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落在人的身上,皮子朝外的羊皮袄上顿时烙下一个黑疤,奴仆吓得惨叫,软着两条腿踉跄着跑,嘴里一个劲哭着求饶。
“烧着了,烧你头发了!”青山大喊,“别跑了!趴地上,在沙里打滚!快!”
吓掉魂的人压根听不见旁人的话,他顶着一头燃烧的头发,鬼哭狼嚎地乱跑,奔散的骆驼躲着他,越来越多的鬼火往他那里飘。
一朵朵蓝白色的火簇相继在沙漠上绽开,随着风动,火花飘了起来,无柴无油还能越烧越旺,两簇三簇聚在一起,像大鱼吃小鱼一样相互吞噬,火簇越集越大,然后如长了鬼眼一般,追着晃动的人和牲口跑。
这一幕美得瘆人,在场的所有人,除了隋玉都吓得两股战战,冷汗直掉,甚至有人跪地磕头,向鬼神求饶。
隋玉顶着羊皮袄跑出去,宋娴伸手拽她没拽住,她惊惶大喊:“隋玉,你回来!小春红、张顺,你们主子跑出去了,快去追。”
悬浮在外的鬼火虎视眈眈盯着躲在帐篷里的人,它们跃跃欲试地靠近,里面的人吓得头皮发麻,不敢踏出一步。
张顺抹把冷汗,一道道粗重的呼吸声在帐篷里回响,他大口吞咽一声,犹豫再三,还没迈出脚步,就听见有人掀开帘子出去了。
“是青山。”阿牛哭着说。
“让让,让我出去。”甘大哑着声说。
“哥,我也去。”甘二下了狠力气扇自己两嘴巴壮胆,疼痛唤醒神志,他抖着腿跟了出去。
张顺也跟着出去,离开前交代:“小心鬼火烧帐篷。”
“我出去守着帐篷。”李武做出选择。
听着外面的惨叫声,阿牛跪在地上大哭,哭过两声,他掀开帘子往外爬,边爬边安慰自己:“要不是主子,我早死了,这次要是死了,就当偿恩,我阿牛是个有良心的忠仆。”
“拼了!”大山喊一声,跟着冲出去。
帐篷里另外三个男仆也闷头跟出去,这下里面剩下的仆从全是宋家的。
“九叔,怎么办?”有人低声问。
宋九走到帐篷外面,这才发觉外面已然成了火海,骆驼烧成火球,惨叫着在地上翻滚,骆驼群已经跑散了,商队的人躲的躲,藏的藏,来不及藏起来的人趴在地上动也不敢动。
宋老冬带着七个人守着两家的商货,他拎着刀满眼警惕,防着有人靠近杀人抢货,听见脚步声,他侧身看过去。
“四哥,情况如何?”宋九问。
“你去守着小姐和小小姐。”宋老冬安排。
“这种火怕沙,身上起火了就倒地打滚。”隋玉大喊,她跟小春红已经靠近烧成火人的奴仆,闻着味道,她心下感觉就不妙,只能把附着磷火的羊皮袄摔地上用沙搓灭,再跟小春红扒沙掀在惨叫的奴仆身上。
“主子,我来弄。”青山到了,他倒地滚两圈,压灭身上的火,一把拽着丁全往沙里埋。
隋玉腾出空,她高声喊:“身上着火就
在地上打滚,或是用羊皮兜着火往沙里按,多搓几下就灭了,这不是鬼也不是神,不用害怕。”
宋老冬一个晃神的功夫,腿上挨了一脚,他栽倒在地。
“九叔,你干什么!”守货的家仆喊。
“老九,你要反?”宋老冬冷静地问。
“对。”宋九持刀横在宋老冬脖子上,说:“四哥,对不住了,我不想害你的命,你安静些,我跟兄弟们拿些绸缎就走。”
“你不能这么做,老主子待我们不差。”宋老冬试图劝说。
“他待我们不差,我们也为他做半辈子了,两清了。”宋九招呼身后的兄弟搬绸缎,说:“你老了,我们还年轻,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我总得为自己搏一搏。”
“小姐前些天跟我说过,以后每年跟她出关走商的人都能拿到三百钱。”宋老冬安抚人心,怕其他人也跟着动摇,“这次祸事之后,我会跟小姐商量,每人再加两百钱。老九,外面的日子不好混,你跟关外的人言语不通,关外的人合伙把你们抢了杀了,随便往沙漠里一丢,没人会为你们做主。收手吧,这事我就当没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