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冽的风刮着,一向不爱在这天气里说话的东凛今天却格外兴奋,尤其是回想苏明绣对自己和蔼可亲的模样,忍不住八卦好友,“明绣……姨这么好看又漂亮,现在还恢复单身,也不知道她喜欢什么样的类型……”
“想知道?”在寒风中连眉目都变得没有温度的于念忽然止步。
东凛眨了下眼睛,嬉笑出声,“当然,漂亮姐姐谁看了不说一句我可以——”
“你可以一下试试。”于念本就淡泊的眼瞳颜色,如今看上去更有些不近人情的意味,以至于她这句平淡的话都带着不可名状的警告意味。
也对。
辈分不好算。
东凛如此想着,从善如流地给自己刚才的口花花道歉,等好不容易将于...
念哄好,忽然又见好友上下扫了自己一眼,薄唇开合,冷酷地又丢出一句。
“她喜欢有钱的,越有钱越好,目前的你不符合她择偶标准。”
东·穷人·凛:“?”
人身攻击是吧?
-
并不知道自己拜金形象已经深入人心的苏明绣慢吞吞地用完了午餐,却发现账早就被结过了,回忆起于念对自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态度,感觉自己有被孝到。
但她也没想太多,更不强求同于念联络感情,干脆打车回家,继续琢磨怎么在本世界将系统弄出来。
某天夜晚,临江远处忽然响起烟花绽放的声音。
苏明绣朝窗外看去,除了万家灯火,什么也没瞧见,等拿起手机看了眼,才发现今天原来是小年。
……又要过年了啊。
想到曾经有个执着于要同自己过四季的人,她放下手机,泡在暖洋洋的热水中闭上了眼睛。
大年三十这天。
明珠公馆八号楼,于宛如坐在后座,看了眼时间,拧着眉头,让人通知还在屋里没出来的于念快一些,等到那匆忙的身影上了车,眉尖非但没松开,反而皱得更紧。
“你穿这身?”
看到于念随便裹着的羽绒服,于宛如冷淡地命令,“换一套,让王妈给你挑,我给你三分钟时间。”
于念对上她的目光,像是想说些什么,过了会儿,还是沉默地开门下车,几分钟后,穿着黑色的小礼服裙、搭了驼色的大衣,穿着靴子重新上车。
虽然没有和于宛如说一句话,但从她不耐烦地拨弄裙领绑带的动作,就能看出她有多不喜欢穿这类衣服。
但旁边的家长全没在意她的动作,等小轿车在墓园附近的花店停下,她便继续吩咐于念,“去买花。”
于念下车之前,本来想确认品种,但想到她每年都不变的安排,懒得费这口舌,径自往花店里去。
过了会儿,她走回车窗边,声音平平地叙述,“老板说今年没进玫瑰,只有白菊和□□。”
于宛如沉默片刻,回了她一声知道了,让她上车后,拿起手机打电话,不再搭理她。
等到抵达陵园,于念望着她亲自拿着抹布擦拭墓碑的动作,在旁边安静了会儿,想要过去给她帮忙,却被于宛如抬头的目光定住。
“她一年到头都孤零零地在这儿,你难得过来,陪她说会儿话吧。”
于念僵在原地。
她看着墓碑上那张与自己有五分相似的年轻面庞,干巴巴地张开唇,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说什么?
即便每年都被于宛如过年时带到这里,一遍遍告诉她这是她的生母,可她从记事起就没有关于生母的任何印象,让她能说些什么呢?
远处直升机螺旋桨动静掀起的风吹乱她的头发,于念回头去看,见到直升机落在陵园草坪空地上,有人从上面抱下来一篮篮新鲜的、仍带着露水的新鲜大马士革玫瑰,朝着这边而来。
于宛如的司机上前接洽,而于念站在原地看,神色有些复杂。
每年都是这样——
明明已经从欧洲的玫瑰庄园订购了这么漂亮的玫瑰,却仍要她下车亲自再买一束,于念觉得于宛如这性格当真古怪极了。
“嗡。”
兜里的手机震动,她抽空拿出来瞥了眼。
上面是简单到连群发都毫无诚意的“新年快乐”,但她看了眼消息发送人的头像,又觉得应该只是那女人发错了。
苏明绣这种无利不起早的人,怎么可能给她拜年?
于念收起手机,过去帮忙布置这些花,等到于宛如祭奠完...
自己的生母,天上正好飘起朦胧的小雨。
她接过司机递来的黑伞,走到于宛如跟前,却听她说:“不用,给你母亲撑吧。”
黑伞倾斜,徒劳地挡住那方雪白的墓碑。
这一刻,于念忽然想通了来自于宛如身上的古怪究竟是什么,是虚伪。
对已死的人深情,对活人不屑一顾,可两个都叫她辜负了。
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她陡然问面前这道仍半蹲在墓旁的人,“既然你这么爱她,为什么要跟苏明绣结婚?”
于宛如正在往纸钱的铁盆里丢最后一部分,拨动灰烬,想要让那火舌跳得更高些,被映亮的面庞是这灰蒙蒙天空下最亮的部分。
她扬了下眉头,神情很淡,“不要在你母亲的墓前,提不相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