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近一年,真理再次踏足咒术总监部在东京的总部。
仍然是那座显得阴沉的塔形建筑,没有了大量以天元提供的基底作为支撑的结界术覆盖,内部结构不再复杂莫测,长而深的通道显出原本的模样。
神秘消散,架筑其上的威严与权威也随之骤减。
跟随着他们一路走来的天内理子发出“哇哦”的惊叹。
小姑娘神色之间不见多少畏惧,反而满是好奇。她握紧身边黑井美里的手,亦步亦趋地跟紧前方的四人,好像只要有这些人在,她就再也不必担心什么。
他们对她的每一条宽慰与承诺都很快兑现。不论是悬赏暗杀,还是这些年来一直压在心间的同化,所有重担都在这个夜里从天内理子的肩膀上卸下。
短短的数小时相处,这些咒术师已经给了她足够的信心。
塔的最核心处,一场风暴将起。
空置的场地正中央,一具老人的遗体被符纸层层紧束,悬停在空中。
咒术师的遗体易遭恶用,因而咒术师死后,遗骸往往会经遗族处理,再行安葬。
咒术总监的地位特殊,由御三家推举,在政府内挂名,对隶属于总监部的全体咒术师都有生杀大权。这样一位平时高高在上的人物,自然也是一名拥有生得术式的咒术师。
真理仔细端详老人的遗容,视线在其额头的缝合痕迹上久久停留。
“看出什么了吗?”
五条悟摘下墨镜,和她一样仔细凝视,“好像没什么特别的,死得很彻底,也没有残秽。”
确实如此。在这方面,没有人的结论比“六眼”说出的更加可靠。
真理对这一结论赞同地点点头。
面前的皮肉是空的。
这具尸身什么也没留下。
但是……
“我见过这个。”
她终于肯定,伸手虚点了一下老人的额头,“这样的缝合伤口,我之前见过。杰,你还记得几年前在京都的时候,和我们说话的那个女性辅助监督吗?”
“是在收复虹龙之后?”
一旁的夏油杰若有所思,在记忆中翻找出已经有些模糊不清的片段,“……我记得。对,那个人的头上确实也有很古怪的缝合痕迹。”
真理点点头,刚想再说点什么,一声怒喝打断了她。
“尔等小辈,无召竟敢擅闯!”
斥责声从一扇纸门后传来。
这一声像是给了许多人勇气,方才异样的沉默被打破,随即一个声音变成多个,声浪逐渐起伏,变为成片的责难与声讨。
“如此无礼!”
“天元大人之事还未问向你等问罪,怎敢……”
“该处以极刑!”
“……”
真理微微偏头,看向围绕四周的纸门,神色漠然。
他们的闯入显然出乎许多人的意料,也触碰了许多人的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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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事情发展到这样的地步,早已经不是这些惊怒的老人们怒斥两句,就能够让一切顺心如意,“重回正轨”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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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油杰的咒灵冒头,五条悟手中术式能量聚集,隶属于高层的私人武装在两人手下撑过的时间只能按秒来计算。
真理隔空捏烂了几扇纸门,扯碎仅剩下的几层脆弱得可怜的结界。
她看向之前叱责最大声的那位老人,对方面上筋络暴起,目眦欲裂,本就衰老的面容丑陋地扭曲,浑身分不清是因愤怒还是恐惧而颤抖。
他们再没有躲在暗处发号施令的资本与底气了。
一直以来给人添堵的,他们现在要对付的人物就是这样的表现,真是让人一点都提不起劲来。
明明真的要算的话,他们这些咒术师才是受害者,现在却反而感觉她像是在欺负人一样。
真理最终还是没有直接动手。
她不愿意和这些伤眼睛的东西说话,兴致阑珊地把人丢到一边,不再理会。五条悟嘴里吐不出什么像样的好话,张口就是火上浇油的嚣张嘲讽,家入硝子一进场就拉着天内理子与黑井美里站到一边看戏,没有半点要出头的意思。
于是唯一还算得上会粉饰的夏油杰只得站出来,承担润滑剂的职责。他不怎么走心地说了几句“事出突然手段有些急躁”“如有冒犯,还望海涵”之类虚假的场面话,他的咒灵包裹着那些被收拾得动弹不得的私兵,甚至还挺有礼貌地把人挨个丢回了高层们身边。
气氛一时诡异地凝滞。
总监部高层那些勉强维持的体面就如同那一扇扇勉强悬浮的纸门,在几个出格的年轻人面前显得摇摇欲坠,可怜又可笑。
事已至此,接下来的发展就像是被按了快进键。
咒术总监莫名身亡,天元结界失效,笼罩本土的结界一夜间消失无踪,在已经足够所有人焦头烂额的重大变故之下,更加实际且影响深远的变动一刻不歇地无声进行。
总监部高层接连更换成员,取代‘帐’的新型结界推广,‘窗’与辅助监督的工作模式开始调整……每一项变革,都直接或间接地影响到了身处其中的每一个人。
一个月后,咒术高专内。
整个冬假时间都在奔波忙碌,刚刚结束一个阶段事务的夏油杰和五条悟双双踏入教学楼。
“所以杰,你是怎么威胁昨天那个顽固老头‘退休’的?”
五条悟反复在指尖聚出小型的‘赫’,询问时略带不服,“他连我说要用‘赫’轰了他家都不怕欸。”
“没什么,我只是比你们更‘讲道理’。”
夏油杰耸耸肩。
他看了一眼旁边拿‘赫’当玩具玩的白毛,多少有点担心这家伙会不会一时激动,随手把‘赫’甩出去。
“谁都知道他们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但要是逼得太狠,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
咒灵操术笑了一下,语调里带着一丝浅淡的嘲讽,“被几个学生从台上扔下去
() ,和勉强踩着我给的台阶自己走下去,他们知道该选哪种。”
他尽量让自己说得轻描淡写。这些事过去离他很远,他从来也没具体去想过。
但最近的一桩桩一件件下来,倒是看得越发清楚。
确实就像真理以前偶尔会说的那样:
越是位高权重的人就越好懂,行事逻辑就越有迹可循。
因为那些人占据得太多,又缺乏放弃的魄力和勇气。
但凡想要少失去那么一点点,就只能按照他们给的那条路走,这样一来,至少还能保存那么一点微不足道的体面。
夏油杰不打算和五条悟提这些,这些东西五条悟根本也没打算懂。
能什么都不考虑的时候谁想费劲想这些事呢?五条少爷对自己刚掌握的“赫”和“茈”爱不释手,每天就高高兴兴的顺手拿不服气来挑事的刺头练习,其他事全都等着他们来拿主意。
夏油杰在心里摇头叹气,两人一起走过教学楼的木走廊,拉开教室的门,里面只有家入硝子一个人坐着,见他两出现,家入硝子叼着棒棒糖随意地打了声招呼。
五条悟视线扫了一圈,把嘴一撇,大大咧咧地拖出椅子坐下:
“怎么只有硝子你在?”
“只有我在真是对不起啊。”
家入硝子对着这混球同期皮笑肉不笑地扯起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