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2死亡峰和天门山,这似乎并不是一个很难的抉择。

余曜仔细想了一下。

速降滑雪他已经完成了冬奥夺金的目标，进度50/100；翼装飞行却才只进行到刚刚拿到c证，还没有正式开始学习低空翼装,实际进度基本为0。

理所当然的，现阶段还是要以速降滑雪为主。

那么下一站毫无疑问就是代号k2的乔戈里峰。

余曜在半透明面板上勾选了确认继续选项，又扫了几眼其他还是灰色的任务图案,才收起了面板。

他在三头虎鲸的护送下乘艇到岸。

“啪啪啪！”

“啊啊啊啊——”

迎面而来的是热闹人群蓦然爆发的掌声和欢呼。

但冲在最起码的,永远是早有准备的记者媒体。

“余！你打破了世界纪录！”

“余，可以采访一下你刚刚的心路历程吗？”

“余！请一定要接受我们xx报刊的采访！我们会把明天的头版头条都预留给你！”

扛着长.枪短炮的围攻摄影师队伍异常强大。

得亏有戴维带来的安保团队及时阻拦，肉身做墙，余曜才能顺利从沸腾的人群里脱身，及时坐进保姆车里。

“冷吧？快喝点姜汤！”

戚本树一见少年上车,就赶忙用毛毯把徒弟全身裹住。

余曜这会儿已经冻到了麻木。

十根手指僵硬不说,端起杯子时都不受控制地在发抖，但眉眼间还是带着温温和和的笑。

“戚教,我做到了。”

虽然不期而遇,虽然狭路相逢，虽然从未尝试,但他没有轻易放弃。

所以，这道40米高的巨浪，是他的。

余曜看出了戚本树极力掩饰的狼狈,尽可能地温和了语调,满眼自信。

戚本树却一下绷不住了。

他原本还能坚持的,但现在见余曜尽可能若无其事的模样，当场就受不住地抱住徒弟，眼一红，嗓音哽咽。

“你说你这孩子,怎么就那么胆大？你要有个三长两短，我，我和你其他的教练可怎么活！”

刚刚在观景台上，他的电话就响个不停，显示的号码都是国际长途，每一个都来自于余曜的其他教练。

戚本树甚至都不敢想象，如果余曜真的出了意外，自己还有没有脸回国。

同样危险万分的单板和攀岩都把孩子照顾得好好的，偏偏到了他的冲浪地界出了问题。

他这个教练怎么说都难辞其咎！

戚本树越想越伤心，越想越后怕。

三四十的成年人了，愣是抱着自己才十七岁的徒弟不撒手，生怕一撒手，人就没了，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幻境。

“反正你以后不许再这么莽撞，四十米的巨浪是那么好冲的吗，得亏是没出事……”

戚本树哑着嗓子，含糊不清地念叨着

，叫人听不清具体内容。

余曜也是真的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但面上还是一直耐心倾听，时不时还敷衍子大法地点点头，应和几声。

戚本树一开始还没有察觉。

等到情绪好不容易缓和过来，松开手一坐直，好家伙，刚刚好就看见自家徒弟视线不知道落到哪里的出神模样。

戚本树好气又好笑，但也知道自己说了一箩筐什么用都没有的废话，不怪孩子听不进去。

但正经交待还是要有的。

“最起码，要在救援条件完备的前提下才能尝试，”戚本树一本正经地提出了最低要求，“这是保命的基础。”

这点余曜自己也赞同。

“我知道的，戚教。”

少年笑着，“我知道有救援船在，所以才敢去冲浪的。”

他多少还是惜命的。

绝对不是完全不管不顾，一点后路都不留的那种。

戚本树这才彻底释怀。

他又给余曜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姜汤，看着徒弟喝完，才摸着自己的头顶嘿嘿发笑。

说实话，看起来有点傻。

余曜不明所以地看着自家教练，然后就看见戚本树乐呵好半天，才一拍大腿，欢快大喊。

“我做梦都没想到！现在巨浪挑战的世界记录居然是我们小余的！”

至少在几个月前，刚接手余曜和秋聆歌，发现师兄弟加起来都没有一个人会游泳的时候，戚本树是绝对都不敢想的。

即使那时余曜已经声名鹊起，是体育界出了名的天才少年。

戚本树想的仍然是，只要余曜能够学会冲浪，能够在参加后年的奥运会时达到世界一流水准……最起码能代表华国进入到1/4决赛！就已经是华国冲浪的一大进步。

没成想余曜不仅提前在世锦赛上拿下世界冠军，替华国挣到了两个奥运席位，甚至还挑战成功了罗恩的巨浪记录，成为了新的世界纪录保持者！

这才只有不到半年的时间吧？

怪不得那么多教练都争着抢着要余曜到自己队里试试！

戚本树一时恍惚，看向余曜的神情就像是在看什么奇珍异宝。

余曜被教练疑似“含情脉脉”的狂喜目光看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戚教，”他试图转移话题，“我打算回国了。”

戚本树还沉浸在激动里，闻言啊了一声，过了足足一分钟才反应过来。

“现在就回国？”

“嗯，”余曜给出了一个很正当的理由。

“我开学就是高三了，一直没参加过学校的模拟考试，班主任说下星期有一场省级十六校联考，我打算去试试自己的水平。”

应该能进个一本往上，211打底的大学吧？

余曜这些日子一直没有懈怠过自己的学习，见缝插针地刷完了不少试卷，床头都放着一本知识点集合。

这一点戚本树还是知道

的。

不过怎么总感觉那么违和呢。

戚本树当时并没有想明白别扭之处，还是回到住处，接受华新社的电话采访时，才从记者讶异拔高的语调里想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彼时他正在回答记者关于余曜下一步打算的问题，“小余啊，他好像打算先回学校摸底考试，你知道的，他作为运动员耽搁了很多学业，一直——”

“余还需要参加高考？”

电话那头的记者难得失态。

戚本树也被这一声反问震住。

对啊，戚教练突然反应过来，余曜身上的荣誉都够他保送好几回顶尖大学了，他还高考个什么劲！

戚本树晕乎乎地挂掉电话，回去房间找徒弟，结果刚好就看见余曜正坐在祁望霄对面，一笔一划地写卷子。

这个角度这个背影，真的很像是祁望霄正在辅导少年写题。

戚本树想不通余曜为什么要高考，也想不通他为什么在刚刚完成巨浪挑战的世界纪录后还能像没事人儿一样埋头刷题。

但很显然，余曜对学习的热爱并不比体育差。

华国人对读书的态度向来重视。

戚本树谨慎地没有开口，转而问起了其他话题。

“小余，回国的机票买好了，你打算跟朋友们告个别吗？”

这一句就问得余曜抬起头来。

“需要的。”

少年温柔地笑了笑，下意识回头望向远处海平面，仿佛已经听见了那三道各有特色的嘤嘤嘤声。

等到第二天一大早，就再次带着自己的冲浪板一个人出了海。

依旧是很冷的天气。

但沙滩边已经没有了太多的人影。

昨天40米的巨浪由来有因，是纳扎雷峡谷的地层突然震动所导致的，今天都是些小浪，天气又冷，难免就失去了吸引力。

但蹲守的记者们还是有的。

余曜在沙滩边活动热身，一会儿功夫就看见了好几个。

好在对方也没有要打扰他的意思，只是在不远不近的地方架设了摄像头，跟戴维团队的工作人员低声沟通。

余曜也就当没看见，等到关节活动开，身体也暖和起来，就抱着冲浪板下了海。

“嘤——”

“嘤嘤嘤！”

“嘤嘤……”

三道不同腔调的虎鲸叫声很快从深海处游来。

余曜坐在冲浪板上，把背上的背包取下来，从里面取出鱼干挨个儿投喂。

是当地的一种胳膊长的鱼，不知道叫什么，晒干了也有小臂那么粗，对于虎鲸的庞大身形而言却只是塞牙缝的小菜。

但三头虎鲸都吃得津津有味，还故意争抢起来。

类比一下，应该就是人类被自家的宠物猫投喂磨牙棒吧。

余曜被自己的想象逗笑了，摸了摸凑过来的小虎的大脑壳，其实很有些不舍。

虎鲸们似乎也有了某种预感。

等吃完了鱼干，就黏黏糊糊地挨个儿过来，和少年贴贴。

“希望以后还能见到你们。”

余曜低头对三头虎鲸道，其实心里却已经很笃定，他们一定会再见。

虎鲸的寿命和人类类似甚至更长。

他们都没有成年，理所应当的，应该还会有很漫长的重逢时光。

余曜认真地摸过了每一头虎鲸，还用防水照相机为它们拍摄了高清的单鲸照片，特意拍下来了眼斑、鱼鳍、鞍斑等容易辨认的部位，放到自己的社交账号上。

【cp】余曜：希望来年再见，配图.jpg

这条消息很快得到了999+的点赞和评论。

余曜看都没看，就把手机放回了防水背包。

他是有意把三头虎鲸置于大众的目光中。

除去人类，自然界几乎没有任何动物捕杀虎鲸。

华国当然是禁止捕杀虎鲸的，但在一水之隔，r国曾用科研的名义捕杀过上万条鲸鱼，甚至作为外交手段赠送给其他国家，至今都不曾停止。

只有有名的虎鲸才能得到更多的关注。

希望观鲸爱好者能够多多关注这三头虎头虎脑的黑白胖鱼，让它们免于被贪婪谋杀的命运。

余曜一直在海上待到浑身冰冷，才恋恋不舍地往岸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