
怎么紧张的跟二十万大军打到家门口了似的?
苏景殊昨天晚上早早睡下,醒来后得知外面的气氛那么紧张后也有点懵。
是进京告御状吧?怎么跟带兵勤王似的?
白玉堂对天发誓,“真的是进京告御状,他们就两百多个人,老弱病残都有,连赶路都走不快,上哪儿有本事攻城?”
“可是外头说昨天晚上连檑木都上了,攻城的灾民足有上千人,要不是禁军及时赶到,可能城门就被他们攻破了。”苏景殊捶捶脑袋,已经分不清消息的真假,“我知道坊间传闻会说的很夸张,可是他们说攻城的檑木还在城外放着,很多人都亲眼所见,难道所有人都在吹牛?”
白玉堂皱着眉头原地转圈,“不行,我得去城外看看,他们昨天从哪个城门进来的?”
“灾民没进城,都在城外安顿下来了。”苏景殊将他打听来的消息都说出来,“那些灾民的衣食都是开封府准备的,看他们准备的分量的确有上千人。”
现在过去看已经晚了,就算昨天真的有灾民攻城,官兵肯定会把城门口收拾干净,现在过去看不到什么痕迹。
比起大老远去城外打听,他更偏向去隔壁开封府。
就是不知道开封府现在忙不忙。
昨晚刚发生那么大的事情,开封府现在有闲人吗?
白玉堂想了想,决定先去隔壁开封府看看,“景哥
儿别乱跑,我去问问展昭。”
展昭昨天带人出去接应灾民,怎么接应着接应着就变成灾民攻城了?
他带来的那些灾民再安分不过,被王伦害的家破人亡也只能想到进京找包青天告状求包大人给他们做主,他们要是有攻城的想法直接在荆州就反了,怎么会等到京城才反?
千里迢迢跑到京城,马上就能见到包青天,就差临门一脚了却摇身一变成为反贼,没这个道理啊。
府衙里,展昭接到任务准备启程去荆州压王伦进京受审。
御史台有人和荆州那边沆瀣一气,官家暂时不知道御史台有多少御史不清白,索性把事情都交给开封府。
别的衙门他不放心,开封府衙门必须得放心。
“以胡大海为首的那些灾民的确没想攻城,但是你走之后又混进去了几波灾民,里面有好几个煽风点火的家伙,檑木和农具也都是他们带来的。”展昭解释道,“那几个人已经进了开封府大牢,包大人不会伤及无辜,官家也没有处置被煽动的灾民的意思,五爷大可放心。”
“放心什么啊!”白玉堂火冒三丈,“五爷辛辛苦苦将他们带到京城告状,谁那么不长眼连五爷的人都陷害?”
展昭已经说的那么明白,他要是再听不出来这是被人算计了还称什么江湖大侠?
他没走的时候路上安安稳稳,他一离开立刻冒出来几波同样进京告御状的灾民,要是包大人审的不清楚,最后是不是就成了白玉堂率众攻城?
他冤不冤啊!
本来很严肃的事情让白五爷这么一说忽然就不那么严肃了,展昭强忍着没有当场笑出来,和气到跳脚的白大侠说他要去荆州押解犯人,说完之后立刻转身回房收拾行囊。
他怕再不走就真的忍不住要笑出声。
白玉堂骂骂咧咧回去,比行侠仗义留错名了还难受。
他是行侠仗义,不是意图谋反。
苏景殊听的也是后怕不已,但凡包大人去迟一步,灾民和守城的禁军打起来,白玉堂这个带领灾民进京的人就绝对没法自证清白。
他怎么证?人的确是他带来的。
就算后来加入的那几波他不知道,但是打起来之后谁还管他们是什么时候入的伙,肯定统统抓起来关进大牢然后依律定罪。
造反,杀头的罪。
还好还好,还好包大人去的及时,不然他们白吱吱就有变成白·血渍呼啦·吱吱的风险。
“这事儿肯定和那个王伦脱不了干系。”白玉堂咬牙切齿,“那人在荆州经营的时间不短,官场士绅尽数被他笼络,要不是这次水灾饿死了太多百姓,谁也不知道他竟然是那么个衣冠禽兽。”
在这事儿出来之前,荆湖两路都称呼他是王青天,转运使的权利那么大,能让百姓称之为青天肯定是他表现的够好,至少表面功夫做的足够好。
“不对啊,五爷,这事儿不太对。”苏景殊打断白玉堂的怒骂,准备将这事儿从头到尾顺一遍,“在荆州
水灾之前,王伦在官场和民间的名声都非常好,是不是?”
白玉堂捏着拳头,“是。”
“如果水灾之事处理的好,他的名声就能更上一层楼。”苏景殊问道,“他为什么放着到手的政绩和名声不要,宁肯饿死那么多百姓也要捏着粮食不松手?”
赈灾是个技术活儿,能把赈灾干好,处理其他的政务也都不在话下,所以想迅速升官的官员都是哪儿有灾往哪儿跑,越难的事情越能证明他们的能力。
王伦前些年经营名声经营的那么用心,肯定是个想继续往上爬的,为什么这时候忽然不要名声了?
换个角度,他要那么多粮食干什么?
荆州遭灾后缺粮食,朝廷赈灾直接从周边各地调粮过去,运的是粮食不是赈灾银。
朝堂上下都知道荆湖两路的粮食无法自给自足,遇到灾荒有钱也买不到粮食,直接运粮食过去最方便。
克扣赈灾银的话他能理解,可赈灾粮截下来还得想办法把粮食换成钱,大批粮食堆在粮仓那么惹人注目,荆州又正经历着灾荒,他何必这么招人恨?
白玉堂搓搓下巴,“是啊,他克扣赈灾粮的事情完全没有隐瞒。整个荆州都知道官府衙门有粮食,也都知道是他王伦不肯放粮才饿死那么多人。他要真的想贪墨赈灾粮,这种事情不应该是藏着掖着吗?”
没有藏着掖着,那就说明他是故意的。
好歹那么大个官儿,他总不能故意找死吧?
那他是为了什么?
“当坏人主动暴露出他的小心思时,只能说明背后藏着更大的阴谋。”苏景殊双手负后,老神在在冒出一句话,踱着步子试图找出这件事情中所有不合理的地方。
王伦主动暴露出他是个欺压百姓的贪官,要么是他疯了,要么是他别有用心,以正常逻辑来判断,别有用心的可能性更大。
运去荆州的粮食一粒不放,说明他想囤粮。
正常人什么情况下会囤粮?外面不安稳,十天半个月没法出门或者买不到粮食。
外面不安稳,不安稳,难不成要打仗?
等会儿,襄阳王!
苏景殊一拍脑门,猛的想起来包青天的最大反派,事情一下子就能串起来了。
王伦是荆湖两路的转运使,权力比正经的荆湖两路一把手还要大,而襄阳王的领地就在荆襄一带。
如果襄阳王想要造反,王伦再是襄阳王的人,他不顾百姓死活为襄阳王筹集造反需要的粮食就说得过去了。
庞昱说王伦的妹妹是仁宗皇帝的才人,仁宗皇帝活着的时候他是皇亲国戚,如今换了官家,仁宗皇帝后宫那些妃嫔要么回娘家要么找地方奉养,不管怎么说肯定没有以前风光。
襄阳王造反成功的可能性不大,但是一旦成功他王伦就是从龙之功。
从龙之功,除了直接造反当皇帝,这个功劳可以说是文臣武将最想要的功劳。
有了这个功劳,皇帝再怎么不当人也能保证他
们子孙后代的荣华富贵。
要是倒霉催的遇到了老朱那就另说,反正目前为止,有从龙之功的功臣顶多遇上“杯酒释兵权”,虽然没有兵权,但是荣华富贵哪样都不少。
仁宗皇帝在位时,襄阳王身为皇帝的亲叔叔可以徐徐图之,如今的官家不是仁宗皇帝亲子,襄阳王想以叔叔的身份抢走皇位的想法已经不可能实现,那就只剩下造反一条路。
老爹说荆湖两路的粮食还无法自给自足,襄阳王想从荆襄一带出击,还要防备着被朝廷的大军困在荆襄一带出不去,要打持久战就得提前囤好粮食,囤的越多越好。
当皇帝之前可以不在乎百姓的死活,想要登基称帝就必须得拿到百姓的支持。
恶人让王伦来做,最后由襄阳王出面做好人,一个扮黑脸一个扮红脸,妙啊。
至于夺位成功后王伦是死是活,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
小小苏以他上下五千年的阅历猜测,最后可能是这样。
王伦自以为从龙之功稳稳到手,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造反就要不拘小节,牺牲荆州一地的百姓换来襄阳王的登基称帝,那些百姓是死得其所,算是他辅佐襄阳王登基的一大功劳。
襄阳王想的则是先利用这个没脑子的荆湖两路转运使囤粮,将来登基称帝就把王伦杀了来血祭那些被饿死的百姓,活人死人都能照顾到,他还能落得个不徇私情的名声。
古有诸葛亮挥泪斩马谡,今有他襄阳王挥泪杀王伦,谁见了不赞他一声大公无私?
没毛病,完全没毛病。
白玉堂:!!!
“展昭要去荆州押王伦进京受审,那家伙要真的想造反,展昭此行岂不是有危险?”
不行,他得去给那笨猫提个醒儿,别一不小心把命留在那里。
白五爷风风火火的跑出去,生怕晚一步展昭就跑没影儿了。
“五爷五爷!刚才那些都是猜的!”苏景殊连忙追上去,“五爷!都是猜的!不一定准!”
他知道襄阳王是包青天里的大反派,这个世界的人不知道,没准儿襄阳王现在还在领地老老实实当他的藩王,也可能是假装老老实实当他的藩王,这事儿什么都说不准,不能上去就说襄阳王要造反啊。
白五爷的轻功跑的太快,小小苏长高了腿长了也追不上,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翻墙进入开封府,然后火急火燎走大门进去找人。
展昭已经收拾好行囊,背着包裹正准备出发,歪着脑袋看着连说带比划的白玉堂,听了好一会儿也没听懂他到底在说什么,“荆州危险,然后呢?”
白玉堂深吸一口气,“我说那王伦可能要造反,造反你懂吗?囤粮起兵造反的那种造反?”
展昭将人带去书房,“这事儿劳烦五爷和包大人说,我得走了。”
白玉堂:???
他都把话说那么明白了,这笨猫怎么还是听不懂?
“王伦可能要造反,荆州那么危险你一个人处理不来,要是你求
五爷的话,五爷可以受累陪你跑一趟。”
“不劳五爷受累,我自个儿受累就行。”展昭让他在京城好好歇着,“一同前去的还有禁军将士,王伦不敢不回京。”
白玉堂:(◣д◢)
苏景殊绕到大门一路跑过来,看到俩人都在终于缓了口气儿,“怎么了怎么了?说到哪里了?”
没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出来了吧?都说出来的话他待会儿没法解释!
外头动静那么大,公孙策出来透透气,顺便问一句,“白大侠怎么知道王伦要造反?”
白玉堂抱着手臂气哼哼,“景哥儿说王伦和襄阳王沆瀣一气意图不轨,他们要不是准备造反,怎么会放着那么多粮食不给灾民吃?”
苏景殊一手捂脸,到底还是来晚了一步,“五爷,我说的是可能。”
院子里没有外人,公孙先生招呼人进书房,“景哥儿猜的不错,襄阳王的确可能要造反。”
苏景殊:……
所以说包大人和公孙先生已经猜到了是吗?
还好还好,提前猜到了就好,就说包大人和公孙先生那么厉害肯定不会漏了大反派。
大佬们能想到襄阳王那里,他就不用费劲儿吧啦的头疼怎么解释了。
“先控制荆湖两路,只要荆湖两路在他的手中,之后江南之地就是他的囊中之物。”包拯点点桌上的舆图,面色黑沉,“如果襄阳王早在去封地的时候就有反心,接下来怕是有一场大仗要打。”
苏景殊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小心翼翼的问道,“大人,襄阳王见过军中的大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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