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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章

把江藻送下车的时候,容静丞还在喋喋不休地埋怨:“这么早就要上班上学,学校真是太不人道了,看来真该给管理层好好提下意见,让他们调整上学时间。”

对于他一大早的无理取闹,江藻只是打了个哈欠,淡淡道:“比起改上学时间,我更希望你能建议他们改改在放学时间开班主任例会的‘优秀’传统——走了。”

把车门关上,江藻看了眼时间,还有不到一分钟打预备铃,这个到是迟定了,于是他也不急了,闲庭漫步般往校门口走去。

昨天他在容静丞那呆了一整天,晚上本来是要回公寓的,但是架不住某个撒娇精耍赖抱着他死活不让走,还信誓旦旦地说会早起送他到学校,江藻没拗过对方,于是又给某人当了一夜的抱枕。

早上江藻因为生物钟准时醒了,但某只缠在身上的八爪鱼还在熟睡,好不容易把人弄醒,就听他睡眼惺忪地抱怨太早了不人道好困还想睡,甚至还想拉着江藻一块继续睡。在江藻准备丢下他自己出门的时候,某人才依依不舍地从床上起来。

出门的时候还算早,但江藻低估了这座城市市中心的早高峰,哪怕司机在遵守交通的前提下一路风驰电掣,也只是将将赶在打铃前一分钟抵达学校附近——江藻可不想容静丞的车光明正大停在学校门口,那样太不低调。

预备铃打响的时候江藻距离校门还差几步路,身边跑过一个极速冲刺的迟到学生,江藻往旁边一避,人倒是避开了,但不巧踩到一个坑,身子跟着晃了一下。

有人在后面托了他一把,江藻借力稳住身体,回头一看,是方寒。

“是你啊。”江藻站稳了,“谢了。”

方寒本是一脸傲慢,但看了他一眼之后,神情又变得不自然起来,似想说什么又觉难以启齿。

江藻又说:“不过你迟到了。”

方寒的脸色又变了,红了又青,青了又黑,最后重重哼了一声,埋头往里走。

江藻跟在他后面,一边走一边说:“都迟到了还这么慢悠悠的,你是不把我这个班主任放在眼里吗?”

方寒懒得理他。

江藻仍在继续:“太慢了,太慢了,能不能快一点?”

咂了下嘴,方寒加快脚步。

“你已经迟到一分钟了,知道这一分钟对你们这些学生来说有多宝贵吗?快一点,光阴似箭,不要浪费。”江藻持续叭叭。

方寒又加快了些。

江藻在后面拍着手说:“还是太慢了,已经迟到两分钟了,跑起来跑起来!”

方寒额头迸出青筋,手掌也紧握成拳,但他终究没有发作,而是再度加快步伐。

一人在前疯狂疾走,另一人在后面追着指点,这一幕堪称奇观,不少迟到的学生都不由得慢下来朝这边看,当他们看清被追着跑的那位是鼎鼎大名的方寒,更是惊得目瞪口呆。

“跑不起来吗?少年你是没吃早饭还是身体素质不行?”江藻一点也不在意他

人眼光地继续输出。

方寒回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这个一大早让自己就丢尽颜面的人,然后迈开长腿,一步二个台阶噌噌噌地窜上了楼,很快就不见了人影。

江藻放下有些拍痛了的手,自语着摇摇头:“早这样不就好了。”

他转头看向远处停下来围观的人:“都迟到了还不快点?”

学生们纷纷回神,捂住嘴偷笑着往教室赶。

方寒带着一肚子火进了教室,把书包往桌上一摔,坐在座位上喘气。

隔壁的关骏捷过来笑他:“哟,方少,今天迟到了啊,江藻可不让迟到的,小心他开除你啊。”

方寒翻了个白眼:“他自己都迟到,还管我?”

“啊?你碰到他了?”关骏捷问。

方寒嗯了声,刚运动完觉得口渴,便从书包里抽出保温杯,拧开喝了口,温热的蜂蜜水清清甜甜的,让他的心情也没那么差了,但还是有不爽萦绕在心头,想着刚刚的遭遇,嫌弃道,“一大早碰到他,晦气。”

关骏捷来了兴趣:“不是,他怎么你了?——哎哎哎,你这保温杯是怎么回事,跟个老干部似的,不是你方少的风格啊。”

方寒把杯盖拧上,没好气:“关你屁事。”

“一大早你吃枪子儿啦,火气这么大?”关骏捷倒也不恼,仍调侃着,“不是,你这两天不太正常啊,昨天还在群里问作业的事,你不会真乖乖写作业了吧?”

他这话一出,班上不少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这里,似乎都很关心这件事。

方寒的脸沉了:“没写。”

关骏捷狐疑:“真没写?”

方寒把书从包里拿出来拍在桌上,不耐烦地说:“说了没写就没写,我有必要骗你?”

话音未落,他身后响起欢呼,他的后桌卢弈更是直接站起来拍着桌子喊:“老关听到没,方少说他没写作业,来来来,愿赌服输,你那双限量版球鞋归我了!”

关骏捷一脸懊悔:“操,我怎么就猪油蒙了心,赌你会写作业的,再也不信你了。”

方寒脸更沉了:“你们拿我打赌?”

被他看到的人的眼神都开始闪躲了,但关骏捷就在他隔壁,是最佳攻击方位,为了保命只好硬着头皮说:“那不是昨天下午想喊你一块开黑,你都没反应,我们就猜你是不是真的写作业去了……”

说着,关骏捷来气了,他理直气壮了:“你他妈不是去写作业,那你失踪一下午加一晚上搞毛线?”

提到这个,方寒的气势没那么强了,语气缓和下来:“搬家。”

“哈?”一片惊讶声。

关骏捷惊讶过后问:“你搬哪?”

“就盛园那套房子。”方寒随口说道。

“卧槽,盛园!”关骏捷叫出声,“不就学校对面那个嘛,离学校五分钟路程——那这以后,哥几个下了课不就能去你那玩了吗!”

这个提议得到了关系比较好的几个人的一致同意,还有

人商量着今晚放学就去,结果方寒只是斩钉截铁地说了句“不行”。

“为什么不行?”关骏捷想了想,自以为了然了,“没事儿,大家都是兄弟,不嫌弃你刚搬去房子乱。”

但方寒的理由完全不是这个,他淡淡道:“会吵到我妈。”

“你妈?”关骏捷茫然了一下,但接收到一道锋利如刀子的眼神,立刻改口,“梁阿姨?”

方寒只是应了声,没多说什么,但这是多么好猜的事,关骏捷想了下问:“梁阿姨跟你一块搬到这了?”

“嗯。”

关骏捷目瞪口呆,他实在无法理解,这么好的独立机会,居然还要带上妈妈一起,而且据他所知,方寒和他妈关系不是很好,当然,跟他爸的更差。

“搬出来住还带上你妈,你妈宝啊?”

这话没过脑子就从关骏捷嘴里说出,方寒脸一冷:“你说什么?”

“你们在吵什么?”

江藻从门口进来,一扫闹哄哄的教室:“整个楼层就你们班最吵。”

底下有人笑了出来,出现了,班主任语录!

“笑什么?”江藻眉头一皱,“知不知道现在是早自习时间,今天轮到语文早自习了吧,课代表呢?”

“哎,在在在!”周沅一手拿着书,一手高举着就小跑上来了,“老师我在这呢。”

江藻对他点了下头:“嗯,带他们早读吧。”

周沅没动,而是笑得更为谄媚,一看他就有事,于是江藻问:“怎么?”

周沅的视线在底下扫了一圈,其他人都有种不好的预感,然后就见周沅换上一副大义凛然的表情,义正词严地说道:“老师,我觉得早自习这么好的时间,光是让他们跟读有点浪费,不如安排他们背诵必背古诗词。”

江藻听完,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他看着面前满脸期待的周沅,又看看其他人脸上嫌弃加不情愿的表情,挑了下眉:“好啊,你是课代表,你可以自由安排。”

底下顿时一片喧嚣。

“靠,周沅你小子还真公报私仇啊!”

“什么必背古诗词,鹅鹅鹅吗?”

“早自习,懂什么叫做自习吗,那是学生自主学习,都安排好了还怎么自主?”

“陛下不可啊,祖宗之法不可变啊,早自习就该自由安排,拒绝包办!”

“江藻你糊涂啊,怎么能放权给周沅那个狼子野心的家伙,以后等他势力壮大了,他肯定会架空你,到时候你这个班主任还怎么做!”

“老师为了你的江山,可千万不能让周贼得逞啊!”

抗议声连连,但江藻都没有表态,周沅一看这把稳了,高兴得有些忘乎所以。他抬手在江藻肩膀上拍了下,笑嘻嘻地说:“江老师还是你够义气,我一定不会辜负你对我的信任的!”

江藻点了点头:“那你就加油吧。”

说完背着手走了。

周沅露出狼外婆一样的恶毒笑容,对着底下的

同学们说:“不要再挣扎了,背吧,我说过,有的是办法让你们背书——赶紧的别愣着,大好时光不等人,不要浪费时间!”

回应他的是整齐划一的“嘁”,调子还拖得老长,明摆了不买账,周沅倒也不在意,反正他现在拿着鸡毛当令箭,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公报私仇就是这么痛快。

他美滋滋地下去逮人去了,就从昨天嘲讽他最狠的抓起!

教室里又闹腾了一阵子,大概是觉得这样闹下去没多大意思,于是喧嚣渐渐歇了,当然,背书是不可能背书的,睡觉的睡觉闲聊的闲聊玩手机的玩手机,教室里和学习两个字沾边的除了江潼陆舍和代楚,就只有揪着人背书的周沅了。

方寒揉了下太阳穴,真够吵的,他瞥了眼右手边丝毫不受影响专心背书的代楚,纳闷在这么嘈杂的环境下,她怎么能学得下去。

他就做不到。

方寒暗暗咬了下牙,非但在吵闹的环境里学不下,就是在安静的环境里也学不进去!

昨天和母亲一番谈话之后,他便下定决心要改变,可他目前所能做的不多,除了学习好像也没别的。虽然他并不认为学习是改变命运的唯一途径,但母亲是希望他能好好学的,那他便如对方所愿。

如同打了一发鸡血,方寒燃烧起了学习的斗志,他在群里问过作业之后,踌躇满志地准备先用这个练练手,只是当他打开书包之后才傻了眼,他的书本作业基本上都丢在学校没带回来,好不容易从书包里翻出来一张皱巴巴的纸,发现这竟然是刚开学时江藻发下来给他们做的入学小测。

试卷上面基本都是空白,却在分数栏上恬不知耻地打了个100分,因为姓氏排名靠前,他甚至还是这次考试的第一名。

第一名。

他妈妈从江藻那里听说他考了第一名还很高兴,对方不知道,但他自己心知肚明,这成绩是弄虚作假得来的,是悲哀的糊弄,是可笑的安慰。

于是方寒沉默着去洗了把脸,回到书桌前把这张皱巴巴的试卷展开抚平,设定好计时功能,拿起笔。

他要重新做一次试卷,他想知道自己现在的真实水平。

规定的考试时间结束,方寒放下笔,又在网上搜索答案对照着把分数批出来,成绩计算出来的那一刻,他的脸上顿时像挨了结结实实的一巴掌,火辣辣的。

29!

一张满分100分的试卷,他只得了29分!

这个分数并不是他考过的试里最低的,0分他都考过,他以前从没为此感到过羞耻,因为他根本没有认真对待,但现在他觉得脸热,这一次他拿出了最认真的态度来对待,却只得到这样的结果,他刚才的认真好像是个笑话。

看着这张连一半题都没做完的试卷,方寒自嘲地笑了笑,这个样子,真的还有必要学下去吗?

母亲对他的期待,他还能够回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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