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陈子琰一觉醒来，便现殷无执正在门外的墙根坐着。
他偏头看了一眼少年偏红的眼角，若无其地把门关好, 道：“一大早的, 坐这儿干什么？”
听到声音, 殷无执回神站起, 平静道：“陈兄早。”
“早。”
“我要走了。”
陈子琰：“？”
“我昨日已经连夜向太皇太后道明原委, 准备出去齐王封地彻查马匪一，”手里纸张出声响, 殷无执顿了顿, 抬手递给陈子琰，道：“这是我这段时间观察来，关于如何应付陛的建议，日后你一人留在宫里，务必小心行。”
陈子琰接过来, 寥寥扫了眼，大概就是关于天子的行为分析，还有一些常的小『毛』病和小喜好。
他抬眼看向殷无执, 后者已经弯腰拿起放在地的佩刀，他来的时候也是挂着佩刀的, 只是宫天子被没收了，此刻要出宫, 自然是还了回来。
“你真的要走？”
“嗯。”殷无执以为他是害怕, 回宽慰道：“其实陛没有么可怕, 只要顺着他哄着他，还是很好相处的……如果他不想批折子，就跟你谈交换条件……答应他就好了。”
姜悟一觉醒来。
眼前出现了一张探头探脑的脸, 看去已经年纪很大了，嘴角和眼角都已经有了皱纹。
“醒了。”皇祖母的声音听去很没好气：“醒了就起来，别再瘫着了。”
她被人扶着让位置，立刻有一干宫人扶起姜悟，并给他擦脸穿衣。
姜悟看了看她，看了看文太后，眼珠继续转动。
文太后道：“别看了，殷戍已经走了。”
姜悟目光定在她。
太皇太后道：“你到底是如何欺负人家了，害得他大半夜的去寻你母后讨公道，还闹到了我万敬宫来。”
姜悟的目光换到她。
文太后：“具的没多说，就是红着兔子眼，再怎么说，也是我亲妹之独子，悟儿，你这回可是有些太过分了。”
皇祖母：“皇帝，你快些把情说清楚，若是给定南王妃知道，她定是不肯罢休的。”
文太后：“定南王与定南王妃伉俪情深，两人感情好的跟一似的，定南王去南疆打仗都带着她，两人成亲这么多年，也就殷戍这么一孩子。”
皇祖母：“你从实招来，若有什么不妥，还得让你母后赶紧去定南王府帮你赔不是。”
文太后：“此前也是我硬要留他在宫里的，你若真欺负了他，我也定然难辞其咎。”
皇祖母：“就算是为了你母后和定南王妃的姐妹之情，你也得好好反思自己，你这孩子，总看着我们干什么？”
姜悟的眼珠跟猫似的，哪说话盯哪。
听到这一句，他才道：“殷无执说朕什么了。”
皇祖母：“人家倒也没说你坏话，只说要去帮齐王彻查马匪之，我想着此关重大，就让他去请示太师和丞相。”
“马匪？”
“正是，齐王折子他拿给哀家看了，若当真是赵国在『骚』扰边境，便是非同小可，自不可轻率。”
文太后拧眉道：“这次委实有些奇怪，分明前两年才签过停战书……”
她与太皇太后对视一眼，后者略显凌厉的目光落在姜悟：“皇祖母问你，你准备这样堕落到时？”
姜悟语气古井无波：“到死。”
“你……”太皇太后起，文太后急忙拦住了她，皇祖母看着他，明显气的不轻：“你近来真是越来越荒谬，襄王都比你懂的多。”
文太后叹息：“如今这不是没什么大么？母后先消消气。”
“皇帝。”太皇太后平息怒火，道：“此前你能登基，是我姑苏一脉联结常陈闻左等氏族力挺，我等没有别的想法，就是想要一好皇帝，你现在，实在是让皇祖母很失望！”
姜悟始后仰，齐瀚渺急忙拿子撑住他，后仰不行，他便没有再动，懒懒道：“朕愿意禅位给五弟。”
“悟儿！”文太后急忙按住怒火冲天的太皇太后，脸『色』难看道：“你说什么呢？母后，母后不要生气，您先回去，我再劝劝他。”
太皇太后明显被气的不轻，她拂袖出门，远远地，姚姬正在往这边来，一看到她便立刻侧贴在了墙，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未料对方的銮驾还是在她前停，太皇太后阴沉道：“皇帝今日不便你，回宫去吧。”
姚姬战战兢兢地应了一声，然后毫不犹豫地转往回走。
后传来重重的哼声，她在拐弯处停，偏头看向人远去的影，神『色』意味不明。
太极殿，姜悟对着铜镜，看到文太后从一侧婢女手里接过了犀角梳。
“母后知道悟儿心里有苦衷。”文太后叹了口气，道：“可你能登基，乃众望所归，所有世家皆对你寄予厚望，若是不好好干，如何对得起他们呢？”
姜悟神『色』平静：“朕可有想过要登基。”
梳子穿过长，文太后从后方看着他，道：“人这一生，不能总为自己活。”
姜悟想了想，“朕以前很自私么。”
文太后的手微微一僵。
半晌才道：“母后不是这意思。”
姜悟是真的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文太后哑了半晌，才道：“襄王自幼顽劣有余，天分不足，你父皇临终前也与你说过，悟儿……你是真真正正众望所归的天子，百姓爱你，百官敬你，这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穿来之后，姜悟很少听到有人提以前的自己，他无欲无求，大部分时间都在丧，故而也没人现他不对。
这一刻，姜悟忽然现，自己得知的历史，似乎与真正的历史有些出入。
他重复：“众望所归，百姓爱朕，百官敬朕。”
“正是。”文太后温声道：“你啊，自幼就聪明勤奋，备受父皇喜爱，而且待人宽厚有礼，在官员口口碑甚好，此前你还不顾自己之『性』命从火海救过一对姐弟，你走到哪儿，便行善到哪儿。天谁人不知，我们阿悟天人之姿，圣人之德，此前你去黔州办，路的山匪听到你的名字，都直接放屠刀，一路护你到驿站。”
奇怪。
真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