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顶着一群人惊异的目光无奈解释,“公孙先生刚才让人做出来的,说是景哥儿的主意。”
苏景殊挠挠头,“我把防护服写成夜行衣了?”
他记得他没写错啊。
展昭催他上车,等人进车厢坐好才说道,“你画的那个图样得去找绣娘做,府衙一时半会儿做不出来,这是厨娘匆忙间用纱布缝的,能穿就行,过几天还会再换。”
换成从头到尾蒙的严严实实的衣裳,什么病气邪瘴都近不得身。
苏景殊盘起腿托着脸,“展护卫要是不怕热的话可以多缝几层,缝的越多越安全。”
“习武之人风邪不侵,景哥儿还是担心你自己吧。”展昭摇摇头,驾着马车一路朝城外而去。
虽然他在公孙先生劝告下穿上了这身怎么看怎么别扭的纱布“夜行衣”,但是他觉得就算再来几层也不如他的护体真气好用。
他们习武之人不惧寒暑也不惧病魔,担心谁都不用担心他。
苏景殊脸色大变,“呸呸呸,话不能说那么满,万一让神仙听见了故意和你过不去怎么办?”
展昭:……
蜀中那边很信神佛吗?怎么感觉景哥儿比汴京的贵妇人还念叨神仙?
好吧,呸呸呸。
车厢里,周青松和小小苏面对面盘起腿托着
() 脸,等他们说完才开口,“现在可以说我们为什么回到你家又忽然出城了吗?”
如果是要去开封府提醒,他们可以直奔开封府而不用进家门,现在白折腾一通最终还是要出城,他觉得不如在太学等着府衙来人问他要不要出城隔离。
反正都是在城外安乐坊见面,直接从太学过去还能少走不少冤枉路。
苏景殊讪讪笑笑,“我忘了,刚才没有反应过来。”
周青松:……
苏景殊指指自己的脑袋瓜,“你知道的,人一着急就会失去方寸,我当时就记着不能让你孤零零的留在寝舍,和我爹我娘说要出城隔离的时候才想起来可以不回家。”
他承认他对京城的了解有点少,要不是刚才提起城外有隔离点,他都不知道朝廷还有安乐坊这种场所。
说安乐坊不好理解,把“安乐坊”二个字换成“方舱医院”就容易理解多了。
人越多疫病传染的越快,太医院的太医们也明白这个道理,只要能把所有的病人聚到一处,那么没有患病的百姓就是安全的。
就像以往有些村寨发生瘟疫,上头的父母官不想管的话就会把整个村寨堵死,要么让村子里的人病人全部病死只留下健康的人,要么直接一把火把整个村子都烧了。
那种做法虽然残忍,但是却能有效的阻止疫病扩散。
京城人口太多,肯定不能把所有的百姓都堵在城里,但是将病患全部移出城也不现实,家属们也担心朝廷会简单粗暴直接把病患一把火烧了。
官差大夫都解释过朝廷肯定不会那么做,奈何病患家属不信,一个不信会变成一群不信,不信的人多了官府也拿他们没办法。
每次去安乐坊治病的都是家里条件不好的或者没有亲人的,而那些人大多身上有旧病,平时舍不得或者没钱买药,旧病再加上疫病往往神仙来了也难医,最后的结果就是进了安乐坊很少有活着走出来的,于是那地方越发让人闻之色变。
奉命前去治病的大夫们也很冤枉,他们已经很努力的治病救人了,实在救不回来他们也没有办法。
苏景殊听了之后也觉得这事儿很难评,但是又没法苛责百姓,毕竟人都想活着,在家有家人照顾能病愈,去安乐坊让那些大夫集体治疗大概率会病死,病患当然选择能活命的那个。
没办法,谁让以前真的出过烧村的事情。
安乐坊建在离城外很远的地方,周边没有村寨,好在有一条小河经过,日常用水不成问题。
几排房屋整整齐齐,大概这地方很少有人住,平时只有几个身体有残缺的老兵打扫。
展昭停下马车带他们进去,“大人说你们住在最东边这一排院落,之后会有大夫过来,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直接和大夫说,千万不要忍着。”
苏景殊点点头,率先走进已经打扫出来的院落。
院子里一排四个房间,每个房间都放了两张床,床单被褥应该是刚送过来的,还都没有收拾,布局和他们在太学的寝
舍差不多。
“这边几排房间给没有发病的人住,西边那几排给病患住,如果你们这边有人发病也会立刻挪到西边。”展昭解释道,“接下来几天会不断有人过来,可能会有些吵,你们多担待些。”
苏景殊:……
周青松:……
这个“可能有些吵”,是不是说开封府准备强制把患病的和可能患病的人都拉过来了?
官差衙役强行拉人过来的话,那的确可能亿点点吵。
俩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保证道,“展护卫放心,我们肯定老老实实待在这里,绝对不给衙门添乱。”
展昭看了苏景殊一眼,像是想要说什么,想了想又什么都没有说。
他还有事,接下来王朝马汉张龙赵虎会有一个常驻安乐坊,开封府和太医院都会派大量人手来这里帮忙,有什么需求都可以提,只要不过分开封府都能满足。
苏景殊和周青松连忙摇头,给他们口吃的他们就乖乖听话,特殊时刻绝对不给衙门添乱。
展昭:……
怎么感觉在欺凌弱小?
两个“弱小”挑了间房放行囊,然后打水铺床收拾房间,勤劳的小蜜蜂在哪里都能活的很好。
展昭看他们没有初次来生地方的惶恐,这才放心飞身而去。
开封府的效率不是闹着玩的,两个人收拾完房间收拾院子,收拾完之后回房间睡觉,一觉醒来旁边二间房都住满了人。
听外面嘈杂的声音,隔壁和隔壁的隔壁以及隔壁的隔壁的隔壁应该也都住满了。
“景哥儿,好巧。”隔壁房间,熟悉的同窗抬手打招呼,“又见面啦。”
苏景殊笑的灿烂,“大家都来啦!”
很好很好,整整齐齐一家人,到了隔离点也是整整齐齐一家人。
周青松咽了咽口水,戳戳旁边只顾得高兴的小同窗,“景哥儿,孙直讲也在。”
苏景殊:笑容逐渐消失.jpg
隔离就隔离,怎么没有把老师和学生分开隔离?
学生们在一起隔离可以开开心心,突然冒出来个直讲先生这是把猫放进老鼠堆,老鼠们玩都不敢放肆玩啊。
怕什么来什么,孙直讲和其他人都是夜里来的,其他人晚上没怎么睡白天只想补觉,孙直讲不一样,他越看越精神。
他们住的这几排院落后面还有专门处理病患粪便、衣物的地方,要么烧要么埋,任何可能传播疫病的东西都不留。
夏天炎热,每个院子还都搭了个澡棚,这条件比太学的寝舍都好。
安乐坊是什么情况他知道,现在这样肯定和景殊那小子脱不了干系,人不在跟前也就罢了,人在跟前必须好好问问,“景哥儿,那口罩真的能防止病气从口鼻进入体内?”
苏景殊扯出笑脸,“应该能吧。”
他们这边没有制造口罩的机器,他能想起来的原料除了纱布还是纱布。
上辈子看过的自制口罩很多不假,但是那些用柚子皮、T恤衫、易拉罐造的他也没法找原料,这年头连棉花都没有,可选择的材料寥寥无几。
大夫们平时包扎伤口会用纱布,透气性肯定能保证,但是别的他也不懂,反正戴口罩肯定比不戴强。
只蒙住口鼻不够的话就蒙全身,大夫也惜命,这时候肯定不会敷衍了事。
其实他们在院子里也可以戴口罩以防万一,不过现在没那么多口罩,院子里的人也不一定乐意戴,还是算了吧。
“梅先生大约五六日之前就有些头晕乏力的症状,还时常咳嗽,只是他素来体弱,谁也没想到会是疫病。”孙直讲叹道,“昨日他醒来后非要回家,回家后不久便有各路好友前去探病,好在晚上开封府的衙役就上门把他带到了安乐坊,不然他在家还真没法好好养病。”
“就是就是,梅先生病着呢,怎么还接待客人?”苏景殊睁大眼睛,“来到这里应该不会再有人来探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