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昭说着说着把自己给气笑。
鬼神捏了捏她的肩膀,安慰道:“放心,你做鬼也不会放过他们。”
云昭一下一下点头:“不错!还好有我这个鬼。”
“对。”鬼神深以为然,“还好有你这个鬼。”
赵宗元&老柳:“……”
明明挺凄惨一事儿,到这两位这边,怎么就莫名欢乐了起来。
*
云昭没走几步就累了。
她后知后觉偏头看,发现鬼神把一条死沉死沉的手臂搭在她的肩膀上。
云昭谴责地盯向他。
他一脸正色,反倒把她揽得更近了些,整个人都快被摁进他怀里。
他恐吓道:“你就不担心遇上自己的死魂?”
云昭恍然:“是哦!”
云满霜死的时候,她的鬼就在他旁边。
“我看着你。”东方敛点点头,更加明目张胆地握紧她的肩。
这人手大,手指又长,摁着她肩膀,还能护住她手臂。
实在很有安全感。
目睹整个事件经过,陈平安激动得狂拍大腿。
“活人怎么可能有死魂!活人怎么可能有死魂!还能为什么!还能为什么!当然只能有一个原因啊!”
遇风云很老实地捧哏:“什么原因?”
陈平安东张西望,卖足了关子,吸引住众人视线,这才老神在在道:“神器,创世级别的神器!唯有这个等级的神器,方能混淆时间与因果!”
既能开辟出黄泉鬼域,还能搅乱时间因果。
陈平安双目直勾勾:“怕不是真叫我们找到了盘古大神的开天斧!”
“不,”云昭叫醒他,“你并没有找到。”
陈平安:“……也是哦。”
恐怖的气息无处不在。
无处不在,换句话说就是哪儿都不在。
这通天机缘仿佛就摆在手边了,但就是看不见也摸不着。
叫人心如猫挠。
“昭昭
!”云满霜疾步上前,“我有事与你说。”他若无其事偏了偏头,“老柳你站远点,别瞎偷听!”
老柳稀里糊涂:“哦。”
这只鬼退开几步,云满霜的肩头总算是往下松了松。
呼。
“死魂的记忆里,我死在夜照。”云满霜告诉云昭,“这鬼城自凉川绵延至夜照,所以我游荡了过来——死魂感知不到岁月流逝,并不确定在这里待了多久。”
他抿紧唇角。
静默半晌,他缓声道,“想找你们,一直找,找不到。”
他很用力压抑着声线,没让自己带出一丝哽咽和颤抖。
云昭悄悄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弯起眼睛,大声笑道:“都过去了!那种事,永远不会再发生!”
云满霜点头感慨:“是,过去啦。”
他犹豫着抬起手,试着揉了揉云昭的脑袋。没舍得收手,又揉了揉。揉了又揉。
云昭乖乖任老爹撸。
云满霜心下一阵暗喜:临死前想碰闺女一下都不行,如今居然连摸脑袋都可以!
他一边揉乱她的发丝,一边沉吟着告诉她:“我在这鬼城中游荡时,倒是发现过一处十分异常的地方,似是藏有另一方天地。”
云昭:“嗯?!”
老柳飘过一个脑袋:“将军说得对,俺也看到!”
云满霜气到跺脚:“死也改不掉偷听老子说话的毛病!”
老柳憨笑:“嘿嘿嘿。”
“走,去看看!”
*
众人顺着绵延无际的青金鬼城一路东行。
地下无岁月,由凉川长途跋涉至夜照,只觉这一路看见的鬼,都快赶上这辈子见过的人那么多。
云昭偷看东方敛。
立刻就被他察觉,他偏过头:“怎么?”
看上去倒是没有一点不耐烦。
云昭惊奇地挑了挑眉。
像他这种闲不住的人,竟能老老实实走在她身边,揽着她走了这么久。
她道:“你当年便是出了凉川,前往夜照杀人。”
他有一会儿表情没动。
半晌,缓缓挑了下眉尾,“嗯。”
陈太监说那个北天神君活到了最后,让他有点心虚。
万一打得不好看……嘶。
守陇阳道的时候,他还没什么修为,大概就跟云满霜差不多。
在凉川城以杀入道,也就是初入道途,还未修成本命剑,未必打得过那些老牌仙神。
说不好得给人按在地上揍。
他淡定移走视线,不看她眼睛。
*
半道上看见不少毁损严重的地界。
一望那些通天彻地的剑气痕迹,便知道是神身干的好事。
云昭问:“你干嘛打墙?”
走在一旁的老柳呵呵笑道:“鬼,鬼打墙,鬼打墙。”
云昭&a
mp;云满霜&东方敛:“……”
往前不知行了多久,忽一霎,景象不再一成不变。
远远地,只见青金鬼城与无数冤魂的尽头,浮现一处世外桃源。
众人心神一振,疾步赶到近前。
眼前似是一面巨大的水镜。
波光粼粼晃动。
这一侧无天无地,处处是幽冥般的青金色。而那一侧,有山,有水,有树,仿佛是黄泉通往人间的出口。
“夜照。”有人认了出来,“那些是雪树,夜照独有。”
他迟疑地挠着头,“就是哪里有点怪,又说不上来。”
另一人笑道:“气候嘛!夜照终年覆雪,你几时见过有鸟语花香的时节?”
云昭盯着眼前美景看了片刻,眯了眯眸,回头望向身后青金鬼城。
她迟疑道:“感觉整座城的活气,都在这里。”
不知是不是错觉,似有丝丝缕缕看不见的雾气,自四面八方淌来,涌入这一方水镜世界。
陈平安双眼一亮:“说不定器灵就藏里边儿?!”
来都来了,自然没有望门不入的道理。
“我去一探究竟!”
云昭与鬼神对视一眼,提步踏了进去。
*
好一阵长长久久的眩晕失神。
恍惚之间,云昭闻到了沁人心脾的清香。
她缓缓抬眼望向四周。
见多识广的人间富贵花,竟生生被眼前景象震了下。
这是连她都没见过的仙境。
半空有金灿灿的音波流淌,奏出天籁般乐音。
七彩浮云飘在身侧,华光绚烂。
锦鲤从玉般的泉水里跃出,落进浮空的云团,溅出贝壳般的彩色水珠。
大团大团的花朵在池边绽放,就好像花瓣是裙子,它们正在挥动着裙摆跳舞一样。
“神女,您有什么可担心的!”
身旁有人用甜腻谄媚的声线对她说话,“区区一个凡间修士罢了,他还能真的杀上北天神殿不成?您炼化凉川做阵,也是那些贱民的福气呀!那凡间修士胆敢坏事,神君必会将他碎尸万断!”
云昭:“……”
这话听着怎么哪哪都熟。
北天?凉川?做阵?
她缓缓转头,望向身边这个侍女模样的人,很直接地问:“我跟北天神君,什么关系?”
侍女谄媚道:“神女说笑呢,神君自然是您父君呀!”
云昭:“……哦。”
很好,进入水镜之后,她成了北天神君的闺女,杀神的仇敌。
他,大约正在赶来杀她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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