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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7 章

且也太过引人注目,容易打草惊蛇。

江萤会意。

她点头道:“殿下可以交给臣妾。臣妾与宝宁公主的关系颇好,可以去她的寝殿里寻她。”

届时自然也能见到她的生母。

她答应得这般自然。

容隐的动作反倒是微顿。

他垂落目光看向她:“般般。”

他道:“你可以拒绝。”

江萤摇头:“殿下既然来找臣妾,那臣妾必定是最合适的人选。”

她展眉莞尔:“殿下可以相信臣妾。”

容隐与她相视良久。

那双素来清冷的凤眼里有温柔之色淡淡而过。

如冰雪消融。

他抬步走到镜台前,俯身贴近她的耳畔。

低低几句后,他再度起身,语调冷静如初:“般般将这些复述给她便好。”

他不再迟疑,将那方木匣递到她的手中:“若她执意不认,就将这方木匣给她。”

江萤点头。

将木匣妥善藏起。

*

巳时三刻。

江萤请安毕,自皇后娘娘的凤仪殿中离开。

但她并未立即返回东宫,而是转而行至徐婕妤的清漪殿中。

“宝宁公主可在殿内?”江萤拿出提前打好的新络子给宫娥看:“我做了新的络子想送给公主。”

那名宫娥有些犹豫:“可是,如今这个时辰公主正在午睡。”

她也不好擅自决定,便向江萤福身道:“奴婢先去问问徐娘娘。请太子妃稍候。”

江萤轻轻点头。

便在偏厅中捧茶等待。

不到一盏茶的时辰,游廊外脚步声起。

是徐婕妤亲自前来。

她今年三十余岁,生得秀美白皙,性情温婉柔顺。

可许是生性胆怯的缘故,她并不擅长与人交际,即便是嫔妃间的来往,也是能避则避。

此刻见到江萤也略有些矜矜:“宝宁病了几日,如今正睡着,恐怕不能前来见您。”

江萤闻言也没有强求。

她将新做好的络子递过去。:“那便请徐婕妤将络子转交给公主。”

徐婕妤双手接过。

正在心底微微松了口气,想要起身送客的时候,却见江萤又看着她,语声很轻地询问道:“

() 公主的病情……”()

她有些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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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婕妤是在宫里多年的旧人。

这点话锋还是听得出来的。

她遂将伺候的宫娥屏退,又轻声对江萤到:“宝宁是日前贪玩着了些暑热,在清凉处休息两日便好。”

江萤轻应了声。

她顺着宝宁公主提起狸奴的事:“我曾听闻,婕妤养过一只狸奴。宝宁公主也很是喜欢。”

“但不知为何,婕妤却在半年前将它送人。”

徐婕妤神情微僵,错开她的目光:“太子妃说的是酥酪。”

“它的脾气不好,恼了喜欢挠人。嫔妾怕伤着宝宁,便做主将它送了出去。”

江萤羽睫轻抬。

她养过两只狸奴,自然能听出徐婕妤是在说谎。

酥酪在宫中养了数年,若是要挠人,应当早就出事了。

等不到半年前的时候。

于是她思量着道:“可是臣妾听说,酥酪是某日误闯进皇后娘娘宫室,因此才被……”

她的话音未落,徐婕妤的指尖便是微微一颤。

连带着手里拿着的络子也掉在地上。

“太子妃是从何处听说的?”徐婕妤回过神来,慌忙将地上的络子捡起,但仍是否认道:“并没有这样的事。”

江萤语声微停。

见她抵死不认,也唯有拿出容隐给她的木匣递向徐婕妤。

“木匣中的物件,请婕妤过目。”

徐婕妤忐忑接过。

方将木匣打开寸许,她的脸色便倏然白透。

像是看见了什么极可怕的东西。

江萤见情形不对,也连忙低头往匣中看。

却见匣中正是那朵优昙婆罗。

每片花瓣都被拆开,花萼花茎花根尽数分离。

属实是有些惨不忍睹。

江萤的心跳微快,也很快明白过来。

她顺着容隐教给她的话问道:“婕妤看到这朵花,还不愿意说实话吗?”

她道:“证据确凿。若徐婕妤抵死不认,我便也唯有将此花交到皇后娘娘面前,由皇后娘娘前来定夺。”

“别……”徐婕妤素来胆小怕事,如今更是六神无主:“这花,这花不是我,是酥酪碰翻的。”

她心惊胆战地看着匣中:“但当时绝没有碎成这个样子。”

江萤听出端倪,出言安抚她:“婕妤请慢说。”

徐婕妤白着脸色,回忆起半年前的事。

“嫔妾那日照常去向皇后娘娘请安,但到凤仪殿的时候,倏闻圣驾忽至。为免冲撞,嫔妾便带着贴身的侍女往偏僻处回避。”

“谁知道路过一间厢房的时候,酥酪突然像是发了疯闯进去,还头也不回地蹿进一条漆黑的密道中。”

江萤听至此,其实已能够猜到始末。

但她还是轻轻点头,等着徐婕妤继续说下去。

徐婕妤也低

() 声道:“嫔妾怕它在里头惹出什么大事,便跟了进去,一直跟到娘娘的佛堂前,看见,看见……”

她说着脸色雪白,像是又想起当时的场景:“看见它将琉璃花樽扑倒,将优昙婆罗花的花苞从花萼上咬了下来。”

江萤呼吸微顿。

原是如此。

他们进入密室的时候,优昙婆罗的花苞与花萼便是分离的。

也难怪雪玉只是碰到花樽,花苞便从上面滚落下来。

她接着徐婕妤的话问道:“婕妤是担心旁人发现,因此又将花苞放回了花萼上?”

徐婕妤不得不点头。

她语声微颤:“此花乃高僧所赠,事关皇后娘娘十数年心血与陛下龙体。当时嫔妾全然不知如何是好,也唯有就这样蒙混过眼前……”

她说着往下掉泪:“这半年来,嫔妾日日夜夜悬心吊胆。每次见到皇后娘娘的时候,都怕她会向嫔妾兴师问罪。不承想,如今还是被太子妃察觉……”

徐婕妤自认是逃不过责罚。

但江萤轻轻摇头:“我今日来,并非是向婕妤问罪。”

她将装着优昙婆罗花的木匣重新收好,起身向徐婕妤辞行:“适才婕妤所言,我会当做从未听过。”

“若婕妤不想旁人知晓,便切勿向外透露半字。”

徐婕妤原本已做好被严惩的准备。

但听江萤这般轻轻带过,顿时便有劫后余生之感。

她连忙起身,连连向江萤保证道:“若太子妃愿意保下嫔妾,嫔妾日后绝不会透露半个字。”

她说着又道:“这份恩情,嫔妾定会还您。”

江萤轻声道:“我也只是想问问当初之事,谈不上什么恩情。”

“婕妤请守口如瓶便好。”

她这般嘱咐过她,遂起身向殿外离开。

如今已是正午。

清漪殿外金阳灼灼。

江萤走过阴凉的游廊,乘着等在廊下的辇轿回到北侧宫门前。

绣着青鸾的轿帘撩起。

她看见容隐正在宫门前等她。

“殿下。”她扶着连翘的手步下辇轿。

容隐淡淡颔首,执过她手,带着她踏上回到东宫的轩车。

银鞭落下,骏马急促向前。

容隐为她斟了盏消暑的凉茶,却并未询问起徐婕妤之事。

江萤便也捧着茶盏安静地等候。

等到车外的人声渐落,等到轩车离开繁华的朱雀长街。

她方轻声与容隐说起在徐婕妤那问到的事。

大致复述后,她得出结论:“那朵花是徐婕妤的狸奴打翻的。”

“她不敢承担罪责,便将狸奴送人,隐瞒至今。”

容隐留意到她话中的细枝末节。

“以徐婕妤所言,那时的厢房无人把守,且密道是敞开的?”

江萤点头:“若非如此,徐婕妤也进不了佛堂。”

容隐眉心敛起。()

他年幼时,母后的佛堂把守森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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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成年后与江萤前去时,也要先令影卫支开看守。

绝无可能如入无人之境。

唯一的变数,便是当日父皇前来。

但为何父皇前来,要令母后做出这等反应。

敞开密道,撤离守卫。

仿佛这里只是一处寻常的礼佛清净地。

不想让他父皇过多关注。

是为了这朵优昙婆罗花吗?

但他的父皇知道此花。

而他的母后似也没有传闻中那般在意。

优昙婆罗花为假。

且在毁去半年后,皇后都未曾察觉。

这朵优昙婆罗花,对于她的母后而言,应当没有那般重要。

那重要的究竟是什么?

容隐敛眉深思,最终将目光落在江萤手里的木匣上。

“椟与珠。”不知多久后,他低声启唇。

江萤微愣:“殿下是什么意思?”

容隐握着杯盏的指节收紧。

他渐渐意识到。

也许从他得知这朵花存在的那日起。

便在母后指引下误入歧途。

就像是世人皆会留意椟中明珠,而忽略装有明珠的木椟。

这朵优昙婆罗花也许本就是个障眼法。

真正要掩藏的东西,还在那座密室之中。

容隐终是抬起眼帘:“般般。”

他道:“孤应当再去一趟母后的佛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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