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月缺,从你刺杀天子那天开始,时绾就注定受你连累,我想你应该明白。”
月缺当然明白,但是,他能说出这话,并非没有原因。
刺客的眼皮动了动,声音依然低沉冷漠:“裴家主,我认识你,今夜来得既然是你,你就能替我保住她。”
这话听得云芝芝赶过来警惕看着这位已经被点穴的月缺。
裴珣脸上温和的笑意还未褪去,他将手中的月缺剑放到刺客面前,说:“是凭借这把未开刃的剑?”
月缺抬起了眼,看着这把剑。
“不止。”
云芝芝好奇地看了眼这两人,这打什么哑谜。
“那你说说看。”
月缺那尤如死人般的眼睛活了过来,竟然还能让云芝芝看出点温柔色,云芝芝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她医术厉害,自认识我来,一直都在义诊,陆州时绾声名不显,但琼华女冠之名,裴家主应当听说过。”
云芝芝惊讶地看着月缺,因为就连她听说过。
她和周枕从燕州前往洛京路过陆州,就听到过一些百姓说起过琼华女冠,这位女冠年纪轻轻医术十分高明,一直在陆州各郡县替人义诊,有陆州世家招揽她,她都不为所动。
让陆州民间大为动容的,还数陆州两年前安阳城发生疫病之时,那时疫病发展迅速,短短七日被传染而亡的百姓多达千人,陆州州牧为此下令封城,由着安阳城自生自灭,这位琼华女冠听闻后就自请入城,她和安阳城的大夫一边救治病患,一边研制药方,最终解了安阳疫情,可谓活人无数。
听说,安阳城很多百姓家都自发给琼华女冠立了长生牌。
陆州安阳的疫情不是小事,陆州州牧上报过,裴珣有门生族人在陆州为官,裴珣不想知道都难。
“她就是琼华女冠。裴家主,我一直听说裴氏清正,从不牵连无辜,她虽救过我,与我有些交集,但她从来都不知我要去行刺天子。”
云芝芝不由看向裴珣,如果月缺没撒谎,时绾若只是医治这位月缺,在现代确实没罪,但古代皇权下行刺皇帝,被满门抄斩都不稀奇,不知道这位天子是否大度,会不会看在时绾救治疫情的情况下免受牵连?
裴珣没有给月缺回复,反而问:“你说时绾不知你行刺天子一事,那她今夜放于灯中的名单你又做何解释?”
云芝芝心思转回来,时绾知道那些名单,可见月缺和她的关系有多亲近,所以月缺说时绾不知道,这话很值得怀疑。
月缺为此去看云芝芝一眼,若非他此时为阶下之囚,此时只怕会再和云芝芝动手。
若非今夜被云芝芝劫了花灯,岂会落到如此地步?
“我逃回陆州前,我从未告诉过她有关我的身份,她从来只是一个善良的大夫,活人无数的她手上没有半条人命。”
随后,云芝芝就听到了一个故事。
在云芝芝看
来,时绾和月缺之间的过去挺简单戏剧化的。
时绾十二岁结庐守孝的时候,虽有亭长相护,但亭长自家都用不起护卫,更别提给时绾请一个了,所以,时绾靠的只能是亭长那虚的威慑力和人的道德感。
时绾很不幸运,她被人渣盯上了。
时绾虽然才十二,却已经初窥美貌,在这个古代社会,独身的美貌少女居住在荒郊野外,又怎么可能不引起一些人的坏心?
她很小心了,也足够有本事,地痞流氓被她药倒,还用了毒威胁他们,但总归有些人的恶意不会因为恐惧而消退。
她被病患欺骗中了药后,她扎了自己两针,好在病患的家在河边,她不管不顾地跳了下去。
落水之时,她神智已经迷糊,等待她的结局应该是被淹死。
而就在那天,月缺路过此地,作为刺客杀手,月缺难得发了一次善心,将人救了。
时绾如同抓到落水的浮木一样,拼命地想表现自己的价值,请求月缺教她本事。
月缺没理会时绾,时绾最后躲进了亭长家,一如她所料,因为没有证据,那人渣有亲戚在一个世家做事,这事就不了了之。
时绾胆战心惊,再不愿出诊,每日睡觉都会藏着一把刀放在枕头下,为了维持生计,她开始做绣活,这也是云芝芝能买到时绾绣的香囊的原因。
直到有一日,月缺刺杀一个目标受了伤,许是离时绾的草庐近,月缺鬼使神差地就去草庐。
时绾见月缺浑身是伤,她也不害怕,很麻利细心地给他处理了伤势,而且月缺不说,她就不问。
自此,这两人仿佛有了默契一样。
月缺偶尔会来寻她治伤,作为回报,他会给月缺带来很多珍藏的医书毒术,还教了时绾保命的几招。
时绾的日子这才安生了起来。
他们认识三年,两人没有表明过心迹,也从不过问对方的私事,不过虽然月缺没说,但时绾猜到了月缺的身份,她什么也没表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