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连翘等人着急寻人的时候,江玉媱也正提着裙裾急急往回。
因做贼心虚的缘故,她不敢明目张胆地顺着原路返回,便专拣着那些宫人稀少的小径走。
也不知是对东宫里的路径陌生,还是慌张间找错了方向。
江玉媱只觉得她愈往里走,周遭的场景便愈发冷清。
原本来往在廊前的宫娥们不知何时没了踪迹,偌大的庭院里仅有一名深蓝色服制的侍卫守着北面的月洞门。
江玉媱左右张望两眼,见此刻天色已然暗下,心中更是焦急似火,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那名侍卫跟前。
“我是太子殿下的妻妹。”她扬起脸,神色骄矜:“如今在东宫里迷了路,你带我去见殿下。”
段宏握着手中佩刀,目光直视眼前暮色:“属下并未接到太子殿下口谕。”
江玉媱噎了噎,紧接着露出恼色:“你不过是区区一名侍卫!太子殿下想见谁,有什么必要和你支会?”
段宏不答,冷眼看着前方。
江玉媱见状愈发着恼。
她踏前一步,还未来得及说话,便觉眼前寒光一闪。
侍卫手中钢刀出鞘,锋利的刀刃直指她的颈项。
江玉媱的脚步猛地顿住,惊骇地听着眼前的侍卫再度开口。
“太子殿下有令,入夜后不许任何人靠近东宫祠堂。”段宏面无表情:“违令者,格杀勿论!”
江玉媱惊叫出声:“你不过是个侍卫,我,我可是太子殿下的妻妹。你竟敢对我动手?”
段宏置若罔闻,手中的钢刀握得更紧。
寒光照亮他如看死物的神情,令江玉媱的齿关微微发颤。
她毫不怀疑,若是她再敢往前半步,眼前的侍卫便敢将她斩杀当场。
江玉媱脊背发寒,急忙挪步后退:“我也没说过要进祠堂。”
段宏不语,目光一瞬不瞬地紧凝着她的动作。
江玉媱愈发紧张,连忙又往后连退数步。
眼见着离开刀刃能及的范围,而段宏仍旧守在月洞门前,没有半分要离开的意思,她便又重新找回几分底气,咬牙威胁段宏:“这便是你们东宫的待客之道?等我见到太子殿下,定要将此事告知,让殿下重重罚你!”
她说完也不停留,扭头便往来时的方向走。
但还未走出多远。
江玉媱便听见身后传来还刀入鞘的锐利声。
紧跟着的,是那名侍卫行礼的声音:“段宏参见殿下。”
江玉媱倏地一愣。
紧接着她停住脚步,急忙往祠堂的方向看去。
越过那名比手行礼的侍卫,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向自月洞门内行出的男子。
他的身量极高,着色泽冰冷的寒玉色锦袍。
振翅欲飞的白鹤盘绕在他的肩袖,几道繁复的祥云纹暗绣在他的领口,散出银线特有的,如月色般泠泠的光。
江玉媱愣了刹那,继而便听见自己的心疾速跳动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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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向着月洞门的方向快步几步,又似在刹那间想起什么般急忙停下。
继而轻移莲步,在一盏明亮的铜鹤宫灯前向他福身,就着灯辉露出那张精心妆饰过的,容貌姣好的脸:“臣女江玉媱拜见殿下。”
她的语声娇柔,在安静的庭院里这般惹人注目。
而月洞门前的太子殿下似也因此向她走来。
借着宫灯明亮的辉光,江玉媱渐渐看清他的容貌。
眉骨锋利,鼻梁高挺,下颌的线条明晰。
那双窄长的凤眼里瞳仁深黑,比她在宫宴上遥遥窥见的更为冰冷与锐利,却又俊美得令人难以挪开视线。
随着他的步履渐近,江玉媱的心跳也愈来愈急。
当太子将要行过她身畔的时候,江玉媱连忙挪身挡住他的去路。
她微微仰着脸,含羞带怯地保持着柔美的声线:“臣女是江家次女,在日前的万寿节上,曾与殿下见过……”
她的话还未说完,便听太子冷冷道:“让开。”
江玉媱怔了怔。
略带茫然地抬首看向他:“殿下?”
此刻交替的时辰方过,颅内的钝痛还未曾完全散去。
容澈本就心情浮躁,见她没有让路的意思,烦躁之感更添几分。
“段宏。”他寒声命令:“丢出去!”
“是。”段宏应声。
江玉媱睁大眼睛,还未来得及反应,不远处的段宏已箭步走到她的面前。
他也不与江玉媱多言,擒住她的臂膀便将她往角门的方向拖去。
手臂间的疼痛瞬间令她清醒过来。
江玉媱本能地挣扎,原本刻意放得柔婉的嗓音在惊惶间都变了调子:“殿、殿下,是臣女做错了什么吗?”
容澈厌烦拧眉,头也不回地阔步往前。
江玉媱被段宏拖着往后,见状愈发着急:“是江萤与殿下说过什么吗?那是她杜撰臣女,殿下绝不能信她——”
容澈冷嗤了声,仍旧没有回头。
眼见着容澈的背影就要消失在夜色尽头,江玉媱倏然扬声道:“殿下,您可知道江萤与陈三郎的事?”
话音落,容澈的步履便是一顿。
江玉媱惊喜的目光中,他拂袖回转过身来,凌厉的目光落在她的面上:“带她过来,孤倒要听听,她能说出些什么!”
“是。”段宏应声,将江玉媱重新拖回他的面前。
摁跪在坚硬的青石地面上。
江玉媱形容狼狈,却还是仰头看向容澈。
对上他冷厉的目光后,江玉媱咬了咬唇,迅速将那些有关的陈三郎的事添油加醋地说了出来:“殿下有所不知,江萤在嫁入东宫前,便背着您与陈三郎私通款曲,光是陈三郎来江府里寻她便有十来次之多。且在赐婚的圣旨落下那日,两人还曾在江府的后院里私
() 会,还特地让她的侍女连翘在园外守着,也不知是要做些什么……”
容澈眼底的晦色更浓。
他都未曾想到,隔着三千里地,他还能在长安城里再度听到此人的名字。
“证据。”他逼视着眼前的女子:“拿不出来,孤就割了你的舌头!”
江玉媱未曾想到传闻中温润的东宫会有这般凌厉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