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最热闹的十字路口。
前后左右都是密集的人流。
撞到云居久理的是一位看起来面色焦急的警职人员。
对方身上穿着一件当地警署的刑警,手臂上套着红色的袖章。胸.前别着的对讲机闪烁着绿色的通讯灯光,连带着旁边也都是一些穿着同样衣服的警员们。
他们每一个人耳朵上别着蓝牙耳机,看起来好像在做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那个被云居久理撞到的男警察,看到云居久理魂不守舍的好像在看着什么,就伸手扶了她一下。
“小姐,你没事吧?需要帮助吗?”
他站在云居久理的面前,上下打量着云居久理表情,说话的时候咬着的牙签上下抖动。
云居久理看到他胸口别着的徽章上面写着他的名字。
神奈川县警,伊达航。
云居久理摇摇头:“没事。”
恍惚反应过来的时候,云居久理看到眼前的这条东街被警戒线拉了起来,里面还停着两辆急救车。
整个现场混乱一片。
明显是里面发生了什么大事故的样子,才会有那么多的县警聚集。
伊达航握着胸前的哨子吹了一下,似乎也在控制附近看热闹的群众,大声说道:“不要聚集,请尽快散开。”
他的说完之后,转头对云居久理说:“小姐,如果你没什么事的话也尽快离开吧,西街这里被我们封锁了,这里面有我们警察办案。”
云居久理晃了晃神,看了一眼被封锁的现场,闻到了一股铁锈般的血迹味道。
还有一些医疗人员用担架抬着人从里面进进出出的样子。
八成是里面发生了什么人命吧。
只不过里面疏散的人流全部都被扣在了里面,发生各种不满意的呼声。
“为什么要扣留我们?”
“我们只不过是在里面观看拳赛而已。”
“死了人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今天还是大晦日啊,真晦气。”……
即使这样的声音越来越多。
但是作为围观了命案现场发生的观众人员,只能被迫留下来为警方提供线索。
云居久理了然。
啊,原来是发生了命案。
她也没有闲心去管这件事,而是拨开人群,追寻着刚才自己来时的记忆往回走。
整个和风街就像是一个骑士剑刃上的“十”字。
有东西南北四条街。
现在西街被封了,人流量全部朝着另外三条街而去。
凛冬的黄昏来得很快。
上一秒还感觉天空乍亮,下一秒就只能借着点亮的红灯笼跟着烛火,顺着人流而去。
随风摇曳的红灯笼把人的影子都融化在了一起。
街上的人也越来越多了,放眼望去全部都是密密麻麻的人群。
好
像有谁在隔着千山万水的彼方。
可是她找不到了。
*
和风街本来是聚集着一群来这里过大晦日的年轻人。
但是突然传来略刺耳的警笛声。
人们过年的氛围并没有被警察的出现打扰。
可是另一个人听到了这熟悉的警鸣,就扒开人群朝着被警戒线封锁的地方走,路上遇到几位同僚随手拆开自己的警官证。
那些人看到是从东京警视厅过来的前辈,都纷纷让路。
松田阵平随手抓了一个小警察问:“你们这边叫伊达航的警察在那里?”
伊达航本来疏散完人群,刚想要去查看受害者情况,结果别人拍了一下肩膀。
回过头的时候,伊达航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小子,还没来得及惊喜:“哎?你怎么回神奈川了?东京警视厅放假吗?”
松田阵平直接切入主题:“老班长,帮我找个人。”
“啊?”伊达航。
*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云居久理穿着木屐,身上还是松田妈妈的那件袴裙,外面套的那件红色羽织上沾着细碎的雪花。
天空又开始无声无息地无息地飘扬着小雪。
四周的温度也开始逐渐降低。
云居久理呼吸的时候,面前被一团团白色雾气遮住,暗夜将至,所有的光源都来自于两侧摊位的照明灯和树上支着的红灯笼。
在这种光线里面。
云居久理觉得自己看人好像长得都是同一张脸。
路边有一群小孩子,手里握着丸子串,在一边追逐着一边奔跑。
她恍惚间好像又看到了自己刚才不经意想起来的记忆碎片。
好像也是在这样寒冬腊月里,她被丢弃在一个荒无人烟的街道,那个男人给了她一个东西,然后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那个男人给她一个什么东西呢?
云居久理想不起来了。
她只知道当时的自己追了很久,但是被那个男人无数次推了回来。
那种没有人情味的拒绝,比当时的温度还要让人发抖。
在纯黑的世界里面,云居久理看不到一点光亮,就像是一只绝望的鹿,进入了完全陌生的森林。
——“不要跟过来,不要说认识我,我也不是你的父亲。”
有男人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好像是那个男人在对她说话。
可是云居久理回过头来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看到,只看到了密密麻麻的人群。
那是她的爸爸吗?
把她丢在人群里面的男人,是她的爸爸吗?
在那一瞬间。
云居久理觉得自己的胃部有些绞痛。
她那么努力地,想要恢复记忆。
想起以前的事情。
想要知道自己有没有还在世的家人。
结果发现,她好像是
一个被抛弃掉的孩子。
心脏在那一瞬间被什么东西挖空。
站在那冰冷的月光之下,看到的也是没有犹如没有活物一般的空洞世界。
她是谁。
云居久理是她的名字吗?
云居久理的脑袋一片空白,看着眼前很多手拉着手、瞧着非常亲密的人流,她的手垂搭在宽大的袖口里,有流淌的冷风钻进来。
她的身体变得紧绷。
好像会跟着风飘散到没有人的地方。
就这样坠.落吧。
像一只破损的船。
这种想法从她的心底浮现,好像不是第一次了。
或许在失去记忆之前的每一天里,她都有这样的念头,眼前的一切都变得索然无味,犹如一团团泡沫在努力升空却又早晚有消失的时候。
她随着人流行走,到了一架木桥上。
吊着木桥的麻绳在有人行走在上面的时候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