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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玫瑰(完)

“据知情者透露,顾鄢和拯救人类于危难的丧尸姜岁,有一段不为人知的隐秘关系。”姜岁慢慢念出这句话,笑了:“既然不为人知,怎么还有知情者?”

【领袖常于城楼远眺,不知是否在这缱绻的风里,思念着自己的爱人】——关于顾鄢的内容,以这句结尾。

后面就是关于姜岁自己的故事了,已经听那狂热粉讲过一遍,姜岁兴致缺缺,放下书专心吃饭。

在繁华时期,姜岁从来没有离开过D城,后来辗转多个城市,却都只是匆匆路过,如今随着沈曜慈来到这座南方的小城,倒是看见了和北方截然不同的风景,也吃到了很多南方才有的食物。

夜晚,小城亮起温暖的灯火,沈曜慈拉着姜岁的手走在街道上,七月份的夜里即便吹着风也并不冷,姜岁的手却冰凉一片,沈曜慈捂了很久,才让那只手沾染上一点暖意,然而风一卷,就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前面有人在卖冰淇淋,沈曜慈给姜岁买了一个,看着他吃,姜岁舔了口,才说:“沈曜慈,你好像眼巴巴的想吃东西的小狗。”

沈曜慈刚想说话,姜岁已经踮起脚尖按着他肩膀,在他唇上吻了下。

因为刚刚吃了冰淇淋,姜岁的唇又凉又软,沈曜慈愣了下,顺从的低下头,任由姜岁撬开他的唇齿,在姜岁的舌尖尝到了香芋味冰淇淋的甜味。

夜里街道上少有行人,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的很长,他们在灯下静静接吻,姜岁手里冰淇淋都快要化了才推了推沈曜慈,沈曜慈按了按他泛红的唇瓣,道:“回去吧,该睡觉了。”

他牵着姜岁去酒店,给姜岁洗澡的时候,看见他小腿上一片暗红色的斑痕,有些地方已经开始泛紫了。

沈曜慈动作一顿,姜岁偏头问:“是不是很丑?”

“没有

。()”沈曜慈哑声说,他低头在那片痕迹上亲了亲,岁岁永远是最漂亮的。()”

姜岁笑起来,他勾住沈曜慈的脖子,道:“你怎么那么笨,我明明只是在利用你。”

“我知道。”沈曜慈跟他额头抵着额头:“我心甘情愿的。”

“你一直没有问我这是什么,是因为你已经知道了吗?”

良久,沈曜慈才说:“是尸斑。”

“姜引源之前说,他会慢慢变成丧尸,你失去了异能后,也会这样,是吗?”

姜岁轻轻嗯了一声。

“所以之前邵繁不愿意帮你剥离异能,因为他也知道,你没有了异能,会像是一个正常人被感染那样,变成丧尸。”沈曜慈声音艰涩:“血清对你没有用吗?”

姜岁摇头:“没用,我和姜世源的情况不一样,没有异能的话我早就变成丧尸了,唯一阻止继续丧尸化的办法,大概是重新将异能移植回来?可我不想那样活着。”

沈曜慈猛地将头埋在了他颈窝里,姜岁感觉到了滚烫的泪滴砸落在自己的皮肤上,他笑着摸了摸沈曜慈的黑发,道:“不要难过,这对我来说是解脱。”

“而且那一天未必会很快到来,也许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姜岁喃喃说:“但是沈曜慈,如果有一天,我彻底变成丧尸了,你就杀了我,然后把我烧成灰,撒在我们今天路过的那片野玫瑰荒原上,好不好?”

“那里很漂亮,我很喜欢。”

“……好。”沈曜慈说:“我陪你一起。”

姜岁没说什么让他好好活着这种事,因为他很早以前就知道,这是一只没有他就会死掉的小狗。

沈曜慈亲了亲他的脸颊,抱着他往外走:“睡觉了。”

姜岁抬起湿漉漉的眼睫看他,沈曜慈:“……还不想睡吗?”

“好像是你不想睡。”姜岁说。

沈曜慈把他压在床上,去吻他被热气熏蒸的绯红的唇,吻着吻着,他又哭了,哑声说:“岁岁,你说人会有下辈子吗?我可不可以下辈子还跟你在一起?”

“我记得你以前不信这些的。”

沈曜慈抱紧他,似乎想要将他勒进自己的骨血里,“如果有转世轮回的话,你还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姜岁叹口气。

他怎么这么爱撒娇。

“……嗯。”姜岁回答,“还愿意。”

沈曜慈心脏跳动若擂鼓,快的完全不正常,他让姜岁听自己的心跳,喃喃说:“岁岁,你听,每一次跳动都是为你。”

姜岁手指贴着他心口,看见自己手腕上也有了一块很小的尸斑。

或许等这些痕迹爬满他的身体,他就必须要离开这里了。

他们很少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去了很多很多不同的城市,让姜岁有些惊讶的是,之前那个年轻人竟然不是胡说八道,“丧尸后援会”的成员的确很多,几乎每去一个地方都能遇到几个,某次吃午饭的时候,还听隔壁桌提起,基地有人主张要给

() “姜岁”建造一座雕像,纪念他对人类的仁慈,这个提议得到了不少人支持,但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过领袖那关,渐渐地也就被搁置,没人提起了。

度过灾难时期的第三年,姜岁和沈曜慈路过幸存者基地,这里已经不复当年繁荣,里面的人搬走了大半,据说过段时间总控中心也要搬去D城了,基地将会被彻底废弃。

姜岁并没有进去,只是站在远处遥遥看着城墙,沈曜慈给他剥了一颗奶糖,喂进他嘴里:“好吃吗?”

姜岁幸福的眯起眼睛,点头。

人类的食物真的很好吃,各地的灾后重建工作都在紧锣密鼓的进行,各种繁华时期才有的东西又开始售卖,姜岁热爱各种甜腻的垃圾食品,鉴于他是一只丧尸,沈曜慈也就任由他爱吃什么吃什么了。

“不进去吗?”沈曜慈问。

“不进去了。”姜岁说:“往前走吧,那片野玫瑰又要开了。”

他们离开城门,继续向着远方,忽然有人叫道:“岁岁!……岁岁是你吗?!”

姜岁脚步未停,头也没回,很快就融入了人群,再也找不到踪迹。

“萄儿?”骆思恒疑惑道:“你刚刚在叫谁?”

“我看见岁岁了!”白萄急切道:“他来过这里!”

骆思恒叹口气,“他肯定不会再来这里了……你应该是看错了吧。”

“我绝对没有看错!”白萄转过头,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高大男人:“老大,你肯定也看见了,对吧?!我有可能认错,老大绝不会认错!”

顾鄢手指蜷缩,几乎将自己的手心掐出血来,眉眼比之从前更加凶戾,神色也更加冷淡,眼睛里却有一片沉寂的空白。

“走吧。”顾鄢说。

“可是老大……”

顾鄢没有回答白萄的问题,步伐却失了从容。

其实,见不见已经没有意义了。

只要知道那个人还好好活在这世上某个角落,天涯海角,各自白头,已经是他们最好的结局。

……

姜岁死在这年九月初。

那时候他正靠在沈曜慈肩上看他钓鱼,尸斑已经蔓延到了他的脖颈,在苍白的肌肤上显得分外瘆人,可沈曜慈还是会每夜吻过那些象征着死亡的痕迹,眷恋又温柔。

阳光透过稠密的树枝落在他们身上,斑斑点点,水面上的浮漂忽然动了起来,沈曜慈小声说:“岁岁,上鱼了。”

姜岁没再能回答他。

他就这样安静又平常的死去了,在一个同样安静又平常的下午。

沈曜慈在原地坐了很久,久到鱼饵已经被鱼吃完,他才放下手里的竿,抱住姜岁已经冰冷的尸体,亲了亲他没有丝毫血色的唇。

就如姜岁所说,野玫瑰又开了,绵延花海一片绯红,比太阳还要炽烈几分。

沈曜慈把姜岁的骨灰撒在了这片绚烂的花海里,他枯坐在荆棘丛中闭上眼睛,空气压缩成风刃,割破大动脉,鲜血喷溅而出,将那些野玫瑰染的更加明艳。

在他的少年时候,曾经读到聂鲁达的诗,有一句他很喜欢。

——在我这贫瘠的土地上,你是我最后的玫瑰。

后来他读给姜岁听,姜岁那时候懒洋洋的躺在椅子上晒太阳,抬起眼睫对他笑了一下,那个笑容他记了很久。

而现在,这贫瘠地上最后的玫瑰,也终于变成了一捧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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