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刺耳的猫叫从门内传了出来,五六十只野猫在麻袋里翻滚,比装个活人的动静还要大。
顾千户家的仆从站在门外观望,见麻袋撂上骆驼背,一个着青衣的门房出声打听:“你们这是要把这群野猫弄哪儿去?剥皮吃猫肉?”
“不是,弄去客舍,关个几天,然后送养给想养猫的人家。”小春红回话,她拍拍身上的猫毛,问:“你家主子想不想聘两只猫回去捉耗子?”
“家里没耗子了,都被这群猫吃了,能从猫口逃生的,都搬家了。”门房说。
隋玉提着猫官出来,说:“劳烦通传一声,过两天我来拜访你家太太,我家住的这群猫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
门房“哎”一声,客气道:“长毛畜牲不懂事,跟您可没干系,我家太太一直夸您心善来着。”
隋玉微微一笑,没有再说话,她提着猫官骑上骆驼。
柳芽儿见状,代为客套道:“天晚了,我们先回了,改日再上门拜访。”
骆驼动了,刺耳的猫叫离开千户所,所过之处,皆有人出来查看情况,听到骆驼的蹄声和刺耳的猫叫,不知情的疑惑道:“这是什么情况?谁在杀猫不成?”
“傍晚那会儿,我看见赵千户家里来了不少人,估计把那群野猫逮走了。”倒泔水的妇人说。
“都逮走了?”
“那就不清楚了。”
“我还琢磨着过两天去套只猫回来,有只馋嘴的大黄猫天天来我家讨食,长得肥硕,我老娘挺喜欢,说了好几次想留它在家,但一直没逮住。”住在定胡巷巷尾的男人说。
妇人提着泔水桶进屋,那只大黄猫她也知道,它一直在附近几家活动,包揽了巷尾的捕鼠生意,有人给吃的它就吃点,没人给吃的,它也不偷嘴。
“赵千户一家住在城北的客舍,又不远,你明天跑一趟,看能不能把那只猫讨回来。”妇人给他出主意。
“也行,我明早买块羊肺提过去问问。”
猫叫声消失在风里,人的说话声也随着关门声消失了。
“爹,我听到猫叫了,是我娘回来了。”小崽坐直身子。
赵西平勒停骆驼,等着远处的驼队靠近。
靠近时,青山发现路旁等候的父子俩,他调头回转,通报说:“主子,大人跟小主子在前面。”
隋玉加快速度越过前面的骆驼,看见赵西平也没放慢速度,她一手抱猫官,一手挥了挥,说:“走了,回去。”
“都逮回来了?”赵西平问。
“应该是都逮回来了,如果有遗漏的,那就是今晚不在家的。”隋玉说,“你俩怎么还找出来了?”
“娘,我来接你。”小崽趔着身子大声说。
“他吵着要出来。”赵西平说,“家里的饭好了,你一直没回来,我出来看看。”
说话间,风里有了饭香味,也能看见客舍里的火光,骆驼又跑半盏茶的功夫,隐隐约约的说
笑声传了过来,尖利的猫叫声也传了过去。
在客舍外散步的客商围过来,两袋猫从骆驼背上搬下来,他们靠近看热闹。
“主子,这些猫就装麻袋里,还是放出来关在屋里?”张顺问。
“先装麻袋里,你们吃完饭了再去安顿猫。”隋玉丢下猫官,伸出手指支开小崽,不让他往自己身上靠,她交代说:“之前编网剩了不少绳子,你们把猫拴起来,不要用绳套脖子,从腋下穿过,打结打在猫背上。甘大和甘二明白我的意思,晚上让他们教你们。”
甘大甘二齐齐点头。
安排好猫,隋玉让赵西平去给她拎热水,她要洗个澡换身衣裳,猫官那个孬蛋,逮猫的都是熟悉的人,还把它吓尿了,蹭了她一身,又骚又臭。
装猫的袋子搬去还没人住的空客舍,看热闹的客商散了,外面也就安静许多。
隋玉换洗干净出来,厨院里剩的人已经不多了,小春红她们也吃饱了,个个擦着嘴往外走。
“主子,我们去逮猫了。”
隋玉点头,嘱咐说:“手和胳膊包裹好,别让猫挠到你们了。”
“好嘞。”
“娘,快来吃饭。”小崽坐在椅子上晃着腿,殷勤地招着手。
隋玉挨着他坐下,殷婆端来一碗酸菜鸡蛋汤饼,金黄的蛋花飘着汤上,酸溜溜的味道勾得小崽又饿了。
“娘,啊——”他凑上去张开嘴。
隋玉用筷子拨开花椒,挟两块鸡蛋碎喂他,同时一手伸下去摸他的肚子,鼓鼓的,一看就是没少吃。
“去拿个勺子,我吃面,你喝汤。”隋玉说,“晚上不能吃太多。”
隋良站在檐下听见了,他进灶房拿个小木勺出来递给外甥。
“谢谢舅舅。”
隋良嗤一声,“什么时候这么讲礼了?”
小崽不理他了,他趴跪在椅子上,美滋滋地跟他娘同吃一碗饭。
“我去看逮猫了。”隋良往外走。
“你姐夫呢?”隋玉问。
“拎着猫官在河边洗屁股,他说它一身骚臭味,万一又跑去跟阿水睡,老牛叔是真要杀猫了。”
隋玉快速吃完面,她端碗喝几口汤,放下碗牵着孩子出去找洗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