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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8 章 大被同眠

她怯怯抬眸看着他,没像往日那样动手动脚,而是规规矩矩站着,也不结结巴巴说话。

晏南天勾唇笑了笑。

看来,父皇已经让人教过她了啊。

他斜着身,缓缓抬起手,一寸一寸接近她的脸颊。

就在指尖即将触到她的刹那。

他想起了自己悬着心脏度过的这一夜。

这一整夜,寝宫里一片死寂,没有发出过任何声音。

他的心脏仿佛被狠狠攥了下。

‘不,她没有,我也不能。至少,要等到她先对不起我,再说。’

他重重垂下手,衣袖从温暖暖身上擦过。

他走了。

温暖暖高悬在喉咙口胡蹦乱跳的心脏噗通一声沉到了地面。

“夫、夫君……”

他大步往前走,踏入寝殿,把自己摔进床榻,睡死过去。

*()

黄昏时,晏南天又来到太上寝宫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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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昭正对着满满一玉橱寝衣发愁。

大婚夜之后,湘阳秀自然是把琳琅满目的华裳送了进来。

这么多整整齐齐的寝衣摆在这里,她再挑个缺胳膊少腿的,实在说不过去。

目的也太过明确了。

她只是想要不动声色勾引他,让他主动,让他习惯,让他恢复记忆之后舍不得杀妻证道。

“喂。”她叫那个鬼,“来挑寝衣。”

“你挑便是了。”他吃着供品,头也不回,“红的就行。”

云昭面无表情给他挑了件绿的。

“沐浴!”

她泡完澡出来,他那神身倒是十分配合,瞬移进,瞬移出。

端坐床榻时,已经是个绿太上了。

云昭第一次看他穿绿。

他这张脸生得太好,穿上绿衣,当真是如松如竹,又清又俊。

就是不理人。

云昭躺好,拍拍身侧。

有了昨夜的经验,神身很自觉在她身旁躺平。

云昭:有进展!

她愉快地给他盖上被子,收手时,不经意间扯开了他的衣带。

偷眼瞥了下雕花金案桌旁的鬼神。

他没发现。

云昭暗自琢磨:待会儿装睡着,对他这样那样。

她在他身侧蹭来蹭去。

不知过了多久,窗边幽幽飘来一道嗓音:“今日月相,不太行啊。”

云昭没理那个鬼。

反正他又不能控制自己。

她的手指已经一寸一寸触到了他的手。

手指修长,骨筋坚硬。

待会儿“睡着”,便先与他十指相扣。

窗边,鬼神蓦地回眸。

只见床榻之上,她与“他”亲密依偎,睡得好像一个人。

他手中的玉杯“咚”一下掉落在矮案上。

他大声道:“月相不好,阴气太少。”

她一点反应都没有,又往真身那里挨了挨。虽然温香暖玉在怀,但怎么想怎么都不对。

他瞳仁微震。

不是,他那么大一个媳妇,怎么不理他,跟别人粘一块儿了?

剩他孤零零坐在窗边,越想越气。

正想起身,殿外忽然有了细微动静。

他微微眯眸,投过一眼。

只见一个一望就是禁宫内侍的小太监掩着脸急匆匆赶来,悄悄跪到晏南天身侧,与他低低耳语。

片刻,晏南天扶在膝上的手指微微蜷了下。

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他嘴唇微动,无声自语:‘他这是要动谁?’

*

皇帝连夜召见了云满霜。

灯火通明,身着明黄便服的帝王却像是整个笼罩在阴影里。

云满霜能清晰看见他五官,

() 却看不懂他的神色。

皇帝不说话,云满霜也不说话。

好半晌,终究还是皇帝先憋不住了,他挤出几道抬头纹,伸手摁着额侧,叹息道:“还记得老三么?”

云满霜微露恍惚之色。

太久太久没听到这个称呼了。

喉头滚动片刻,云满霜沉声回道:“自然。”

当初年轻的帝王征战沙场,身边除了胜过亲兄弟的云满霜之外,还有一位天纵英才的少年战将。

可惜老三后来站错了队。

他跟随家族站了当时的太子,在一次重要战役里差点儿害死了两位义兄。

七皇子也就是当今陛下成功上位之后,清算了老三家族,只顾念着兄弟情分留了老三一条命,废他修为,刺字发配凉川。

“有消息说,他死了。”皇帝低沉道。

云满霜瞳仁骤缩,半晌,缓缓开口:“怎么回事?”

皇帝摇头:“两次派人探查,俱是有去无回。”

云满霜紧紧皱起眉头。

皇帝缓步上前,抬手拍了拍云满霜肩膀,然后抓起他一只手,摁在自己手掌上。

双掌交握,云满霜立刻便能察觉到,皇帝的手掌已经薄瘦如柴,腕脉跳动微弱。

云满霜眼眶撑大,缓缓抬眸,与皇帝对上视线。

晏南天说得没有错,皇帝当真,没几年了。

皇帝苦笑着摇了摇头:“云满霜,你仍在壮年,朕已经迟暮啦。”

云满霜不会安慰人,嘴皮动了动,尴尬道:“陛下也值壮年。”

“若是旁的事,也不劳动你这尊大驾。”皇帝幽幽叹气,“只老三的事,我希望满霜兄弟亲自替我走一趟,替我查个清楚明白——我得知道老三究竟出了什么事,否则念头很难通达啊。”

他用了“我”。

云满霜抿唇点头,二人视线交接。

“云满霜!”

“臣在。”

“朕令你即刻前往凉川,查明赵宗元之死!”

“臣领旨。”

*

云昭快要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她扣住了他冷玉般的手指,指尖细细摩挲他指根处的坚硬骨节。

就是这么硬的一双手,推了不周山?

脑袋里恍恍惚惚浮起想像中的场景——不周山倾,天崩地陷,星辰震移。

天上下着火雨,地上全是逃命的人群。

河流被煮沸,大地一寸一寸像薄纸般撕开,地心处的熔岩烈焰喷薄而出。

处处是绝望,处处是哀鸣。

哀声震天,漫天神佛亦是束手无策。

太惨了。

自有这个世间,从未有过这样的惨状。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便躺在她的身边,任她扣着他的手。

云昭迷糊之间心脏悸颤。

似是惊惧,又不太像。

她并没有躲开,反

倒下意识拱向他,本能地探手环住他的腰。

不对,她想,这不对。

他杀戮重,但他并不是无端嗜杀。

他是人人景仰的人皇,谁都知道他对百姓好。他推不周山,一定有原因。

这个人的身上,到底背负着什么?一定很重很重吧。

云昭睡眼朦胧,用脸颊蹭了蹭他:“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啊太上。”

“咚。”

窗畔,东方敛手中又掉了一只玉杯。

他生气了。真的生气了。

非常生气。

他在云府外面等了她三天,足足三天,她见面问的是神身。

他好不容易才说服自己不要小心眼和媳妇置气,她却变本加厉,眼睛里只看他,手只摸他。

寝衣也不是自己要的大红色!

好气,气炸了。

“喂,”他决定再给她一次机会,大声道,“今日月相不行,我不用待在窗边了。”

(可以大被同眠)

她“唔”了声,腿都蹭到了木头上。

东方敛:“……”

触感极好,但是更气。

他掠到床榻边上,一顿一顿低头去看。

“……”

这种捉-奸-在-床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你不要看他打架厉害就喜欢!”他气恼地小声嘀咕,“他不行啊,哪个男人抱着媳妇睡觉竟像个木头!”

她没反应,并不嫌弃,反倒把那木头抱得更紧。

她睡得迷糊,嫣红的嘴唇都快蹭到他胸膛了。他衣带不知什么时候松掉了,她几乎与他肌肤相亲。

他指指点点:“我让你放开他,听见了没有?”

她睡着了。

整个无知无觉往他身上拱。

又香又甜,叫他抱满怀。

他只愣了个神的功夫,便见神身忽然侧过身,将这团自投罗网的温香软玉搂在了怀里,竟是个全然呵护的姿态。她拥着他,他也拥着她。

东方敛:“?!”

我被我自己,戴了绿帽子?

他后知后觉回过神来了。

他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愿意释放本能,把她这样那样。

她刚刚失去亲人,虽然藏着没说,但他能感觉到她的悲伤和脆弱。

趁虚而入,不是好男儿所为。

当然更重要的是,寝宫外面有个晏南天。

他发现自己的想法有了一点微妙的变化——他绝不愿意再让那外人听到她半点声音。

那么好听又好吃的声音,自然只能独占。外人听见,他会杀人。

念头转到此处,心下更是一阵暴躁。

自己独占的媳妇,此刻还躺在“别人”怀里。

“你是我媳妇!我娶回来的!”他气急败坏,冲着她的背影指指点点,“我生气了,给我从他怀里出来,听见没有。”

她躺在他怀里,睡得冒泡。

“我生气很可怕的,不要以为你是我媳妇我就舍不得动你一根头发!”

他寒了嗓子,正色威胁她。

等来等去,只等来更加柔软温存的身躯,更加娇憨可人的睡颜。

东方敛无能狂怒,暴躁踱步。

他伸出霜白骨手,点她后脑勺。

“我从来说到做到!你是不是不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冷笑。

眸中杀意毕现。

整个寝宫中温度骤降,窗上竟凝起了一层白霜。

半晌,他狠狠伸出手。

掐住她……

一根头发。

掐断。

“别以为我不舍得伤你一根头发。”他阴恻恻勾唇,指尖拎住它,露出胜利者的笑容,“说伤你一根头发,就伤你一根头发。”

人皇太上,口含天宪,说到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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