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心思生歪,是从知晓臣有心上人开始,陛下心知自己同那人模样相似,却无法得到臣同等的对待,天子早已习惯享受这天底下最好的东西,知晓自己不如一个素未谋面的普通人,便起了少年人的好胜心。”
“陛下是真喜欢臣么?”
她没管萧觅云的动作,反而抬手轻轻一勾,动作是轻佻的,目光却是锐利的,直接扎进小皇帝的眼底,“还是因为不甘心,所以以为是喜欢?”
“……”
萧觅云被她问得说不出话来,唯有喉咙苍白的上下滑动。
盯着她的模样看了会儿,苏明绣松开了手,发出很轻的一声笑,不顾她拉扯的那点力道,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先前拉着她甲胄的时候,小皇帝就用了很大的力气,而今一朝被她牵扯,感觉自己的指尖、指甲都有些生疼。
低头看的时候,萧觅云瞧见自己指尖沾染的红色。
她就在这碎片遍地的勤政殿里,盯着那抹血色,看了很久很久-
“太傅可喜欢过人?”
“并无。”
勤政殿被宫人收拾妥当之后,小皇帝重新回到了龙椅后头,本能提笔在金色布帛上继续写先前的东西,“罪己诏”三字一出,她停了会儿,又继续往下写。
恰逢程青来给她汇总内阁对北方遇洪的对策,便被小皇帝捉了个壮丁,要问他的情史。
伫立在桌前的程青沉默片刻,给了这样的回答。
小皇帝抽空抬眼看了看,嗤笑出声,“太傅,欺君可是罪。”她虽看不清自己,对旁人的情绪波动却是一清二楚的。
程青拱手想要请罪,又听小皇帝随口道,“罢了,太傅讲讲内阁都商议了什么。”
最...
近程青被她放到了内阁,虽然官位并未往上提品级,实际上程青却隐隐有成为内阁首辅的趋势。
等到同这位程博士议完对策,萧觅云又传了几个大臣过来,不日,天子的罪己诏便贴于朱雀长街门前,传遍都城。
同时,北方二城的洪灾在镇北王军队先一步的援助下,被祸及的百姓得到救助,如今又在灾难肆虐的旧地重建家园。
随着朝廷的赈灾拨款与粮食慢慢放达,灾情得到缓解。
是夜。
又是十五,宫中的月亮同宫外一样圆。
小皇帝又失眠了,也许是最近睡下的时间太少,要处理的政务又太多,她干脆披着衣裳起来,深夜赏月。
恰逢孙飞雁值班,她就又将沉默寡言的孙将军喊来陪聊,并且上来就是死亡问答,“你觉得,朕对镇北王,可有爱意?”
孙飞雁:“???”
她睁大了直女的双眼,不知道陛下和镇北王之间,什么时候发展到这个程度了。
萧觅云早知道她什么也不懂,叹了一口气,换了个问题继续,“你与镇北王很早相识,可见过她心悦之人?”
孙飞雁更震惊了。
她怀疑自己从了假军。
“陛下恕罪……微臣不知。”
“那有谁知?”
“……臣不知。”
这倒稀奇。
以苏明绣的性格,若是能有人值得她这般深爱,这疯王必定要倾尽天下来爱,怎么会谁也没见过?连跟着她一路打上来的孙飞雁都不知道?
难道这所谓的爱人,是骗自己的?
不对,她的眼神绝做不了假。
小皇帝想着想着,在月光下失神,不由回忆起苏明绣白天说的那番话,也在深夜对月自问,是不甘吗?
——不是。
萧觅云自出生起,没有在儿时得到过父母之爱,一路成长,未深交任何朋友,甚至还被救过的人背叛,如今已过豆蔻,更不知爱是何滋味。
最靠近爱之假象的,或许还是那个被灭了门的许世家。
可那也不是爱。
许延对她,不过是抱着借腹生子、好拥立新皇的心思。
“是羡慕,妒忌……”她很轻很轻地说,声音散落在银色的光晕里,“是想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