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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景殊狗狗祟祟关起门来和老王密谋,主要是这事儿实在太拉仇恨,有老王扛着还好,那些即将被责任捆绑终身的家伙要是知道主意是他出的鬼知道能使出什么招数来对付他。
他还年轻,不想拼搏未半就中道崩殂。
而且这事儿也不能怪他,要不是某些官员的人品太靠不住,他也不至于想出这么个法子来用律法强行提高他们的道德底线。
绝大部分官员敢在任期胡作非为都是因为任期结束后再出事就和他们没关系,任期内不被查到就是胜利,哪管下一任下下任洪水滔天。
地方官轻易不修官衙就是这个道理,在任的官员辛辛苦苦申请资金翻新官衙,自个儿没住几天就得让给下一任,不漏风不漏雨的新官衙全让继任者给享受去了。
翻新官衙要花钱,花出去的钱要走公账,而地方官离任时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看任期内公账是支出多还是收入多,账本越漂亮就越能证明官员的能力。
前任太能折腾对继任者来说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就是轻轻松松就能地方财政看起来有好转。
所以地方官上任的第一件事都是查账。
别管账目能不能曝光,到任时都得查个明明白白,不然就有给前任前前任乃是几十年前的前任背锅的风险。
大宋冗官冗费是老毛病,各地官衙或多或少都有亏空的问题,任期内不出事儿还好,一旦问题在任期内爆出来,会不会往前追究不好说,在任的官员肯定逃不过去。
同样的,如果有本事把账本做的漂漂亮亮,只要任期内不出问题还不让继任的官员看出端倪,能贪污多少只看能吞下多少。
更有甚者连假账都不屑于做,只要靠山足够大,继任者就算查出来公账有亏空也不敢声张,只能祈祷任期内别出事好把雷丢给下一个继任者。
责任终身制出现就不一样了,不管过去多少年,只要在任期内出事都得出来负责。
苏景殊将责任终身制的概念详细说了一遍,然后眼巴巴的看向老王,他觉得这法子除了得罪人外没别的毛病,王叔父觉得呢?
直接推广到全朝堂有点难度,只应用到新法上应该问题不大。
后世的责任终身制也不是随处可见,主要是用在工程质量和政治责任方面,所以搞工程的和当官的签字都非常谨慎,生怕不小心承担了不该承担的责任。
王安石若有所思,“的确是个好主意。”
地方官强行摊派青苗钱主要就是为了政绩,他们干个三五年就走,百姓却不会三五年就被榨干,等三五年后政绩到手,那些快要被榨干的百姓会有继任的官员接手,到时候不管是造反还是民乱都和他们没有关系。
要是能往前追责,地方官就得为以后着想,办事的时候也会谨慎许多。
比起政绩平平辗转地方,还是高升之后体验到权力的滋味却因为以前的过失被贬下去更难以接受。
不错不错,这法子好的
很,不愧是他们子安,脑袋瓜就是好用。
老王行动力极强,当即铺纸提笔将他的想法写下来,稍后再润色润色,明日一早就去和官家说。
苏景殊看他的主意能起用用处也很开心,眉眼弯弯继续道,“王叔父,您写奏章的时候说主意是您出的就行,千万别提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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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景殊摇头摇得像是拨浪鼓,“不要不要不要。”
功劳是很好,但也要有命拿,他可以比王叔父更能拉仇恨,但是他扛不住啊。
所以说,扛仇恨这种事情还是得大佬来,小虾米在角落里老实待着就行,万一露面被发现就要变成炸虾米被嘎嘣掉了。
王安石笑道,“这法子若是能行,朝臣那边我来扛,但是官家那儿还是得知道主意到底是谁出的才行。”
是谁的功劳就是谁的功劳,他还没到和小辈抢功劳的地步。
不过这小子的担忧也有道理,责任终身制太得罪人,在他能抗住铺天盖地的谩骂之前还是低调点好。
小小苏:弱小,可怜,但能搞事情.jpg
苏景殊没在老王书房多待,说完之后就飞快离开,走时还不忘把书房的门开成来时的模样。
王安石:……
傻小子知不知道什么叫欲盖弥彰?
下次来得好好教教他怎么才是正经的密谋。
苏景殊回到司农寺衙门,衙门里的同僚都在忙碌,虽说钦差团队里已有司农寺的官员,但是放粮这种事情还是得留在京城的他们来处理。
如今各方都在盯着国库,稍微有哪儿不对劲都会被揪出来,没人敢在这种情况下贪墨粮食,但是来往运输的正常损耗又不能不算,幸好陈州离得近,要是去的地方太远怕是整个司农寺都得被打成贪官。
正常官员都知道运粮途中有损耗是正常,架不住秋闱刚过,京城聚集了大量等待春闱的读书人,那群读书人闲着没事儿就喜欢到处挑毛病,看到问题不分青红皂白先骂了再说。
虽然他们也都是那个年纪过来的,但是现在回头看看,当年的自己真是招人烦啊。
人不轻狂枉少年,朝中大臣谁没有过路见不平执笔就喷的时候,城里的读书人骂就骂了,一般也没人和他们较真。
春闱三年才举行一次,成绩出来后那些学子当官的当官返乡的返乡,热闹也就热闹这三四个月,忍一忍就过去了。
说是这么说,当司农寺一跃成为满京城读书人的关注点的时候,司农寺的官员还是有种想撞墙的冲动。
他们司农寺何德何能,何至于成为风口浪尖上的衙门?
王相公您管管,参加考试的读书人你们再往其他地方看看,京城衙门那么多,不只司农寺一个衙门值得盯。
奈何王相公自顾不暇,而进京赶考的读书人从来都
() 是哪边动静大就往哪儿钻,这个风头司农寺不想出也得出。
不用上头强调司农寺的官也知道低调行事,幸好没有读书人直接跑来衙门找事儿,不然他们怕是得跑去其他衙门躲风头。
没办法,那些没进入官场的读书人都是宝,就算起冲突闹大了别人也只会让他们对后生小辈宽容点儿。
拜托,他们大部分也没当过几年官,没准儿年纪还没那些赶考的学生大,他们也需要宽容啊!
苏景殊很清楚他的同僚们在头疼什么,整个司农寺他的资历最浅,秋闱春闱仿佛就在昨天,现在让他出门和那些学生一起谈天说地都没有半点违和感。
唔,等等,好像又有点小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