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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景殊拉住收起小报转身要走的展猫猫,倒茶落座准备点心,一本正经的给他讲掌握舆论有多重要。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人言真的能杀人。
掌握舆论也不是只能干坏事,天下百姓从戏文里知道包大人的青天之名,遇到不公之事知道到开封府来找包青天喊冤,小报上多刊登些包大人为民做主的光荣事迹,知道找包大人来喊冤的百姓就会更多。
有利有弊,全看小报背后的主人是好是坏。
学术小报费时费力还费钱不好办,娱乐小报还不是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反正朝廷又不管。
展昭:……
算了,他还是赶紧走吧。
先去包大人那里自首,只要他认错态度良好,将来这小子不务正业的时候包大人也不好骂他太狠。
小小苏还没说够,“展护卫,展护卫你别走啊。”
展昭坚定的转身离开,只给他留下一个无情的背影。
苏洵不明所以的看过来,“怎么了?”
苏景殊幽幽叹气,“展护卫带来的小报上说我是神仙下凡,说娘生我的时候梦到霞光入梦,还说我是个沐浴日精月华长大的蟠桃儿。”
老苏对小报胡编乱造的本事有所耳闻,听到这里不由发笑,“你不是蟠桃儿也是沐浴日精月华长大的,天底下还有不是沐浴日精月华长大的人不成?”
苏景殊:……
好像也是。
白天的时候晒太阳,晚上的时候赏月亮,不光是人,花花草草猫猫狗狗世间万物都是沐浴日精月华长大的。
写他是蟠桃儿转世为人的那家小报吹的有漏洞,水平有待提高。
苏洵说完指指门口,“你和展护卫说什么了?怎么把人吓成这样?”
“没说什么。”小小苏无辜的眨眨眼睛,“就是问他知不知道怎么办小报,外头的小报编的太假,反正都要是编,为什么不能让我亲自编?”
老苏:???
苏洵扯扯嘴角,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展护卫走那么快,应该是怕我找上开封府。”
“爹,我就是问问,又没说一定要办小报玩。”苏景殊越发乖巧,“就算要办也要提前和爹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儿子要干什么肯定不会瞒着爹。”
苏洵扶额摇头,“怎么?你还真想办?”
苏景殊摇摇头,“等我先打听打听,花钱不多的话可以试试,花钱太多的话就算了。”
他的零花钱有限,还是悠着点儿比较好。
舆论是把双刃剑,一不小心就会弄巧成拙,他的好奇心也没那么重,京城的小报业竞争那么激烈,什么都不懂就往上凑最可能的就是花钱打水漂,他多问几句是为了防备将来可能用得上。
万事皆有可能,将来的事情谁都说不准,万一他就是大宋未来的报业大亨呢?
当然,春闱结束后还要专心复习准备殿试
,他知道轻重,不会这时候分散精力。()
老爹放心,他靠谱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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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洵拍拍傻儿子的肩膀,“放榜之后那么多宴会,你不去参加?”
“玩归玩,学归学,鱼与熊掌兼得,二者都不耽误。”小小苏摇头晃脑,眼看他爹想抬手敲他脑壳,立刻正经起来重新说,“距离殿试仅有半月,身为即将参加考试的考生,怎能一昧耽于玩乐,必须留在家中头悬梁锥刺股,如此才能在殿试中拔得头筹。”
如果他能在殿试中拔得头筹,那他就是三元及第。
三元已经拿了两元,百米冲刺还剩最后一点儿,要是殿试被人反超他得气成河豚。
宴会什么时候都能参加,春闱之后日日有宴,殿试之后同样日日有宴,现在还不是能放松的时候,等到殿试尘埃落定后再放松也不迟。
就这么定了,继续学习。
苏小郎雄赳赳气昂昂转身回书房,殿试之前这半个月除了朝廷举办的集体活动他哪儿都不去,卷也要把同榜进士卷下去。
解元考了,省元考了,状元自然也不能少。
学就完事儿了。
三元及第呢,就算他后半辈子庸庸碌碌,只凭三元及第的名头也能在史书上留个名字,上史书不比上族谱更光荣?
老苏已经不想和一会儿一变的臭小子说话,他年纪大了不明白年轻人的想法,臭小子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展昭带着他搜罗来的娱乐小报回府衙找包大人认错,如果景哥儿将来想不开要胡作非为,包大人看在他早早认错的份儿上不能骂他。
包拯看看铺满了桌面的小报,再看看低头看脚尖的展昭,实在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
展护卫没娶亲俸禄还高,朝廷发的那么多俸禄除了吃饭都花在这些乱七八糟的地方了是吧?
正说着,公孙策同样抱了满怀的娱乐小报进来,“包大人,展护卫,小报上的消息你们看了吗?”
展昭摸摸鼻子,“看了,和景哥儿一起看的,然后景哥儿说他要亲自去编小报。”
公孙先生:啊?
那小子怎么老是干出些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难怪太子殿下能和他们景哥儿玩到一起,都是让人琢磨不透的性子。
公孙先生摇摇头,放下怀里的小报说道,“景哥儿要怎么写?也写太子殿下天资卓越足以点为榜首,阅卷官们为了不占用科举考生的名额才特意把他放在最后一名的?”
展昭顿了一下,歪歪脑袋,“太子殿下?”
这和太子殿下有什么关系?小报上写的不是少年省元苏子安和与侄争锋的章子厚吗?
包拯已经听出发生了什么,“太子殿下隐藏身份参加了春闱?”
“大人猜的不错。”公孙策笑道,“报喜的官差去了京郊别院,走到门口的时候都傻眼了,要不是太子殿下就在门口等着他们恭喜,他们还以为有人在害他们。”
别说大宋建国那么多年
() 没发生过皇子参加科举考试的事情,算上前头隋唐也没见过这种事儿。()
考就考吧,太子殿下还考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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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岁的进士很难得,十五岁的太子考中进士,消息传出来后全京城都炸了。
上一届春闱考试才子辈出,这一届和上一届相比全然不差。
他们有十六岁的省元,有十五岁的进士,还有上一届那位为了和侄子争高低连到手的官都不要的叔叔,印小报的作坊从春闱放榜忙活到现在,估计接下来一两个月还有的忙。
娱乐小报的版面从苏景殊、章惇平分秋色到苏景殊、章惇、赵顼三分天下,京城的百姓看的是越来越乐呵。
展昭这些天不敢松懈,为了防止京城的江湖人作乱天天出去巡逻。
春闱放榜之后不只百姓对进士感兴趣,江湖人为了显摆他们的仁义侠气也会各种搞事情。
当官的看中某个进士会主动抛橄榄枝示好,百姓崇敬进士会在茶余饭后讨论金榜题名的幸运儿,江湖人对新科进士感兴趣就不一样了,他们会直接找上门。
被他们选中的倒霉蛋家境不好的话,他们就称兄道弟义结金兰,放下提前准备好的钱财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然后就是在江湖上吹嘘他们和某某进士是结义兄弟,身为进士老爷的结义兄弟,他们也怎么怎么云云。
被他们选中的倒霉蛋家境很好的话,额,一般不会有江湖人会热脸贴人家冷屁股。
读书人清贵,江湖草莽和他们不是一路人。
要是资助个进京赶考的书生还能说是雪中送炭慧眼识英雄,现在人家都考中进士了再来交好,和上门打秋风有什么区别?
新科进士要在京城准备殿试,这半个月是部分脑子不太好使的江湖人士被棍棒打上大街的高峰期,开封府断不能掉以轻心。
虽然展护卫才亲身经历过两次春闱,但是他已经对春闱之后可能出现的各种意外了如指掌。
身为被包大人身边的御前四品带刀护卫,全京城的护卫都该和他学习。
此时,一只御猫骄傲路过。
苏家不担心被“好心”的江湖人找上门,开封府有大名鼎鼎的南侠展昭,正常的江湖人都不敢在开封府附近造次。
京郊别院也不担心被“好心”的江湖人找上门,大部分江湖人都有冲动不爱动脑子的毛病,但是不代表他们会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傻子才会主动去给皇帝找不痛快。
他们敢给皇帝找不痛快,皇帝就敢让他们的脑袋瓜不痛快。
于是乎,被缠上的只有那些家境不好还不善言辞的考生。
要么接钱保平安,要么拿棍子把人赶出去。
反正他们已经是进士,和朝中官员起冲突朝廷不一定向着他们,和江湖人起冲突最后倒霉的肯定是江湖人。
苏景殊嘴上说着不参加诗会,其实还是出去了几回,两个哥哥给他的回信中提到了好些他们觉得可以结交的人,苏轼苏辙严选,他总得去亲自接触接触。
() 殿试之前还有集体培训,培训地点在太学,外地考生对太学的布局不太了解,他和他的同窗们正好给外地考生当个讲解员。
科场重同年,没有意外的话,他们这四百二十八个同榜进士将来到官场上得守望相助。
有意外的话那就说不准了,四百二十八个人大混战起来也是剪不断理还乱。
不过那都是当上官之后的事情,在殿试开始之前,所有人都会维持表面的和善。
赵大郎本来也想参加殿试之前的集体培训,但是他的身份已经暴露,这时候和新科进士混在一起不太合适,只能惋惜的放弃集体活动。
人心隔肚皮,他和小郎关系好那是因为他们知根知底,陌生人还是算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保不齐就遇见个因为他的身份而刻意凑上来和他交好的。
他还是个孩子,斗不过老奸巨猾的成年人,这时候应该听他爹的话。
官家:……
官家不想说话。
莺初解语,微雨如酥,殿试的时间定在三月十七,转眼间就到了新科进士成为天子门生的时间。
今年的殿试没有金碧辉煌的宫殿,不过却比在宫殿里考试更舒服,因为他们的考试地点是风景极好的琼林御苑。
赵大郎没有参加考前的礼仪培训,殿试是让皇帝和几位考官来排前几名,他隐姓埋名参加春闱还行,在所有人都知道他的身份的情况下有点像捣乱,只能再次惋惜的看着别人参加。
今年的殿试主考官是欧阳修欧阳公,他觉得他们小郎参加殿试也像是捣乱,皇帝和各位考官熟悉他,难道就不熟悉小郎?
他们俩在考官们面前半斤八两,让已经连中两元的小郎参加殿试简直是对其他考生的碾压。
唉,有旷世奇才如苏子安是大宋之幸,却是同场其他考生之大不幸。
太子殿下曹操附体,感慨的甚是有文化。
幸好他只是在心里想想没有说出来,不然连旁观殿试的资格都得被取消。
新科进士在宫人的引领下鱼贯而入,参加考试的都是进士,所以入场之前的检查没有春闱秋闱那么严格,负责检查的宫人态度也比贡院门口的书吏好很多。
省元苏小郎走在最前头,不着痕迹的朝旁观考试的赵大郎眨眨眼睛,假装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昂首阔步跟着带路的宫人去他的位置站着。
科举考试分三场,秋闱第一名叫解元,因为秋闱叫发解试,春闱第一名叫省元,因为礼部试是尚书省礼部试,殿试的第一名叫状元,但是主持殿试的衙门听上去却和考试一点边儿都不沾。
负责安排殿试的是御药院,没错,就是侍奉皇家医药的御药院。
御药院,顾名思义的确是管医药的地方,但是不知道仁宗皇帝是怎么想的,愣是让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管理医药的衙门参与殿试事务,于是如今的御药院不光管理医药,还负责殿试雕印殿试的试题和义理出处。
御药院就御药院吧,反正大部分人
都只会参加一次殿试,御药院管的事情再多,今后他们也没有再打交道的机会。
苏景殊规规矩矩的站在他的位置上,等四百二十八位考生全部到齐,所有考生齐齐向上首的官家和考官们行礼,然后就是官家训话的时间。
赵曙笑吟吟的看着足足四百多个青年才俊,他的运气的确不错,这场的进士年纪大多是二三十岁的年轻人,春闱的试卷他已经看过,都是学问扎实才学渊博的栋梁之材。
年轻好啊,年轻才有干劲儿。
同样年轻的官家温声鼓励了考生几句,然后不紧不慢的点人,“哪位是苏景殊?”
苏小郎:……
赵大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