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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8 章 为人父母

“取了,我和祝隐洲说好了,若是个女儿,就叫‘朝盈’。”

“是个很好听的名字。”

母女俩倚靠在一起,聊了许多。

不知过了多久,沈晗霜想到了什么,忽然问起:“娘亲,那个时候……您冷吗?”

被洪水冲走,生死一线时,您……害怕吗?

沈晗霜今日便觉得有些冷,也有些害怕。

沈晗霜的母亲轻轻用指腹拭去她脸上的眼泪,温和的声音里带着眷恋:“那个时候,有你爹爹陪在我身边呢。”

沈晗霜听出来,娘亲其实没说不冷,也没说不怕。

“他今日也陪着我。”沈晗霜若有所思道。

沈晗霜依恋地靠在娘亲肩上,轻声问道:“您是来接我的吗?”

“满满,你想跟我走吗?你爹爹这会儿应该正在择菜呢,他今晚打算做你爱吃的莲藕炖小排。”

“我……”沈晗霜欲言又止。

沈晗霜的母亲含笑问她:“舍不得,对吗?”

“嗯。”沈晗霜轻轻颔了颔首。

舍不得祝隐洲,舍不得刚出生的女儿,舍不得在沈家和明家的亲人,还有余南栀这样志同道合的好友。

她亲手开办的女学刚理顺没几l年,沈晗霜还想亲眼看着女学走得更远,带来更多改变,也想亲眼看着那些步入女学的女子走得更远。

她还有如此多的牵绊。

可她也舍不得娘亲和爹爹。

沈晗霜的母亲抬手抱着她,温柔地说:“那便回去吧,我只是来看看你。”

“看过了,放心了,我也该把好消息带回去给你爹爹了。他若是知道自己当了外公,肯定很高兴。”

“那……您和爹爹还会来看我吗?”沈晗霜忍不住追问道。

“自然会,”沈晗霜的母亲宽慰她道,“日升月落,你知道的时候,不知道的时候,我们其实都会常去看你。”

“不然怎么我刚才一见着你,便认出我们家的满满来了?”

沈晗霜轻轻蹭了蹭娘亲的肩头,软声撒娇道:“那您和爹爹要更经常来看我才行。我很想您,也很想爹爹。”

“好,我们答应你。”

“您和爹爹还会来接我吗?”

“会的,但要很久很久之后才会来,到时我们会接你回家。在那之前,你可以想念我们,但不许提前来找我们,别打扰我和你爹爹独处。()”

沈晗霜失笑道:“好,我记住了。?()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沈晗霜依依不舍地和母亲道了别。

她再缓缓睁开眼的时候,闻见了莲藕炖小排的味道。

“你终于醒了。”

在她身侧,有一个熟悉的人控制着力道拥着她,声音如叹。

听见祝隐洲的声音沙哑极了,沈晗霜心里一紧,开口时的声音也有些哑:“你一直守在这里吗?”

她不知昏迷了多久。祝隐洲应一刻也不曾离开过。

祝隐洲没有答她的问题,只是低声说道:“我想你了。”

声音哽咽,似是正艰难地压抑着什么。

“我也想你了。”沈晗霜抬起仍有些无力的手臂回抱住祝隐洲,窝在他怀里柔声道。

“很想很想。”

祝隐洲静静地抱了她一会儿,随即轻舒了一口气,缓声问她:“饿了吗?”

“嗯,有莲藕炖小排吗?”

“有,外祖母亲自炖的,说你应该想吃这个。”

沈晗霜爱吃的菜不止这一道,但外祖母竟当真猜中了这个,就和梦里娘亲提过的一样。

沈晗霜有些意外:“为什么?”

“外祖母说你的口味和娘亲很像,当年娘亲生下你后,一醒来便说想吃她做的莲藕炖小排。”

沈晗霜笑盈盈地望着祝隐洲,“我没力气了,你喂我。”

“好。”祝隐洲动作轻柔地帮她理了理散在鬓边的乌发,顺着她的话道。

即便沈晗霜不说,祝隐洲也不会让她亲自做什么。

祝隐洲端来一直放在旁边温着的汤碗,慢慢扶着沈晗霜稍微坐起来了些。他先用勺子喂她喝了几l口热汤,才将已经剔骨的肉和大小适中的莲藕块喂到她嘴边。

沈晗霜生完孩子又昏睡了许久,确实饿了,慢慢将一整碗莲藕炖小排都吃完了。

之后,祝隐洲走出屋子,请女医再来看过一次沈晗霜,让屋外一直放心不下的众人终于能松一口气之后,他便一直安静地陪着沈晗霜,喂她喝水,抱女儿来给她看,帮她擦泪,又温柔地哄着她睡去。

对于她产女后血崩时的惊险,祝隐洲什么都没和沈晗霜说。

他不愿,也不敢回想那时的场景。

祝隐洲眼睁睁地看着沈晗霜在自己怀里阖上了眸子,脸色越来越惨白,呼吸也变得越来越轻,好似有什么想就此将沈晗霜从他身边夺走。

可祝隐洲却什么都做不了。

将药喂下去后,听女医说血终于止住了时,祝隐洲被攥得皱成一团的心脏也没能恢复原样。

即便终于守到了沈晗霜重新醒过来,祝隐洲心底也并无半分如释重负的感觉。那根脆弱不堪的弦一直紧紧地绷着,将祝隐洲的整颗心都切割得四分五裂。

他太无

() 能了。

他不该,不该让沈晗霜陷入那样的险境。

自己的妻子在生死关头时,除了红着眼睛泪流不止地求女医救救她,求女医帮自己将她留住以外,他什么都做不了。

自从母亲离开以后,祝隐洲从未有过那样无助而恐慌的时刻。

比多年前得知沈晗霜想与自己和离时的感受更甚。

他从不敢想,自己会有彻底失去她的那一刻。

不是被她永远留在身后,也不是无法再牵她的手,无法再拥抱她,亲吻她,和她相爱。

而是世上再也没有沈晗霜这个人。天涯海角,他再也找不回她。

仅是这个念头从脑海中一闪而过,祝隐洲的心口便疼得厉害,让他喘不过气来。

直到他们的女儿朝盈满月,祝隐洲都没能从沈晗霜生产那日的危急中缓过神来。他每日都尽可能寸步不离地守着沈晗霜,一眼看不见便心慌不已。

夜里拥着她时,祝隐洲也久久都不愿,也不敢闭眼。他唯恐自己一阖上眸子,沈晗霜便会再次离他那么远,远得似乎无论他做什么,都无法将她留住。

见祝隐洲每日都如同惊弓之鸟般守着自己,沈晗霜很心疼,却不知该如何让他回过神来。

听女医说过当时的场景,沈晗霜也知道那日的情况很凶险,她只差一点便没能醒过来。

但那日的情况是无法提前规避的意外,并非是祝隐洲的错。

沈晗霜要他的爱和在意,却不想要他的负罪感。

所以在朝盈的满月礼那日,沈晗霜让祝隐洲抱着朝盈,自己轻轻倚靠在他身侧,柔声同祝隐洲说道:“生朝盈那日,我看见娘亲了。”

“她说很久之后才会来接我。在那之前,你得好好陪着我,好吗?”

我不会早早离开。

你不要害怕。

祝隐洲眼眶微热,喉间发堵,他声音艰涩道:“好。”

沈晗霜踮起脚,轻轻在祝隐洲唇上落下一吻,“我们带朝盈出去吧,祖父和外祖母他们肯定都等急了。”

娘亲说得对,沈晗霜和祝隐洲的女儿果然粉雕玉琢的,特别可爱,没人不喜欢。每日都有很多长辈等着想见见她,逗逗她。

“好。”

“你过会儿要和祖父说朝盈的事吗?”沈晗霜边走边问。

祝隐洲垂眸看着与沈晗霜有几l分相似的女儿:“对,今日朝盈满月,正适合说此事。”

“祖父会支持我们的。”沈晗霜语气轻快道。

无论她多少岁了,祖父都总会无条件支持她,做她最可靠的后盾。这是家人给沈晗霜带来的底气与无需质疑的信任。

朝盈的满月礼办得很盛大,很多人都给沈晗霜和她的女儿准备了礼物。

而沈晗霜的外祖母和明姝雪将朝盈抱去逗哄时,祝隐洲和沈相单独到了别处。

沈相和祝隐洲一样,从未遗忘过沈晗霜生产那日的惊险。但有些话,他不能不说。

祝隐洲似是早有所觉,沈相还未开口,他便先声音沉稳道:“祖父,您放心,朝盈是我和晗霜的第一个孩子,也是唯一的孩子。”

他不会再让沈晗霜经受生育的疼痛与危险。

他们有这一个孩子就够了。朝盈是沈晗霜冒着生命危险生下的女儿,祝隐洲和沈晗霜会悉心养育她。

“但朝中……”沈相欲言又止。

再多再美好的期盼,在生死一线的危险中都不起作用。沈相是沈晗霜的祖父,自然不愿让沈晗霜再去鬼门关走一回。

但祝隐洲是皇帝,他需要一个能担当大任的太子。若沈晗霜不再生育,祝隐洲也继续空置后宫,光是朝野内外的议论便会将沈晗霜这个皇后架到火上烤。

“祖父,朝盈会是唯一的皇女。”祝隐洲语带深意道。

闻言,沈相意识到了什么,心神俱震。

“我和晗霜不需要太子,”祝隐洲将话言明,“朝盈不会逊于任何儿郎。”

既然朝中已经有女官了,那为何不能有女帝?

不需要再生一个儿子,他和沈晗霜的女儿便能坐得稳那把龙椅。

沈相心中思绪百转,理智道:“但这定会招致很多阻力。”

当初太上皇开始任命女官时,朝野内外便曾有过许多反对意见。若是想扶女帝即位,朝中恐怕只会更乱。

“我会替朝盈扫清障碍。”祝隐洲沉着而笃定道。

就像当初父皇帮他清理了陈相及其党羽一样,祝隐洲也会为朝盈将登上帝位的路铺平。

沈相:“若朝盈长大后无意于此,又该如何?”

朝盈才刚满月,祝隐洲却已经打算到了那么远的事情。沈相仍有些担忧。

祝隐洲忽然笑了笑,温声道:“自然不会勉强她。”

若他逼着女儿做违心的事,沈晗霜头一个便不会答应。况且祝隐洲也并非是独断独行的父亲。

他想将世间最好的一切都给沈晗霜,给他们的女儿,但从未想过要把什么强加到她们身上。

“若她不愿意,那便再从宗室中择选可以担当大任的人便是,不拘男女。若是宗室中找不到可堪信重的人,便再从别处找,总能找到愿意且有能力坐在那个位置的人。”

他和沈晗霜都希望他们的孩子能过上她想要的生活。

若朝盈愿意高坐庙堂之上,担起家国天下的责任,祝隐洲和沈晗霜自会悉心培养她成为称职的女帝,尽全力为她扫平障碍。

若朝盈更想选择其他的人生道路,他们也会为她创造好所有需要的条件,让她可以毫无顾虑地去体会,去经历。

为人父母后,祝隐洲和沈晗霜有自己的责任,却不会越过那条应有的界线。再多的爱也不该是负担和枷锁。他们绝不想将朝盈养成手中的提线木偶。

他们会尽可能地让朝盈有更多的选择余地和自由,却不会从旁干涉,更不会替她决定将来要走的道路。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他们不想被人决定,也不想替人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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