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复平静的白沙水洲,一浪一浪的潮水带来海风的气息。
封曦冷不丁地听到这句话，心下一突，下意识地看向暮云昭的表情,后者正低着头系衣扣,看不清。
他顿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你刚才……”
“我看到了！”暮云昭说，“刚才幽皇铃替我挡雷劫的时候，我好像进入了一个幻境,成为了它的器灵,看到了当年你渡九重劫。”
“器灵？”封曦面上镇定，但内心却提了起来，后颈微微发凉。
暮云昭继续说：“嗯,我现在知道那时候被你抛上乾坤破天舟的是什么,你居然把自己的器灵给剥离了,可为什么要那么做？器灵不该跟法器在一起吗？没有了他,幽皇铃的力量怎么发挥的出来？”
这一连串的问题砸下来，让封曦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看着暮云昭睁大的眼睛，不像是怒不可遏来算账的模样,刚提起的心又悠悠下降了一些些，就悬在空中，他心思急转，告诫自己万万不可乱了阵脚,不打自招,便问：“你究竟看到了什么？”
暮云昭将幻境的画面说了一遍,连带着筑基之时，那弱小无主，受人欺凌的小封曦也没忘记,“我能理解他从小陪你长大的情谊，可我不解的是，你就算舍不得让他陪你一起兵解，那是不是把他的本体也一起丢出去？否则，幽皇铃若是损坏，他不照样得消失吗？”
器灵之所以叫器灵，就是因为诞生于器物之中，这就相当于他的本体，本体一破，一般器灵也就消散了。
难道说那时候封曦心急忘了这个常识，但不该呀？
封曦：“……”因为幽皇铃的本质只是一个束缚奴隶的劣质铜铃，成为寰宇之心寄居的器皿后，才逐渐提升品级成为仙器。一旦剥离，寰宇之心完全能够寻找下一个寄身之所，甚至干脆转世为人。
“还有一个奇怪的地方，为什么你的法器，能给我挡雷劫呢？这已经第二次了。”暮云昭满脸的疑惑，“我俩还没合籍，哪怕心意相通，可又没在天道前敲过章，领过证，没道理先成了事实婚姻呀？你知道什么原因吗？”
暮云昭的眼神写满了问号，作为修仙路上的小白，还没意识到这其中的关键，就等着博闻强识的帝君大人给他解惑。
封曦：“……我也不知。”
暮云昭有些不信，“真的？”
封曦：“……嗯。”星恒宫的弟子手册第一规，待人以诚，不得欺瞒，原谅他，破戒了。
“好吧，我还有一个问题……”
封曦清咳一声，提醒道：“凌薇夫人来了。”
暮云昭被这一打岔，于是转身，只见他的祖母整站在他的身后，面色复杂，隐隐带着骄傲，还有一份……尴尬。
“夫人。”暮云昭点了点头。
“你现在感觉如何？”
暮云昭回答：“再好不过了。”从头到尾脱胎换骨，不管是神识的强度还是身体力量，都提高到了一个
新的层级。
凌薇夫人点头，接着发出邀请，“芙蕖准备好了茶饮，要喝一杯吗？”
*
被天雷劈坏的仪器和场地，现在有专人在打扫修整，不出一个晚上，白沙水洲又会恢复成精致的沙滩，依旧有阳光白鸥，波光粼粼。
凌薇夫人端起茶，轻抿了一口，然后问：“我很好奇，你若是不回秦家，来到这个光羽帝国之后，你原本打算去哪儿？”
暮云昭也不卖关子，他说：“天恒星极院。”
凌薇夫人挑眉，似乎并不意外，她叹道：“有点可惜。”
“怎么说？”
“你的资质自然无可挑剔，但是年纪过了，天恒星极院在每个帝国挑选的学生，最低的要求就是20岁以下的结丹领域。”
暮云昭一听，愣了，回头看向封曦，后者清咳一声颔首：“的确如此。”
虽然他从不管收徒之事，但星恒宫收弟子严苛，三千大世界，无数小世界杀出来的少年英才，天资榜上的三甲才有资格入星恒宫，大多还未成人便已是金丹巅峰，更甚至能突破到元婴，直追出窍，天生不是灵质体，就是剑灵体，要么极阴极阳仙缘体，天绝单灵根……每个说出去都是大宗小门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
所以当封曦第一次见到暮云昭，见识到那么拉跨的修为时，他对凌虚子的眼光产生了怀疑。
“那怎么办？”暮云昭看向封曦，也不知道亮出星恒令有没有用。
“凡事都有例外，天恒星极院收门下也并非只有这一个途径。”封曦肯定道。
星恒宫中的弟子也不全是万里挑一的修仙苗子，有些也是中途加入，经历过大灾大难却依旧心志如磐石的修者，如被风霜打磨的璞玉，坚韧不催，有时候比那些一帆风顺的天才走的更远。
如七十二仙君，至少有三分之二便是以岁月光阴为剑，以伤痛困苦为刀，一刀一剑将自己送上超脱于世的高度。
这话，凌薇夫人认同，“还有一种，就是赚得足够的功勋，天恒星极院会对这些人开放额外的考核。”
“功勋，难道是……”
凌薇夫人眼里露出一丝悲哀，“嗯，就是前往战场，猎杀深渊之魔，拿着它们的魔晶换取功勋。”
魔晶跟兽核类似，都是能量的一种体现，魔物的级别越高，燃烧魔晶获得的能量也越高越纯，可以广泛运用在各个行业，所以也是一种付出鲜血代价的资源。
这种功勋，不仅天恒星极院认，帝国也认，可以说是强者世界另一种通用货币。
“天恒星极院在哪儿？”
凌薇夫人道：“如果说外院，那么每个帝国都有分部，我可以代你引见，但是内院中枢，就在天恒星域。”
“天恒星域……”暮云昭打开终端，试图在星图上寻找，然而凌薇夫人摇头道，“不用找了，找不到的。”
“为什么？”
“天恒星域的坐标被星极院从宇宙中抹去了，无论星舰怎么开，都到
不了，除非有使者接引。”
这话听着有点意思，暮云昭琢磨着，“怎么觉得像个秘境。”
凌薇夫人一愣，“秘境？你是说匿世界？”
“嗯。”
凌薇夫人笑了，“确实可以这么说，这整个星域就是一个庞大的匿世界，被扭曲到了异度空间，任何人都别想轻易找到。这世上，只有天恒星极院才有这个实力，也因此，他成了所有强者向往的圣地，而且听说每个能顺利进入星极院内院的人，都成为了圣者，甚至半神的存在。”
暮云昭听此，忽然明白星恒宫的底蕴究竟有多深厚，就凭着当年封曦仓促一剑送出去的那些人，竟然可以创建一个宇宙最神秘也最强大，独立于任何一个帝国之外的组织，实在不可思议。
暮云昭回头看向封曦，凑过去低声问：“你觉得里面还有你的老熟人吗？”
过去了亿年之久，不知道那些修者还在不在。
封曦回答：“不知。”
“那你的器灵，有没有可能就在天恒星极院？”
封曦：“……”器灵这事能不能不提了？
“我觉得很有可能，我的老师连君子别无都一直好好保存着，没道理会把帝君的器灵给弄丢了，对，一定在那里！”暮云昭自言自语地碎碎念，眼神却明亮逼人，他看向凌薇夫人，“那我怎样才能去战场？”
闻言，凌薇夫人怔然，她从暮云昭的眼里竟然看到了迫不及待，可战场是什么好地方吗？
那里魔物横行，到处都是瘴气弥漫，实力不强的人吸上一口都可能丧命，重重危险不说，魔物又岂是那么好杀的？多少人为了一丁半点的功勋去了战场，可最后连尸骨都找不到。
她想到自己的儿子，心情一时间变得非常复杂，还夹杂着一丝愤怒。只是她没有流露出来，反而端起茶杯，收拾好情绪，平静地问：“为什么？”
“我想去天恒星极院。”暮云昭老实地说，如果器灵真的在那里，那他得帮封曦拿回来。
有器灵跟没器灵的仙器完全是两码事，既然幽皇铃是禁锢及温养那亿万残魂的法器，对血咒有一定抑制作用，要是找回了器灵，是不是能够加强这道屏障，不至于让封曦连使用一丝仙力都要斟酌着代价。
凌薇夫人反问：“如果是为了强大，为什么不留在秦家？一样有充足的资源，足够你练到恒星级，圣者级。阿昭，你拥有宇宙的馈赠，这个资质，连明昊都比不过你，你完全能够替代他的位置，成为未来秦家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