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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8 章

说那日一众队伍是如何震撼,九洞十窟,寒山门那个领头的年轻男子脸上的表情如打翻了调色盘随着战局变幻而变幻,又是捏拳,又是大笑,最后恨不得拿个大喇叭为她呐喊助威,那阵势,惹得陆屿然朝他至少看去了三眼。

也说那群人看到陆屿然出手时惊疑不定,呆若木鸡,还极尽想象猜测她的身份。

听到这,温禾安微

怔,那日战况太乱,小世界都炸开了,满眼都是雨,火与血,确实抽不开心神感应其他的力量。

她没想到陆屿然和凌枝出手了。

凌枝见她不说话,偏头一看,顿了下,说:“我不是觉得你打不过温流光啊,天都不是惯来偏心,她身上那么多东西,你赤手空拳的,当时那个情况,她连本命灵器都熔了,我们总不能袖手旁观、见死不救吧。()”

温禾安眼睛微弯,掌心贴在她手背上,温声道:“我知道。?()『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陆屿然挺出乎我意料的,你们商量好了?”凌枝嘀咕:“我是没什么所谓,反正除了你们,也没谁见过我,他——”顶着帝嗣之名,站在巫山队伍最前列,在千万人的注视之下避无可避,仍要出手。

凌枝想一想巫山里的那群顽固老东西会是何等的震怒,头皮就不觉有点微麻。

她看着温禾安:“我先前问过你,你一直还没回我呢。”

迎着她透彻清明的眼睛,温禾安想了会,轻声道:“阿枝,我与他,是认真的。”

话音落下,舌尖上的字一顿,这些话于她而言,也是新奇的体验,说出来时显得有些慢吞吞的:“我自然也是认真待他的。”

说这话时,温禾安不知道这份感情能到什么时候,未来的路究竟走得顺不顺。她的人生好像水中一个巨大的漩涡,什么时候停,什么时候涨,总是被外界裹挟着,无论怎么挣扎,好像总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她通常不去想这些,她只做好当下的事,也只知道。

——至少现在,她喜欢陆屿然。

她对他,跟对别人不一样,下意识的不一样。

凌枝看了她一会,抹了把脸,先轻哼了声,又道:“我就知道,我看出来了。你自己想明白了就好,你想明白的事,肯定不会让自己吃亏。”

温禾安看出点不对来,伸手碰了碰她微尖的下巴,问:“阿枝,你怎么了?”

凌枝说了这么一堆,好像就在等她这句话。此刻偏过头来与她对视,鼻翼翕动,眼皮没精打采一耷,整张脸贴进她的掌心中,热热的气息随着声音渗出来,有点闷,不负往日清脆:“有点烦。”

说罢,她手掌微握,又道:“但我已经下过决定了,等会就回本家。”

温禾安原本就对温流光最后用的稳固第八感的东西有点印象,存有疑虑,但不能确认,现在一见凌枝这八百年难得见一回的愁苦模样,顿时了然。

阴官家内部的事她不好插手,只是静静让她贴着,皱眉问:“就回?秘境的传承你不要了?”

“我先回去一趟,把事情解决了再来。”凌枝说:“秘境还早,都还在汲取力量,外围那六个没个十天半个月出不来。里面那个就不说了,少说还要两三个月,远着呢。”

陆屿然和凌枝这两个命中被选定的人好像各有各的神异之处,许多寻常人猜来猜去猜不出个所以然的事,他们一眼便能看穿,可这样的本领,两人都不觉得是什么好事,连提都不愿意多提。

() 凌枝在她身上靠了一会,小脸一肃,起身准备离开,却和温禾安同时感应到结界外极速拢近的霜雪之力,她不由得撇撇嘴:来得还真快。

看在这些天陆屿然大开私库,将什么灵丹妙药都眼也不眨给温禾安用上的份,凌枝在温禾安耳边心不甘情不愿地替这人说了两句话:“帝主想在自身力量耗尽之前彻底解决妖骸,叫九州从此后顾无忧,因此做了一些布置,陆屿然是这布置中最重要的一环。”

她红唇微张:“九州重任系于一身,巫山还对他另有要求,反正,他挺不容易的。”

凌枝发誓,自己是第一次用不容易来形容除自己以外的人。

实际上,她觉得陆屿然有时候只能用惨来形容。

生来被神殿选中,无上殊荣,哪次提起来,不叫天都与王庭之人嫉妒得眼睛淌血。可被神殿选中,也意味着他注定在什么也不懂的年龄就要承付起一切,无从选择的境况,延续至今。

第八感强大无匹,是专为溺海妖气与残骸选择的,不能对人动用。

修行至今,磨难比旁人只多不少,磨出了一身顶尖战力,却不能随心所欲与人交手,因为交手会导致流血。

这个时间段里,连一身血液都要留给九州,不属于他自己。

凌枝身在局中都无法准确形容那种窒息感,所以其实有时候,是能理解陆屿然那种越来越没人气的讨厌性情的。

至少是奔着成仙去的,不是入魔就成。

“走了。”她道:“过段时日再来。”

说罢,凌枝趿鞋下地,跟陆屿然打了个照面,身影消失在屋外如流春色中。

小竹楼里很是安静,只能透过支开的窗子,听到外面传来的树叶簌簌摩挲作响的轻微响动,像正在下一场绵密的雨,间或夹杂着一两声鸟雀振翅而起的扑棱,温禾安仰着头,视线追随着在门边倚了下,又走向床沿的人移动。

她眼里笑意随着唇畔弧度扩大,有种春花夏果般的烂漫与甜蜜。

陆屿然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一会,朝她伸手,她便很是自然地将自己的手交给他,看他将灵力注入自己的筋络中,极快地游走一圈,又聚于指尖,他道:“恢复得不错。”

“嗯。”

温禾安眯了眯眼睛,指尖都舒服得蜷了下,轻声说:“我才起来,感觉身体里有很多种灵药,七彩果,黄金莲,雪蚕,昼日桑……我不会将你的私库都掏空了吧?”

陆屿然确实是临时过来的,双肩和衣袖上都还携着穿梭时沾惹到的晨露,眼睫和眉毛上都淌着点湿意,听她一样一样将这些东西说出来,好像要悉数记着,好清账似的。

不由又想起那众目睽睽下往后退的一步。

他五官生来就清贵,不用刻意控制,只眼皮一搭,就落出且冷且怒之色来。

“没。”

陆屿然手中松了劲,指尖将从她手腕上微松,却被她反手捉住,搭了上来。温禾安发现他们都有一点好,生气与不愉悦都表现得很明白

,再看看他眼尾线条,唇畔弧度,都根本就是给她看的。

她问:“生气了?”

陆屿然站在床沿边,居高临下看她,看他们交叠在一起的手,好半晌不曾说话。

温禾安静了静,剖析自己心中的想法:“琅州事关禁术,我祖母也在,若我要选座城池当自己的地方,只会是它。能不动干戈地夺它,我不会不做……”

陆屿然听了开头,就知不对,后面的话只会越听越不是滋味,于是径直打断她,清声:“没跟你说这个。”

面对她怔住的眼睛,他一字一句道:“不论将他们玩弄于鼓掌之间的人是谁,都是他们技不如人,丢人显眼,滚回来反省就是,巫山与我没那么输不起。”

温禾安张张唇,吐不出一个字来。

她想不出自己有什么惹他生气的地方。

不是、都挺好的?

陆屿然眯了下眼,他弯腰,气息迫近,最终悬停在她鼻翼一侧,再往前,她抓着他的手慢慢用了点力,睫毛一下下颤起来。他压下去,触到一片温热柔软,稍一抵,她就尤为自觉地将他放了进来。

他紧接着尝到了唇舌间化不开的药香。

起先,他当真只想着探探他的反应,一触,就有些克制不住,须臾,他自暴自弃侧了下头,拉开些距离看她。

她脸颊洇得有些红。

看了会,陆屿然问:“现在不退了?”

温禾安反应了一会,才终于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她下意识便道:“……那日那么多人看着,我怕会牵连你,和巫山。”

陆屿然知道她会这样说,眼神锐到有些锋利,喉咙微动:“巫山上下,早晚会知道。”

“你我之间,难道要遮掩一世?”

外人面前,陆屿然也没打算瞒。

他们本就是道侣。

他不想自己每一次朝她走一步都要引发各种议论,掀起数之不尽的猜测与风浪,不想每一次自己只能干看着,做什么都和局外人一样作壁上观。

说到底,是从前的事作祟,陆屿然看不得她身上萌出退却之意。

只一点,就搅得他心绪难宁。

“温禾安。”

他们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近了,近到谁稍稍一倾身,便又可以吻在一起,温禾安微一抬眼,能看到他清浅偏淡的瞳色,琥珀般的色泽,声线自她耳边轻擦过去:“打赢了仗,你没打算给我一个,可以在下次战局中与你比肩的身份吗。”

未来的事那样多,繁杂难定。给我一个,更让人安心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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