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衍选择实话实说。
许轻容却直接反问他:“你不想出国那你能做什么呢?327分,难道到时候子规去上北大,你去上北大青鸟?”
即使他的分数翻个一倍,也不能和秦子规上一样的大学,这就是他和秦子规的差距。
秦子规无论去哪里都会是最优秀最耀眼的那一个,而他只能靠着家里,过着浑浑噩噩,没头没脑的日子,甚至有了许愿app后,也没干过一件正事,就像个扶不起的阿斗。
所以就算秦子规昨天说了他们以后都会是彼此最重要的人这样的话,可是盛衍突然间就有点不太确定自己到底还跟不跟得上秦子规的节奏了。
其实这样的日子他也过了挺久的了,没心没肺地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可是连续几天总有不同的人来提醒他认清这个事实,其中还包括自己最亲近的人时候,一种失落和茫然就主导了他的整个情绪。
“妈,你让我再想想吧。”
盛衍垂下眼眸。
许轻容叹了口气:“妈妈也不是要你怎么怎么样,只是你现在这门门不及格的成绩,在国内确实是有点难,咱们好歹得混个大学文凭吧,是不是,崽?”
盛衍觉得自己可真没用,他垂眸看着自己旁边的数学卷子,问:“那我能考上大学是不是就不用出国了?”
“可是等你考不上的时候,就已经晚了呀。”
许轻容看来的确已经方方面面都考虑过了。
盛衍觉得自己甚至无法找出一个正当的理由来回绝她的建议。
他抠着凉席上翘起来的一根断须,没说话。
两个老人家即使疼他,但也觉得许轻容说的是对的,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表态。
房间里陷入了一种死局般的沉默。
直到响起钥匙转动防盗门被推开的声音,盛衍才匆匆说道:“妈,你就让我再想想吧,我尽快给你答复。”
而许轻容也退了一步:“那你这次和黄主任打的赌先赢了再说吧,最少先考一门及格,才有的商量,其他的妈妈暂时也不勉强你,你好好考虑考虑,妈妈爱你。”
说完就挂了电话。
秦子规正好进入房间,本能地察觉出气氛不太对,向姥姥姥爷问过好后,等到两个老人家去厨房开始忙活,就坐到床边,看向蔫头耷脑:“怎么了?”
盛衍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些说不出口。
他想到自己可能会出国,从此和秦子规分得远远的,还不是一个时区,可能一年最多见一次,平时也不怎么方便联系,秦子规谈恋爱交新朋友,他都不知道,心里就有点闷。
这么多年的朝夕相处,形影不离,让他已经自然而然地把秦子规当做了自己生活里的必备所有物,也没想过以后会不再朝夕相处的日子。
可是这些天来,无论是秦子规以后可能会谈恋爱的事,还是上了大学就可能分隔两地的事,都在提醒着他,秦子规随时随地都有可能离开他的生活。
这种认识让他非常的不开心,可是他又讲不出来这到底是个什么道理,也觉得这种不开心不能告诉秦子规。
于是他暂时没有把许女士想让自己出国的消息告诉秦子规,只是蔫答答地趴回床上,把卷子摆到自己跟前,拿着笔,戳了戳一个红叉:“秦子规,你给我讲一下这道题吧。”
秦子规听到这话,眉梢微抬了一下。
自己出门前某人还撒娇耍赖哼哼唧唧的不愿意学习,怎么买个药回来,就这么勤学上进了?
像是感受到他的困惑,盛衍盖着被子,趴在床上,一手垫着自己下巴,一手拿着笔在卷子上划来划去,没精打采道:“我这次考试想考及格。”
先及格一门,向许女士证明自己脑子还是正常的,不是傻子,还是可以靠学习靠上大学的,才有一点点谈判的机会。
秦子规却以为他是还在记着和黄书良的赌约,看他确实很不舒服的样子,也不想他勉强,低声劝道:“你现在五张卷子已经有三张都可以及格了,还有一张110分,所以太难受的话,我们就休息休息。实在不行,我到时候帮你抄卷子,写检讨。”
“不要。”盛衍拒绝得很果断,“反正你给我讲嘛,这道题我一直不会做,它怎么这么难嘛。”
语气莫名带了些委屈,像是被数学题欺负了似的。
秦子规完全可以确定盛衍肯定有事没告诉自己,但是盛衍不想说,他也不想逼问,反正盛衍藏不住事,过几天肯定就不打自招了。
于是静静看了他一眼,就没再多问,收回视线,侧过身,拿起笔,对着那道欺负盛衍的数学题,解剖起来:“你看,先这样,再这样,然后再这样,就好了。”
先哪样,再哪样,然后再哪样。
盛衍脑袋昏沉得人都快没了,鼻子也堵得喘不过气来,再看着满卷子的数学题,想到自己堂堂一个富二代,明明都生病了,还不能休息,必须要学习,学还学不明白,忍不住委屈地把脸埋进了卷子:“秦子规。”
“嗯?”
“我觉得我好可怜哦。”
“......”
瓮声瓮气,委屈吧啦。
可怜不可怜的,不知道
但确实还挺可爱。
秦子规发现和好以后的盛衍,真是越来越像以前一样爱撒娇了,尤其是生病以后,像只小嗲精,于是没忍住,撸了一把他毛茸茸的脑袋:“要实在不舒服,就不学了。”
话音刚落,盛衍就一把撑起:“不行!我要学!身为中华男儿!我必须要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冲!!!”
吼完,用尽全身力气,然后又蔫答答倒下了。
秦子规:“......”
他刚才出门,好像忘记买核桃了。
不过秦子规很快就发现盛衍这次不是说着玩玩的,而是认了真。
因为许女士怀盛衍的时候,正好遇上盛衍父亲牺牲,伤心动身之后,盛衍就被提前生了出来。
早产加难产,盛衍先天体质就不是很好。
尽管后来被长辈们各种捧在手心呵护着宝贝着疼着宠着好好养大了,身体也健康了许多,但是只要一生病,就比常人反应更严重,也比常人更加难恢复。
所以一整个周末,盛衍都是病蔫蔫的,脑袋昏沉到坐起来就想趴下的地步,东西也吃不下,说话没精打采,好好的鼻子也被擤得红通通的。
还要一边顶着头疼,一边趴在桌子上,又是背公式,又是做数学题,经常做着做着,脑袋就倒下去了,倒一会儿,又撑起来继续做。
等到周日下午,整个人已经蔫得没了力气,整个人完全就是趴在桌子上的,眼睛也已经快睁不开了。
秦子规帮姥姥姥爷洗完碗出来,就看见盛衍趴在桌子上像是睡着了,脸色也红得不正常,蹙起眉,走过去,一摸,滚烫滚烫。
立马二话不说,直接把笔从盛衍手里抽了出来,低声叫道:“盛衍,醒醒。”
盛衍觉得自己真的是用尽了全部力气才勉强半睁开眼,睁开眼,看见秦子规,哑着嗓子,迷迷糊糊地问道:“怎么了?几点了?是不是该返校了?我题还没做完呢。”
实外是每周日晚返校,然后晚自习轮流进行各个科目的小测验,这周刚好轮到数学。
秦子规看见盛衍这个时候还惦记着考试做题,又气又心疼,努力控制住情绪,温声道:“没有,时间还早,我们先去医院,去医院看完病,下午再去考试。”
然而盛衍听到“时间还早”后,只是费力地支起身子,重新拿起笔,努力地睁着眼睛,浑浑噩噩地念道:“已知f(x)为增函数......”
“别做了,我们去医院。”
秦子规再次抽出他的笔,准备收拾东西。
盛衍却不干,一把推开他:“不用,我都说了我没事儿。”
/>
秦子规这两天问过盛衍好几次,盛衍都只是说他没事,结果没事着没事着,今天就发了烧,一种因为心疼和着急生出的脾气就不可控地涌了出来,语气就不自觉地重了些。
盛衍本来身体就难受,心里也因为薛奕和许轻容的话憋着烦闷和委屈,再突然被秦子规这么一凶,顿时就有点破了防,直接喊道:“你凶什么呀!我以前不学习你们也说我,我现在学习了,你也凶我,你们到底要干嘛啊!”
秦子规没有反应过来这个“你们”是什么意思,只是觉得盛衍完全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看着他生病的样子又着急,就没软下语气哄。
只是沉着脸和他讲道理:“你要学习我不拦着,但是不是你这种生病了还非要学习,我都说了,就算和黄书良打赌输了,卷子我来抄,检讨我来写,你不用急着这一两天......”
“谁说我不急着这一两天了!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盛衍想到自己都这么难受了,秦子规还要凶他,终于憋不住情绪,没等他把话说完,就带着浓浓的鼻音冲他凶喊道,“我就是差这一两天,我这次考试就是必须及格,不然我妈就要让我出国了!”
出国两个字喊出来的时候,秦子规微怔了一下。
盛衍觉得自己真的难受死了,也顾不上想太多,委屈的情绪一股脑的全部涌了出来。
“你以为我喜欢学习吗?我不喜欢!我喜欢的是射击,可是我没有去成市队,所以我也不知道以后要干嘛。但你不是啊,你轻轻松松就能考清华北大,你肯定要去北京的,可是我又考不上,我不仅考不上,我可能连北京都去不了,我还要一个人出国,我不想出国。我从小到大都是和你一起上学的,我都习惯了,所以我不想一个人上学,我就想和你上一个大学。可是我就是脑子笨,我就是学不会,我就考不到你那么好的成绩,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嘛!”
因为感冒发烧的缘故,盛衍的眼尾鼻尖泛着红,说话也带着浓重的鼻音,抬头看着秦子规冲他吼着的时候,就有一种接近于哭腔的错觉。
秦子规低头看着他,听着他一句一句话,心里突然有种说不出的疼。
而盛衍只觉得难过,委屈,无能为力,一股脑地发泄完后,又觉得自己把自己的情绪无端地迁怒给了秦子规,实在太不讲道理了。
于是顿了顿,酸着眼睛转回了头,看着卷子,鼻音浓重地闷闷不乐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凶你的,我就是......”
微顿,哽了下喉头。
“我就是不想差你那么远。”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阴间作息调整失败,我跪上红轴给各位老婆汪几声,为了保质保量,以后更新时间固定到早上九点,再不准时就是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