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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章 你自找的

(一十六)

小崽的嚎哭仿佛在提醒着顾明昼,这一切并不是梦。

他狠狠掐了自己一把,胳膊上传来的疼痛也昭示着眼前的一切都非虚假。

怎么可能……

兔子、竟然、真的不是假孕!

一定是那天他中了沈洱不知名的诅咒,和沈洱在山洞里做了一夜的缘故!

他竟真能一次就中,沈洱男身竟真能生出孩子,老天真是给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顾明昼指尖颤抖,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现在孩子已经生出来,事实如此无法改变,他做什么都没用了。

之前虽预想过这个结果,可当这件事真的发生,他才发觉自己并没做好万全的准备。

都怪他那日纵.欲才落得如此下场,说不定那日少欺负兔子几次,兔子也不会怀上。

色字头上一把刀,古人诚不我欺。

思及此处,他艰难万分地接受了自己喜当爹的现实,望着奶声奶气的小崽,和软榻上呼呼大睡的兔子,陷入了久久的沉思。

所以,现在生出来了,怎么办?

“呜……都怪混蛋顾明昼……”沈洱还在睡着,不知又梦到了什么,胡乱说着梦话。

他默了默。

是,这次他也怪自己。

顾明昼陡然想到白日兔子说想给他一个机会取消赌约,他却拒绝。

明天一早兔子醒过来看到自己真的生下孩子,那还了得?

届时他将会被沈洱怎样收拾也不知道,若是反抗,天道雷劫一劈,他炼虚期不死也重伤。

如此一来,沈洱必定会耀武扬威踩在他头上百般羞辱,更有甚者,沈洱把孩子生出来了,按照那日以天道起誓立下的赌约,他现在已经为天道所束缚,成了任沈洱操控折磨的奴隶。

想到这,顾明昼闭了闭眼,从床榻上起身。

事已至此,趁沈洱还没醒……先写遗书吧。

反正他找不到挚爱,一十五岁前就会死,也不差这么一年两年的了,要他再被沈洱继续折磨四年,倒不如死了干净。

他刚要去找纸笔,余光却瞥见软被里的光屁股小崽,忽然伸手抓住了自己的一片衣角。

和人类怀孕生出来的孩子不同,这个孩子不是从母体被生出来的,而更像是从沈洱肚子里凭空蹦出来的,因此身上并没有皱皱巴巴的痕迹,脸色也不是红通通的,甚至连脐带也没有。

那肉嘟嘟的小手,轻轻抓着顾明昼的衣角,令他神色微顿,鬼使神差般停下了动作。

小崽的眉毛很像沈洱,哭起来更像沈洱。

肤色雪白,小嘴红软,这点也跟沈洱如出一辙。

唯一像他的地方,就是这对眼睛,睫羽浓密而纤长,稍稍有些弧度,像只小狐狸,顾明昼一眼便能认出,这绝对是他的孩子。

他的孩子。

顾明昼在心底反复咀嚼这四个字,心尖莫名柔软下来。

这是他在世上的家人,由他自己创造出来的、不会嫌弃算计他的家人。

顾明昼忍不住伸出手,把小崽抱进了怀里。

好小,本就看着很小,抱在怀里才发现更小。

手脚落在掌心,还没有他的手三分之一大,小巧软嫩,很可爱。

怎么会这么可爱?

顾明昼眼睫微微颤了颤,在小崽的额头轻轻落下一吻。

然而下一秒,小崽就哭得更厉害了,好像很不喜欢被他亲的样子。

顾明昼:。

一定是错觉。

小崽刚出生,哪里能分辨喜恶,想来只是害怕他。

可为何沈洱不仅不显怀,还是从肚子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小崽?

他转念一想,古传那些神仙生下孩子就是这般,从肚子里飘出一道金光,孩子便生下来了。

难道大邪生子也是如此?

顾明昼越想越觉得可能,毕竟大邪只是世间恶念凝聚而成的混沌产物,说不定大混沌生出来的孩子只是一片小小的混沌。

他伸手探去,果真没有感受到一星半点人类的特征——他的孩子,也是大邪。

顾明昼瞬间头痛起来,沈洱的血脉竟比他还要强大,大兔子生了小兔子,大邪生了小邪,他现在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小崽脸蛋肉乎乎,一边大声嚎哭着,一边还要抓着顾明昼的衣角往嘴里塞。

反观沈洱,不知是做梦做累了,还是生孩子生累了,小崽哭这样狠都没能惊醒他分毫,仍旧睡得死沉,额头还冒着细汗。

顾明昼叹息了声,把光溜溜的小崽抱进怀里,又取出手帕,在沈洱洇湿的发际轻轻抿干。

怀里的小崽竟然像只小狗一样,在顾明昼的怀里软绵绵地卧着,眼泪很快把他胸前的衣襟给浸透了。

他两头忙活,边哄着做噩梦沈洱,再哄着哇哇哭的小崽,自己也出了一身的汗。

直至天际鱼白,顾明昼哄睡了两只兔子,才疲倦地昏睡过去。

睡去前,他劳累到睁不开眼睛,却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满足感,他莫名想——

兴许,为了这个孩子,他可以晚点再死。

*

翌日清晨,一缕熹微的天光照映进山洞,一夜沉睡的沈洱终于睁开了眼睛。

身旁空无一人,顾明昼似是早就醒了,不知去了哪里。

顾明昼向来比他醒得要早,沈洱没放在心上,思绪飘回昨夜。

昨夜他做了个好长好长的梦,梦里他把超坏生出来了,超坏长得很可爱,跟他一样漂亮,还是个特别乖巧听话、黏人懂事的小崽崽,他好喜欢。

如果一切不是梦就好了。

沈洱有些失落,他伸出手,抚摸着自己小腹,上面的肉肉似乎少了很多,越来越平坦。

难道之前,他真的只是吃多了,变胖了?

其实仔细想想,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他在扶风山上被关了三百多年

,连窝都没怎么挪过,变胖点也很正常。

可是他已经放出狠话,跟顾明昼以天道起誓打了赌,要是赌输了,他可怎么办呐?

坏心眼的顾明昼一定想了一万种办法玩弄他。

只是想想,沈洱便脊背发毛,手脚冰凉,仿佛一眼看到了自己悲惨无望的未来。

他四下看看,连忙起身找根扫帚,把山洞里里外外打扫得干干净净。

从今天起,他得对顾明昼好一点,以免日后顾明昼记太多仇跟他算账。

打扫完山洞,沈洱一下子没事情做,他琢磨片刻,走到灶台边往灶里扔进几根柴火,然后架上锅,准备做饭。

等顾明昼回来,看到他做了一桌子的饭菜,说不定就会心软一点,取消赌约了。

兔子坐在小板凳上,认认真真地烧着柴火,不知顾明昼平日里是怎么弄的,他为什么点不着柴火。

钻研半晌,兔子失了耐心,干脆用邪术在指尖点了一簇冥火,丢进那干柴堆,而后只听砰地一声巨响,灶台竟然炸了。

被炸得满脸焦黑的兔子:……

为什么会爆炸呢??

顾明昼究竟是怎么做到把灶台烧起来的?

不小心没控制好火候,沈洱心中忐忑不安地望向灶台坍塌的废墟,周围焦黑的痕迹,以及被炸得到处都是的尘灰木柴,心底升起一阵绝望。

完蛋了,顾明昼回来看到他把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山洞弄成这个样子,还不撕了他?

沈洱想到顾明昼脸黑的场景,吓得额头冒起冷汗,连忙蹲在地上捡起柴火。

兔子忙活得满头大汗,使劲地捡着,可他还没捡完,就听山洞外传来一声略显困惑的声音,

“怎么回事?”

沈洱心头一紧,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颤颤巍巍地抬起头,想要努力为自己的失误再辩解一番,争取少挨顿揍。

“本座不是故意的,你先别生气听本座解释……”

抬起眼,却看到顾明昼怀中单手抱着一个玉雪可爱的圆润小团子,另一只手还拎着似是从山下买来的烧鸡。

他登时呆滞在原地,看着顾明昼怀里那个咿咿呀呀的小崽,连自己要说什么都忘记了。

顾明昼缓缓走进山洞,将那烧鸡搁在“战场废墟”里唯一幸存的桌子上,转眸看向沈洱:“过来说。”

沈洱怔怔地走过去,脚下漂浮,好像连魂儿都丢了,他望着顾明昼怀里像是在努力想朝他挥手要抱抱的小崽,呆呆地开口:“超坏,是本座的超坏……”

闻言,顾明昼有些奇怪地瞥他一眼,低低道:“当然,你昨夜自己生的都忘了?”

沈洱眼眶迅速滚烫起来,他一把从顾明昼怀中抱过小崽,反反复复地摸着,看着,搁在心口抱着,“本座才没忘,这是本座的孩子,是本座的超坏……”

顾明昼望着他眼底的泪光,心尖莫名跟着柔软几分,从衣襟内取出手帕,给沈洱擦了擦眼泪,“别哭了,孩子又不会跑。”

闻言,沈洱咬紧下唇,轻轻“嗯()”了声,在小崽洁白的额头上亲昵而珍惜地落下一个吻。

顿了顿,他猛地抬起头,像是终于想起来什么,转眸望向顾明昼,“等等。?()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话音落下,顾明昼指尖微僵,挤出一个笑容:“怎么了?”

“顾明昼,本座把超坏生出来了。”

沈洱缓缓勾起唇角,顾明昼头一次在蠢兔子的脸上看到他露出意味深长的神情,心片刻凉了大半。

顾明昼右眼皮跳了跳,偏过头去,低声道,“是,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怀孕期间沈洱饱受了许多孕吐和涨奶的折磨,的确很辛苦。

“然后呢?”沈洱笑容渐渐放大,朝顾明昼努了努嘴,“继续说啊。”

山洞内寂静片刻,顾明昼深吸了一口气,昨夜做了一晚的心理准备,如今的场面不过是他早有预料到的。

半晌,他百般不愿地从口中吐出几个字:“是你赢了,我认输。”

闻言,沈洱立刻眉开眼笑,笑眯眯地抱着小崽坐在桌边,趾高气扬地指挥着顾明昼:“给本座把烧鸡打开,本座现在就要吃!”

他收拾了一清早,虽然越忙越乱,但好歹也是累死累活了半天,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现在心情又是前所未有的好,沈洱闻到烧鸡的喷香味道,舌根就开始分泌口水。

顾明昼在心底叹息一声,将那用荷叶包裹着的烧鸡缓缓展开,露出金黄流油的鸡肉,递到沈洱面前,随口道,“吃吧。”

他还得收拾沈洱造的这堆烂摊子。

听到他的话,沈洱却仰起头看他,张开嘴,“啊。”

顾明昼:?

沈洱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眉飞色舞,一字一顿道:“喂、我。”

顾明昼清晰地听到自己拳头指节嘎嘣作响的声音,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勉强地笑了笑:“尊上不是有筷子么?”

“那又怎样,”沈洱哼了声,大爷似的把筷子推远,“现在你是本座的奴隶,你要清楚你的身份,哪有奴隶干看着主人吃饭的,喂本座吃。”

顾明昼闭了闭眼。

做了一番心理建设,他缓缓自桌面拣起筷子,撕下块肥美的鸡腿肉,挑肉去骨,轻轻喂到沈洱的嘴里。

沈洱的唇瓣不点自朱,总是像渲着一抹殷丽的水红色似的诱人,微微张开的口,还能看到一截半露出来的粉红舌尖。

顾明昼眸光微暗,面无波澜,将那鸡肉塞进兔子嘴里。

兔子嚼了两下,抽着气:“嘶哈……好烫,你怎么办事的!”

找茬找得太明显,顾明昼已经对兔子的小技俩没什么感觉了,他再夹起一块,轻轻吹凉了些,再次递进沈洱口中。

红软的唇瓣微张着,舌尖轻轻探出来,将他筷子上的鸡肉飞快卷走,而后美滋滋地舔了舔嘴角。

显然是觉得很好吃。

“一点也不好吃。”

沈洱毫不犹豫地口是心非道,“你怎么

() 连这点小事也做不好?算了,本座指望不上你,你过来给本座捏捏肩膀。”

指望不上还使唤他。

顾明昼没说话,只是顺从地走到沈洱身后,轻轻将他绸缎般柔软顺滑的墨发撩起,指尖在沈洱的肩头轻轻揉按。

力道很舒服,刚刚好,沈洱享受得眯了眯眼睛,像慵懒猫儿一样舒展开身体,“这还差不多,本座最近可累了,像你这种人一辈子也体会不到生孩子的艰辛,你得感恩本座知不知道?”

说话还变老气了,蠢兔子还想装成熟。

顾明昼低笑了声,没有反驳。

小崽在沈洱的怀里似乎额外的乖巧,不仅不哭不闹,还乖乖地趴在沈洱怀里拱来拱去,露出来的软乎乎的小屁股手感极佳,沈洱忍不住捏了捏,柔软的手感和肩头的舒适,让沈洱感觉自己整个邪都到达了邪生的巅峰。

邪生圆满了!

从今日起,他不仅有了未来的夙冥接班人,还可以把从前的死敌顾明昼肆意地踩在脚下。

试问在他之前,还有哪个大邪能做到如此?

从来没有!

那些大邪怕是连看顾明昼一眼都会吓得屁滚尿流,做十天十夜的噩梦,只有他沈洱能轻而易举地拿捏住顾明昼,此乃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旷世壮举!

这就是大邪与大邪之间头脑的区别,沈洱暗暗骄傲起来,他早知道自己比别人要聪明很多,毕竟天才总是这样异于常人的。

“可以了,你去扫地吧。”沈洱越想越舒爽,便大发慈悲地放过顾明昼一马,反正来日方长,他和顾明昼还有一千一万年可以慢慢玩。

顾明昼轻轻松了口气。

他现在只能先想办法顺着兔子的毛往下捋,以后再想办法,哄骗兔子把这赌约给解开。

“好。”

顾明昼刚松开手,便听沈洱又道,“对了,从今天起不可以叫本座尊上了。”

话音落下,顾明昼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妙,就听兔子慢条斯理地嚼着肉肉,口齿不清地开口:“要叫本座主人。”

顾明昼:…………

“快啊,叫一声本座听听。”沈洱催促他。

顾明昼嘴角微抽,不知兔子到底跟谁学的,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癖好。

想来也只是为了能踩在他头顶,看他不情不愿,沈洱就觉得有趣解气罢。

也罢。

谁让他当初非要坚持打这个赌,造化弄人,愿赌服输。

思及此处,他面无表情,潦草敷衍地低低喊了一声,“主人。”

沈洱愣了愣,听到他居然真的这么叫了,反应过来后,忍不住捧腹大笑,怀里的小崽像是感应到他的愉悦似的,也跟着咯咯的傻笑。

真好啊。

从今以后,每天都是最开心的一天了!

“顾明昼,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

听到他毫无形象可言的大笑,顾明昼瞥他一眼,心底那点不爽忽然在看到沈洱脸颊的

浅浅梨涡的瞬间,轻柔地烟消云散了。

兔子还是被他养胖了些的,之前看起来很骄矜自傲的一张脸,如今却因为脸颊多出的点点梨涡,而看起来变得可爱乖巧许多。

让他三分又何妨?

他突然这样想。

蠢兔子也不是第一天如此了,没什么可不爽的。

见他没有反驳,也没有恼羞成怒,沈洱忽然觉得少去很多趣味,嘴里的烧鸡滋味都淡了许多,他不再理顾明昼,夹起一块鸡肉,递到小超坏的嘴边,“来,超坏,啊——”

听到声音,正在扫地的顾明昼:?

“不行,”顾明昼连忙从他手心夺过筷子,“他还小,吃不得油盐这么重的食物。”

叫他读书偏要放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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