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念好圣旨,你便告诉她,这杯毒酒喝下去没有痛苦,会安然的送人上路。”魏湛坐在龙椅上,一边看着奏章一边说道:“等她喝完,你就...”
沈清予听着天子的吩咐,越听越是心惊,知道这“毒酒”的药效后,他看了魏湛好一会,试图从魏湛脸上看出什么情绪,但可惜什么也看不到。
“陛下怎么确定,谢韵一定会选毒酒?”万一谢韵选了白绫,岂不是白费了这么用心的安排。
“她会选的,你只管照朕吩咐的去做就是。”魏湛笃定地说。
谢韵她怕不仅疼,还无比在意容貌,绞刑的死状惨烈,面目狰狞,所以她定然会选毒酒。
这夜,谢韵没有睡。
她坐在石阶上,看了一夜的月色,她不睡,昭意也不能睡,肯定要陪她一起看。
“昭意,明日我死后,你会帮我收尸么?”
昭意轻叹一口气,嘴角挂着浅笑,“这要看陛下怎么吩咐了。”
如果陛下没有特意吩咐将谢韵的尸体怎么样的话,她应该是会为谢韵收尸的。
“谢大人现在还有心情赏月,是不怕死么。”
“也有点怕,不过,就算是活着,也不知道在活什么。”
谢韵想起沈夫人,想起为她惨死的乳母,最后只余一声叹息。
连亲生母亲都盼着她去死,这世上还有什么理由是值得她活下去的呢?这世上没有人会全心全意地惦念着她。
元娘心中始终记挂着青梅竹马的霍修竹,对她是感激。魏泽不想她死,但更看重的是先帝的嘱咐,不然也不会放弃帝位,不愿给她报仇。乐窈还有指腹为婚的夫婿在等着她,就算待在她身边,也每天都在盼望着回家。
这世间没什么意思,还是去死吧。就是有些对不住乳母,辜负了乳母舍命相救的情谊。
望下辈子投生在安稳正常的人家,会有真正的家人在世上作伴,全了这一世的遗憾。
月色柔和,清浅动人,谢韵和昭意就这样看了一夜,直到天光大亮,宸王府的大门被扣响。
沈清予领着一对禁军走进来
() 。
谢韵走到沈清予面前,了然的看着沈清予手中的圣旨,平静跪下。
沈清予神色复杂的看着谢韵,展开圣旨宣读。
谢韵的神色本还正常,预备坦然赴死,直到听见沈清予念到谢家全族流放全州,才终于忍不住了,她不可置信地盯着圣旨,缓缓直起腰身站了起来。
“谢韵!跪下听旨!你怎敢站着!”沈清予还没念完,就见谢韵站起来,气势汹汹的朝他走过来。
沈清予身后的禁军站得有些远,所以并没有即使拦住谢韵,眼睁睁地看着谢韵将圣旨从沈清予手中抢走才反应过来,正要走上前拦住谢韵,却见昭意示意他们退下。
昭意有职位在身,是禁军副统领,所以禁军们在看见她的手势之后便都退下了。
“流放全州...”谢韵眯着眼睛,神状似疯地重复了一遍圣旨上的内容。
全州是谢氏族地,流放路途不过几百里,这就跟没有流放一样,压根死不了人,就连体弱的女眷都能承受得住。
唯一的惩罚不过是夺了谢昌宁安伯爵位而已,连家产都没有全部罚抄,谢昌甚至还能在全州安享晚年,过着悠闲自在的日子!
如果她这么多年的部署就只是为了这么个儿戏的结果,那她究竟为何去死?
明明有好几家都被流放了的,为何...为何谢家得以保全?是她做得不够绝,还是魏湛太心软!
“死到临头,你还要发什么疯。”沈清予也顾不得念圣旨,直接让内侍将托盘承到谢韵面前,“白绫还是毒酒,谢韵你自己选,不要耽误大家时间。”
“哈哈...”谢韵大笑,将圣旨仍在了地上,抬步从明黄的圣旨上踩过,走到了内侍前面,看着托盘上的白绫和毒酒,眼中阴沉冰寒。
“魏湛这么妇人之仁,不知先帝九泉之下可会后悔将皇位传给他!居然只是流放而已,谢家有我谢韵在,怎么着也是个满门抄斩吧。”
“住口,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岂是你能说出口的!”
“将死之人,有何不能说。”
说罢,谢韵拿起白绫,在沈清予震惊的目光下,徒手撕裂。
转而又拿起毒酒,全部倒在了那道圣旨上,将圣旨上的字迹都模糊掉了些许。
沈清予:“......”陛下没说过,发生这种情况要怎么办。
......
早朝已散,但二品以上的大臣却并没有离开,议事的地方从上朝的承明殿换成了勤政殿。
又要到了水患频发的季节,朝廷须得提前做好水患到来的准备,将带领各州县抵御水患的大臣敲定下来。
柳太傅坐在君王下首最近的位置上,看着历年水患防治的书册,缓缓说着自己的看法。
一言毕,未等君王发话,外面就传来了禁军急报的通传声音。
能在这种时候上报的,估计是什么等不得的急事吧。
魏湛让侍卫进来,示意侍卫有什么事直说就行。
“陛下赐谢氏长子自尽,方才沈大人派人来回话,谢韵在宸王府撕了白绫,倒了毒酒,不肯伏诛,现在沈大人已经将人带进了宫,请示陛下处置。”
此言一出,下面两侧的朝臣均是面面相觑,脸色各异。
魏湛眉心一跳,但面色不改,“让沈清予回去,带谢韵进来。”
霍修竹从席位上走出,站在龙椅下方行了一礼,道:“君要臣死,哪有臣子不肯就死的道理,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谢韵蔑视天恩,忤逆犯上,理当重刑处死,以儆效尤。”
他说话间,谢韵已经被昭意推着后背带了进来。
谢韵眼含嘲讽,笑得极为不屑,“霍将军可真是义正严词啊,说得好,说得好!”
霍修竹见谢韵站的笔直,迟迟没有下跪行礼,冷眼呵斥道:“谢韵你还不跪下,陛下面前,岂容你放肆。”
“你说话声音这么大干什么,你不能放肆,又不代表我不能。”谢韵以余光看着霍修竹,嘴角微勾,“毕竟...和陛下睡过的人,又不是你。”
“住口!”霍修竹从门口的侍卫身上拔出一把刀剑,直抵谢韵的心口处,看向上面的帝王,声音发狠,“陛下,谢韵既然不跪,不如就断了她一双腿,让她再也不用跪。”
“陛下还没说话,你就这么急着狗叫,怎么,你羡慕了,不过,也确实是挺让人羡慕的呢,陛下如此勇猛,臣此生尝过如此美色,必然回味无穷,不敢忘记。”
“你!”
霍修竹气的胸膛剧烈起伏,咬紧了牙关,看着谢韵的那双眼中仿佛能迸发出实质性的刀子一样。
元娘就算待在他身边,也是每日心神不宁的,变着法的打听谢韵的消息,只要谢韵死了,这一切就结束了,时日一长,元娘总有一天会忘记她。
魏湛脸色已然能黑得滴墨,他眼中冰寒瘆人,双眸如深渊一般看不到底,“朕看,赐你一死确实有些不当,死这个惩罚对你来说实在是太轻松,朕该让你生不如死才对。”
“臣也不是不肯死的,本以为陛下会让谢家陪着臣一起下去呢,黄泉路上没人陪伴,孤身一人上路有什么意思。”
谢韵笑得嚣张,说话也嚣张。
下面的大臣们有好几位都在频频蹙眉,这等狂妄之徒,陛下必不能留她性命,确实该重刑赐死,以儆效尤。
霍修竹已然要忍不了,他将长剑架在谢韵的脖子上,手腕轻轻一动,一道薄薄的血痕就在白皙的颈间浮现。
“修竹,退下。”魏湛从龙椅上站起,一步步走下来。
霍修竹咬牙切齿,虽有不甘,但也收了长剑,推开几步。
谢韵看着魏湛一点点靠近,她凝着他的眼睛,突然笑出了声,“陛下是要亲自动手么。”
两人相对而立,魏湛神情莫测,对着众人吩咐道:“今日到此为止,都退下,关上殿门,没朕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大臣们不敢耽搁,生怕晚了一步就牵连到自己头上,一个个腿脚飞快地往外走
,几息之间,殿中的大臣和宫人就都退了出去,殿内的“砰”一声合上,阻隔了外面的最后一丝光线。
殿中静的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四目相对,一个冷酷阴鸷,一个笑意虚假。
“见君不跪,是大罪。”魏湛的手搭在谢韵的肩膀上,一点点收紧,用了些力气往下压。
肩膀上有痛意传来,谢韵吃痛,但咬牙挺着,“谢韵犯下的大罪多了,也不差这一件。”
“但朕要你跪,你便必须得跪。”
魏湛走到谢韵身后,膝盖顶着谢韵的腿窝,手掌扣着她的肩膀,只需一下就让谢韵跪了下去。
膝盖磕在地面上,很痛,但没有心痛,只要想到谢家还在苟延残喘,谢昌还能安度余生,她的心就钻心的疼。
谢韵跪了下去,她双手撑在地上,因为魏湛整个人笼罩在她背上,压得她直不起腰,这样的姿势,好像是魏湛将她抱在怀里一样。
“这么多人在,你还敢当着朕的面重提之前的事,谢韵,你不仅不怕死,也不怕折辱是吧,不受点苦头,永远也学不乖?”
大手扣住了掌下的细腰,有些用力地抓着。
谢韵回,“天生骨头硬的人,受多少苦头也是学不乖的。”
“只是没调教好罢了。”
魏湛刚刚在说什么玩意?
谢韵察觉不对,猛地转头,对上魏湛已经被晦暗之色浸染的眸子,看出他眼中的掠夺之意,她睁大眼睛,讽刺地笑了。
扭动身子从魏湛身下逃出来,谢韵直接坐在了地上,抬手勾住了男人的脖子,轻声开口:“原来如此...陛下坐上了皇位,想要什么还需犹豫么,若是想要,直接动手就是,何必说这么多没用的废话。”
魏湛没说话,也没反驳。
“你还真的在想这些,魏湛,从前是我看错你了。”谢韵气的胸闷,怎么也没想到魏湛会在这个时候思维跑偏。
“朕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魏湛板着脸继续道:“这都是惩戒而已,莫要扯些别的。”
“哦。”谢韵扯扯嘴角,眼中嘲讽,“既然不是这个意思,那还请陛下赐臣和谢氏一族一起上路,让我们一家人整整齐齐地下去。”
“你想得美,死算什么,让你死了就是便宜你了,朕已经改变主意,你得活着,受尽折磨的活着!”
谢韵:“......”罢了,那她暂且多活一段时间。
魏湛起身,拽着谢韵的手腕将她从地上拉起来,大步往勤政殿后面的寝殿走。
勤政殿里面有一个给帝王作为临时休息的床榻,谢韵就是被魏湛甩在这个床榻上面。
来不及挣扎,高大的身躯就笼罩下来,将一双纤细的手腕摁在头顶。
谢韵看着魏湛扯开她腰上的带子,她手腕挣扎两下,这点力气连让魏湛用三分力都不到。
谢韵瞪着眼睛看他,“你先放手。”
“雷霆雨露,俱是天恩,你哪有说话的余地。”
“又没说不配合,陛下按着我有什么意思。”
魏湛扯完谢韵的外裳,又开始扯他自己身上的,但手上没动,一点没有放手的意思。
看他单手解衣有些笨拙,谢韵嗤笑出声,“陛下应该不会吧,要不你放开我,我教教你啊?”
一只手确实不方便,魏湛拿起从谢韵腰上解下来的带子,将这双纤纤细腕结结实实地绑在一起,双手杵在床边,目光阴狠的看着谢韵,“闭嘴,朕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