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米追出去,但只来得及看个急匆匆的背影,她气得跺脚,转回去跟隋玉说:“我三哥就是个傻子,别人躲都躲不及,他还硬要往上冲。”
隋玉望着日光下跳动的灰尘,她握着手缓慢地坐下,怔怔地说:“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所以我才说他傻,好好的日子不过了。”赵小米忧愁地叹气。
隋良从屋里走出来,他望着空荡荡的门外,捧着脸蹲了下去,执拗地反驳:“我姐夫才不傻,他、他是……”他找不到词描述他的心情,只能很敬佩地说:“我姐夫很厉害,他上阵杀敌去了。”
“去去去,小孩子懂个屁。”赵小米很嫌弃地摆手,“大人说话,你一个小孩别插嘴。”
隋良瞪她一眼,他站起来往门外走。
院子里安静下来,能听见蒸锅里水烧开的咕噜声,赵小米搓了搓手,走到隋玉旁边安慰道:“三嫂你别太担心,我三哥十五岁的时候就上战场了,他算是个老手了,不会有什么事。”
隋玉扯了下嘴角,缓缓说:“是我小看他了,没事,他有他的选择,我们在家等他回来。”
过后,隋玉去驿站一趟,她想给公婆捎个信,奈何因为有战事,来往的公文甚多,军士们的家信驿卒没空发送。她只好又回去,正好遇到一队商旅要回长安,隋玉将写有口信的木板托给他们,劳烦他们捎带到酒泉驿站。
二月中旬,又一路大军路过敦煌奔赴战场,敦煌的百姓眼神麻木地目送万众兵马离开。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这座镇守西北的边城被声势浩大的兵马充斥着,沿路的灰尘都踏薄了一寸。见多了,最初的恐慌已经变得麻木,反应也变得迟钝,寻常百姓转过身又投入到自家的一亩三分地里,为即将到来的春种做准备。
随着天气一日暖过一日,关中的商人带着骆驼涌进西北,他们带来了鲜艳的布料,精美的漆器玉器,以及南方特有的茶叶,随着他们的到来,集市上又恢复了热闹,隋玉的生意也跟着回温。
商旅入住民巷,发现巷子里多了家能送饭上门的食铺,劳累了一路的商人不想出门走动时,就使唤巷子里的小儿跑腿去订饭。
隋良为了赚跑腿钱,他经常跟民巷里的小孩混在一起,在商人开门时,他跑过去接住一把铜子,再跑回去拿上木牌做好记号送到商人手里。
隋玉跟赵小米坐在檐下包扁食,现在做饭方面有她们姑嫂二人一手包揽,至于外送生意,则是从巷子里寻了性情老实手脚麻利的阿婶阿嫂,每到饭点的时候过来,过了饭点再走,不会耽误地里的活儿。
“三嫂,今年我们要种四十亩地,怎么忙得过来?”赵小米问。
“官府应该有安排,或是派守城的驻军,或是差使旁处村里的应募士,肯定要派人过来帮忙种地。”隋玉不慌,军屯里的男人走了七七八八,官府不安排人帮忙耕种,戍卒名下的田地八成要荒着长草。反正种不种都不影响拿俸禄,留守的妇人肯定是先忙活自己名下能分到粮食的田地。
赵小米抬手用袖子蹭了蹭垂下来的头发,说:“那春种的时候我们就不用关铺子了?”
“到那时候铺子也到期了。”隋玉扭头看向隔壁,思索道:“我要不要续租?”
赵小米一喜,怂恿道:“续租吧,开铺比摆摊赚钱。”
有人进来了,隋玉起身问:“吃饭啊?”
“对,现在能开火吗?我们商队马上就要出城,我想来填个肚子。”拿着皮帽的客商看向盖帘上摆好的扁食,说:“烧水给我煮两碗,可还有卤蛋?”
“有,你进屋坐,我这就给你煮。”隋玉端上盖帘进去。
客商往外走,说:“我再去喊几个人,你多煮几碗。”
不一会儿,院子里进来七八个客商,院子里无风又有太阳,他们进去径直抬两条板凳出来,坐在太阳下聊路上的事。
赵小米又端一盖帘的扁食进去,出来问:“还有包子,你们吃不吃?”
“什么馅?”
“荠菜鸡蛋馅和猪油萝卜馅。”
“先不吃,我们走的时候买两笼走。”说着,客商大步走出去。不多一会儿,他拿个布兜子过来。
赵小米接过布兜子进去给他装包子,提醒说:“两笼包子六十个,两种馅都是一个价,三文钱一个啊。”
扁食煮熟,隋玉拿碗盛汤,一勺汤十二个扁食为一碗,每碗再加颗卤蛋,她探头往外问:“要不要吃葱花?”
“行,多加点。”
“八碗都要葱花?”隋玉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