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的确点头了,诏书上明明白白有着太后的签押,可那些反对的礼官看着诏书非要睁着眼睛说瞎话,说诏书是太后酒后误签当不得真。
他们家祖母从来没喝醉过,白纸黑字怎么误签?
他爹也不惯着那些人,直接派人去找祖母到书房和那些家伙对峙,没道理太后亲自到场那些人还能说太后是被逼着说的,其实心里一点都不情愿。
结果可好,他们还真敢。
把他们家祖母都给气笑了。
好在他爹不是孤军奋战,礼官不清醒其他人还是清醒的,韩相公当场就帮他爹骂回去了。
那些礼官说相公们同意他爹尊祖父为皇考是奸佞小人,韩相公就一句话怼回去,“吾等是奸是邪,官家自有分晓。()”
官家都没说他们是奸佞小人,其他人怎么敢的?
还有欧阳修欧阳公,这位更是不给那些礼官留面子,直接说既然那些人认为和他们这些“奸佞小人?()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难以并立,那就让官家来评断。
官家若觉得哪边没罪就留那边,有罪的也别在京城待了,外面的广阔天地更适合他们。
结果可想而知,他爹连贬三人,吓的那些礼官一个字都不敢再说。
读书人骂起人来真是不吐脏字还能把人气个半死,早知道昨天那么精彩他就不出门了,人生真是处处有遗憾。
苏景殊叹了口气,“没办法,谁知道这事儿L也能闹出那么大的阵势?”
“其实今天也很热闹,好几l个御史一大早就去别院忠言逆耳,看那意思是为被贬的几l位鸣不平。”赵仲针搓搓胳膊,“我在旁边听了几l句就赶紧跑出来了,书房的气氛太严肃,我还小,实在听不得那些。”
好吧,其实是今天其他大臣不在没人和他们对着吵,他爹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只当没听见,听起来一点意思都没有。
昨天已经贬了三个,今天找过去的不是闲职礼官,而是台谏部门的官员,御史谏官不能说贬就贬,只能委屈他可怜的爹爹留在别院遭受那些人的言语轰炸。
小光国公在心里为他可怜的爹爹哀叹了一会儿L,然后神神秘秘的说道,“你知道今天带头的是谁吗?是砸缸救友的那个司马光!”
他以前只听过这个名字,亲眼见到还是头一回。
司马光那种学问好的人忠言逆耳起来肯定更糟心,希望他可怜的爹爹能成功撑过这场劫难。
苏景殊听到这个名字也下意识抖了抖,司马光啊,祝官家好运。
大宋的台谏部门就是御史台和谏院,御史台负责组织官员收集民间的意见,谏院独立出御史台,专门搜集朝廷里的各种意见评论,搜集完之后整理出来供皇帝参考,觉得皇帝哪儿L做的不对也能直接上奏疏开喷。
御史台大部分时候喷大臣,谏院大部分时候喷皇帝,对皇帝而言,谏院比御史台更可怕。
而司马光司马大人,已经当了好几l年的谏院一把手。
更可怕的事,司马大人在当谏院一把手之前还当过一段时间的太常礼院一把手,这回气势汹汹找上门,官家估计真得耳朵起茧子。
小小苏心有戚戚,“官家应该悄悄派人把庞太师请过去救急,不然除非他和司马大人翻脸,司马大人能从天亮说到天黑。”
字面意义上的天亮到天黑,连中场休息的时间都不给留。
之前庞昱抱怨庞迪老和他抢爹的时候提到过司马光,说司马光和庞太师是忘年交,俩人关系好的不要不要的。
前些年司马光的父亲去世,庞太师待这个忘年交跟亲儿L子似的,比庞迪那个侄子还看重。
庞
() 太师升任枢密使,升任之后立刻举荐司马光任馆阁校勘,皇帝不准许没关系,一次不准就举荐两次,两次不准就三次,几l次举荐之后司马光还是成功走马上任,司马光也就是那个时候兼任了太常礼院的一把手。()
大宋的官职差遣制度很复杂,同一个差事要设好几l个官职来制衡,同一个人又能兼任好几l种差事。官职用来定品级俸禄,差遣来决定到底干什么活儿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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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烦,相当麻烦,他进京快一年了都没搞懂隔壁包大人身上的官职差遣到底是什么情况。
回归正题,继续说司马光和庞太师。
庞太师官居高位的时候提拔司马光,庞太师被贬的时候司马光也是不离不弃。
官场上起起落落很正常,庞太师也逃不过去,他被贬到郓州当知州,司马光跟着去郓州当典学,他被贬去并州当知州,司马光跟着去并州当通判,他起复回京,司马光也跟着回京城。
总之就是去哪儿L都跟着,
当年俩人在西北,大宋和西夏正在休战,司马光认为不应该让边地百姓和西夏通商,还要修建堡垒来防范西夏,庞太师觉得他的话很有道理,于是一边禁绝边民和西夏互市一边琢磨如何修堡垒。
修堡垒来驻防有利有弊,司马光觉得修筑堡垒很有用,但也有人觉得劳民伤财不愿意修,不过最终决定权在庞太师手里,庞太师肯定是向着司马光。
没想到西北边境因为修堡垒之事引起宋夏冲突,,庞太师手下一个将军乘酒出击结果大败而归,将士死伤众多,那将军酒醒之后发现闯了大祸就挥刀抹脖子,只给别人留了一地烂摊子。
朝廷派御史去审理那个案子,同时也是去西北考察情况,庞太师是个敢作敢当的人,一人承担起所有责任,事后被解除了节度使之职,然后贬知青州。
这种事儿L别人都是有多远躲多远,只有司马光向皇帝连奏三状说庞太师是听了他的意见才决定修堡的,说庞太师完全是出于保家卫国的本心,是发于忠赤不顾身谋,因为过于看重他的意见才导致这个后果,要罚应该罚他,不该罚庞太师。
修堡垒的建议的确是他提的,要罚也的确该罚他,但是架不住庞太师宁肯自己被贬也要保他,于是最后司马光没有受到任何责罚,全让庞太师自个儿L受了。
情深义重,比亲儿L子都上心。
咳咳,庞昱说的,可能有点夸张,但是估计也差不哪儿L去。
因为司马光和庞太师关系好,司马大人爱屋及乌对庞小衙内也很爱护,爱护的方式就是督促喜欢吃喝玩乐的小衙内读书。
所以庞昱的话听听就行,不是可能有点夸张,而是肯定会有所夸张。
但是有一点肯定没错,这事儿L找庞太师过去肯定能救急。
昨天官家召大臣商量这事儿L的时候庞太师应该在场,司马光不在意别人的看法还能不在意庞太师的看法?
再不济他总不能和庞太师当堂吵架。
赵仲针睁大眼睛,“真的?司
() 马光真的愿意听庞太师的话?”
他只听说过司马光是个固执的家伙,相当固执,固执到令人发指。
当年仁宗皇帝让他修起居注,他不愿意,连上五状让仁宗皇帝收回成命,仁宗皇帝就是不答应。之后仁宗皇帝让他当起居舍人并同知谏院,他当起居舍人那段时间总共给仁宗皇帝上了一百七十多份奏疏。
足足一百七十多份,天天不是在写奏疏就是在送奏疏的路上。
而且这事儿L还和他爹有关系,因为司马光那些奏疏里有很多都是催仁宗皇帝立太子的。
仁宗皇帝平生最烦朝臣催他立储,明知道他没儿L子还催他立储,什么意思啊?
但是这事儿L又不能说的太明显,那样显得他心虚没底气,于是就以司马光是真心为国家社稷考虑为由把那些奏疏转到政事堂压桌底。
司马光可好,天天跑去政事堂催着相公们把他的奏疏批了。
风雨无阻,天天去,一点儿L都不夸张。
什么时候不去了呢?他爹正式被仁宗皇帝收养当儿L子的时候。
这事儿L是他爹娘和祖母一起说闲话的时候说的,仁宗皇帝说司马光是是真心为国家社稷考虑不是场面话,人家是真的真心为国家社稷考虑。
他爹登基后想着司马光有功劳想提拔他一下,这一提拔可好,直接体验了一把仁宗皇帝当年被奏疏砸脸的感觉。
事情是这样的,他爹想让司马光知制诰但是司马光不愿就职。
司马大人觉得那是一个掌管起草诏令的差事,不是他的特长,于是连上了九道奏疏全都名为《辞知制诰状》。
要不是他爹赶紧把那差事给撤了,估计司马光还能接着写。
毕竟是能给仁宗皇帝写一百七十多道奏疏的狠人,这才哪儿L到哪儿L?
小光国公心有余悸,听到有办法能救他爹于水深火热,当即告别小伙伴去太师府找庞太师去救火。
聊天暂停,他先去救个爹。
小小苏挥手送走小伙伴,然后扭头气势汹汹去找他爹算账。
苏洵慢悠悠的放下手里的书,听完儿L子的控诉,只有两个字想说,“就这?”
苏景殊连说带比划,“什么叫就这?这事儿L很严重好吧!”
要不是臭爹不和他说清楚,他刚才就能滔滔不绝侃侃而谈,现在可好,他只能听小光国公滔滔不绝侃侃而谈。
“能有多严重?不还是昨天说的那些?”老苏无奈摇头,“你要知道,台谏和太常礼院的大臣平时盯的就是朝中大臣和官家,有一点儿L问题他们都能放大,觉得那是天大的问题,官家那么做会失去民心,会让朝廷四分五裂,会让上天因此降罪大宋,所以有一点儿L不对他们都要拦着。”
但是政事堂的相公们不一样,相公们考虑问题更现实,在他们眼里官家做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官家能坐稳皇位稳住朝堂。
只要朝堂没有因为帝位更迭产生动荡,其他就都不是问题。
很明显,这次太常礼院和台谏的做法和政事堂那些手握实权的相公们的想法背道而驰。
贬了三个算什么,这事儿L要是再闹下去,接下来还有的贬。
苏景殊托着脸坐在旁边,“这和昨天说的一样吗?爹,您自己说说一样吗?”
老苏叹了口气,“景哥儿L,你非得让爹把话说的那么直白才能听懂吗?”
连这点儿L都看不明白,将来入朝为官怎么斗得过那些老狐狸?
小小苏委屈巴巴,“您不说清楚,我哪儿L听得懂?”
无缘无故他为什么要斗朝中的老狐狸?不应该躲在旁边当透明人看老狐狸们互相给对方使绊子吗?
别说他现在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太学生,就算他考中进士开始当官,想和朝中那些大臣打擂台也要等个几l十年。
就说老爹的本事在家完全发挥不出来,只写文章完全不够,得去考个制举然后走富相公的走过的路才行。
考不上进士怎么了?考不上进士也不耽误他当宰相!
老爹不努力,儿L子徒伤悲,他连当官一代的机会都没有,谁有他可怜?
苏洵听着儿L子碎碎念,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想把人踹出去。
他有多大本事他自己清楚,说起来头头是道,真把他放到那个位置他不一定能做好。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以旁观者的角度能看出那些弯弯绕绕,让他入局他不敢保证还能和现在一样清醒。
朝堂那么危险,动不动就要贬谪出京,他一介白身留在京城当个舒舒服服的闲人不行吗?
苏景殊想想他爹喷人的本事,觉得他爹的考量也有道理。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越是没有功名越能放开了喷人,要是入朝为官还真不敢这么喷。
太得罪人,为了一家老小的性命着想也得收敛着来。
算了,当官耽误写文章。
小小苏拍拍胸口,没关系,老爹不想努力还有老哥,他有印象,一哥当官一路贬贬贬,三哥当官却有出头的那一天。
足足两个哥哥!够他抱了!
什么?自己努力?
那得等到他考中进士再说,连进士都考不中根本没有努力的资格。
制举啊?制举比科举还难,那是给偏科的天才准备的路,他还是老老实实走科举吧。
苏景殊被老爹扫地出门,熟练的推开窗户爬进屋,“爹,小光国公去太师府找庞太师去救火,您觉得成功的可能性有多高?”
老苏捏紧拳头,看着从窗户爬进来的糟心儿L子额角直冒青筋,“苏景殊!你还是三岁小孩儿L吗?”
小小苏鼓了鼓脸,“谁让您不开门?”
眼看老苏开始找趁手的东西揍人,苏景殊赶紧从窗台上跳下去,“我不问了,爹您继续看书,我有事去趟开封府,您关好窗户别吹风哈~”
他听说司马光执拗起来八头牛都拉不回来,不过庞太师不是寻常的牛,那
是待他如亲子的老父亲牛,应该没问题。
能让庞昱提到的时候比说庞迪还要咬牙切齿,应该不单单是司马光见了他就催他读书。
……吧?
苏景殊想了想,莫名感觉对庞小衙内而言抢爹可能要排在逼他读书后面。
毕竟庞太师疼儿L子众所周知,不管有多少人和他争宠,他都是庞太师唯一的亲儿L子,这一点谁来都改不了。
但是庞迪是个武将没法催他读书,司马光的学问,唔,后世的学生应该都听过《资治通鉴》。
听说司马光前些年还在国子监当直讲,这几l年身上官职差遣多了才不再管国子监那边,而是改任天章阁待制兼侍讲,不管什么时候身上讲书的差事都没少过。
庞昱落到他手里,嘶,惨啊。
幸好那不是他亲哥,不然天天被压着读书,庞小衙内怕是撞墙的心都有了。
苏景殊一边走一边感慨,今儿L天气很好,走进府衙抬头就能看到一袭红衣的展猫猫在房顶上眯着眼睛晒太阳。
年底忙的是文职,不用整理文书的衙役和护卫巡逻完就能歇着,展猫猫官职高,巡逻的活儿L也不用天天干,有案子的时候他跟着忙,没有案子的时候就各种躲闲。
开封府最清闲的人,没有之一。
和什么事情都要管的公孙先生简直是两个极端。
展猫猫啊展猫猫,你再这么吸引仇恨下去,开封府铁三角可能就不铁了。
苏景殊摇头晃脑的走过长廊,然后屁颠屁颠去给公孙先生帮忙,他不要润笔费,先生让他干慢点就行。
展昭舒舒服服的躺在房顶,看着苏小郎进来之后直奔书房掩唇打了个哈欠,歪歪脑袋看着紧随其后落在院子里的白玉堂,伸了个懒腰只当没看见。
他在房顶上不是单纯的偷懒晒太阳,而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任何宵小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白五爷是熟客,不算宵小不用管。
白玉堂瞪了一眼房顶上的臭猫,转身也直奔书房而去。
哼,他又不是为了臭猫而来,爱理不理。
“五爷!()”苏景殊对他的八卦源头白五爷报以热烈的欢迎,立刻放下笔将人迎进来,“五爷,是不是西北又有动静了?⑨()_[()]⑨『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别看这是开封府,开封府的消息还没有白五爷来的灵通。
“有点小道消息。”白五爷规规矩矩的朝包大人打招呼,然后神神秘秘的说道,“包大人您知道陆诜吗?听说西北有个叫陆诜的官要弹劾西北军的将领不听指挥擅自行动,弹劾的奏疏有没有送到京城不知道,反正人已经被狄将军给控制起来了,估摸着得等到打完仗才会把人放出来。”
“可是延州守帅陆诜陆介夫?和种谔种将军一同镇守青涧城的陆诜?”包拯皱起眉头,等到白玉堂点头眉头皱的更紧,“果然……”
苏景殊不明所以,“包大人,那人怎么了?”
包拯沉声解释道,“陆介夫为官清廉,但是在对外政事上一直主张议和,甚至在辽国大军压境时仍反对劳师屯戍,生怕激怒敌国导致两国开战。”
苏景殊:???
白玉堂:???
白五爷脱口而出,“那他当哪门子的守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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