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客厅里看了会儿书,等了大概一个半小时,顾鄢才回来,手里还拎着个保温桶。
大概没想到姜岁就坐在客厅里,顾鄢愣了愣,而后冷着脸走过来,把保温桶放在了桌上:“晚饭。”
姜岁把手里的《十万个冷笑话》放到旁边,理所当然的:“打开。”
顾鄢臭着脸把保温桶打开,里面装着的是两份白米饭,一道红烧排骨,一道清炒虾仁,还有一盘炒蔬菜。
顾队把碗筷放到大小姐面前,请大小姐赏脸吃饭。
姜岁挑挑拣拣的夹了块排骨,咬了口,察觉到顾鄢一直在盯着自己,“看我做什么?”
“你就没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姜岁莫名其妙:“我应该跟你说什么?”
顾鄢咬牙:“我在牢里关了整整一周,你一次都没来看我!”
“白萄说邵繁的意思是,不许任何人探监。”姜岁皱眉,“我怎么去看你?”
“萄儿说你在家该吃吃该喝喝,没事人一样,有我没我都没什么区别!”顾鄢暴躁。
姜岁轻啧一声。
今天这是怎么回事,一个二个的都上赶着发疯。
“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样。”姜岁问,“为你披麻戴孝摔盆哭坟?还是拿把菜刀去威胁邵繁放你出来?”
顾鄢张了张嘴,没说出来话来。
长相那么凶的人,做这表情显得很傻,姜岁没忍住笑了,看见他笑,顾鄢就把原本要说的话全部忘了。
怎么会有人长得这么好看呢,每一分每一毫都长得那么合他心意。
“而且,我为什么要去看你。”姜岁挑眉,“说好听点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不过可惜我这人没什么良心,并不会感激你。”
顾鄢顿时急了:“我们明明……”
“明明什么?”姜岁好奇问。
() “你之前说要嫁给我!”顾鄢脱口而出。
姜岁:“……”
姜岁:“?”
姜岁:“。”
饶是一向淡然的姜岁,也被顾鄢这话惊呆了。
是他耳朵出了问题,还是顾鄢脑壳出了问题??姜岁自认观察了十几年的人类,对这个物种有了一定的了解,但他完全搞不懂顾鄢的大脑构造。
难道他的脑仁比外面那群只知道嗷嗷乱叫要吃肉的丧尸还小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姜岁惊愕。
“之前在卧室里。”顾鄢理直气壮:“你问我要不要养你,这跟你要嫁给我有什么区别?我卡应该还在你那里,收入你也看见了,还可以,虽然要经常出外勤有点危险,但我死了你可以拿我的抚恤金然后改嫁。”
姜岁被他这荒谬的逻辑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算了。”顾鄢又飞快反悔,“你不要改嫁,我的抚恤金很多,足够你在基地搞小资了。”
姜岁:“……虽然不太聪明,想象力倒是挺丰富,有这本事不去当当电视剧编剧还真是可惜,顾鄢,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能白日做梦?”
顾鄢脸色很差,沉沉的盯着姜岁:“你不想嫁给我?”
“我跟你又不熟。”姜岁喝了口水,撑着下巴说:“顾队,你经常这样吗,对着认识了一个月都不到的人求婚。”
“……我只跟你求过婚。”还被拒绝了。
“吃饭吧。”姜岁根本继续这个话茬了,叼着排骨斯斯文文的啃,顾鄢有些郁闷,但又被他吃排骨的样子可爱到了,闷声说:“多吃点,虾是我托人从外面带回来的,现在这东西不太好搞,小骆想吃我都没给。”
姜岁给面子的吃了个虾仁,顾鄢坐到他对面,也开始吃饭。
对比起姜岁的优雅斯文,顾队吃饭简直可以用风卷残云来形容,姜岁甚至怀疑他是不是直接在往嘴里倒,不需要咀嚼,胃还是个无底洞。
“……”什么品种的饭桶,这么能吃。
他还没对顾鄢这种流浪汉吃法发表意见呢,顾鄢已经开始教训他了:“怎么只吃这么一点?难怪这么瘦。”
不等姜岁甩脸色,他已经开始自言自语:“不合口味?食堂大厨的手艺确实很一般,那我割块肉去厨房给你炒个青椒肉丝?”
说完又开始去拿自己的折叠刀。
姜岁:“……”
能吃,且白痴。
为了避免顾鄢真割自己一块肉去给他炒青椒肉丝,姜岁多吃了点,顾鄢伸手摸了摸他的肚子,姜岁:“干什么?”
“摸摸你吃饱没有。”姜岁平坦的肚子有了点小凸起,吃的还有点撑,顾鄢这才心满意足,却没有立刻收回手,而是趁机又摸了摸他软绵绵的肚子,姜岁不爱运动,身上的肉都是软的,摸起来手感很好。
姜岁把顾鄢的手打开,让他收拾碗筷。
顾队任劳任怨的去厨房洗碗,出来的时候手机上已
经多了八百个未接来电,他看了眼号码,有些不耐烦,但还是拨了回去。
不多时,顾鄢从阳台进来,对姜岁道:“大小姐,我要去总控中心参加个紧急会议,晚上自己睡会害怕吗?我叫人来陪你?”
姜岁:“你不用回去继续坐牢了?”
顾鄢气笑了,“我今下午累的跟骡子似的团团转,打完了丧尸还要让我回去继续蹲大牢?那我还不如放丧尸进来大家一起同归于尽。”
姜岁趴在楼梯栏杆上俯视他,白皙的脸在暖色灯光下越发显得精致若工笔丹青,纤长眼睫在眼下投下一道分明的阴影,“是为了那个奇怪的丧尸吗?”
“你也听说了?”顾鄢点头,“对,总控中心那边初步怀疑丧尸已经进化出了基本的智慧,大概类似于远古人类学会了使用工具?他们的比喻我也听不太懂,大概就是这个意思,这种进化,谁也不知道是仅仅定格在此,还是会有二次进化、三次进化……按照专家最坏设想,丧尸有可能进化成和人类一样的智慧种。”
姜岁想了想,“那人类岂不是要灭绝了?”
“不会,”顾鄢语气沉重了几分,“只要基地还在,我们就会保卫它到最后一刻。”
明明刚刚还在说放丧尸进城大家一起玩完儿,现在却又愿意为了这里献出生命。
他到底是个军人,有些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
“你不用害怕。”顾鄢道:“我会保护你。”
“……蠢货。”姜岁轻嗤,“我是丧尸,我怕什么。”
顾鄢:“……”
电话铃声又催命似的响起,顾鄢烦躁的接起:“来了,催什么催!”
他挂了电话,匆匆对姜岁道:“你赶紧去睡觉,我叫个人来楼下守着,不用担心。”
姜岁嗯了声,目送顾鄢离开,自己慢吞吞的进了卧室。
基地并不全天候提供热水和电源,有固定的时间安排,但顾鄢的小楼和总控中心是一样的待遇,全天候不断电且有热水器,姜岁进浴室洗了个澡,坐在床边吹头发的时候又想起了姜引源的那张脸。
在姜岁还年幼的时候,他真的以为姜引源是个很好的父亲。
——起码他看起来,比亲生父亲要正常很多。
母亲并没有给他太多母爱,他跟姜引源相处的时候反而能得到那种属于长辈的关心疼爱,姜引源不吝啬给他任何东西。
地位、身份、钱财甚至是爱。
当年D城谁不羡慕他运气好,跟着母亲一飞冲天,直接成了姜家的继承人,姜家那样的体量,是普通人一辈子都够不着的天花板,姜岁却轻而易举的得到了。
所以当姜岁被绑在手术台上之前,他一直认为姜引源是个合格的父亲。
他是父亲却因为他已经没有研究价值而要活活解剖他,多讽刺,多可笑。
想起城外被沈曜慈的风刃切成好几块的尸体,姜岁松了口气。
这一次,姜引源应该彻底死了。
顾鄢
的会开了很久(),姜岁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都没看见他人影?()_[()]?『来[]_看最新章节_完整章节』(),只有骆思恒在楼下的沙发上睡的四仰八叉,听见姜岁下楼的动静,他才惊醒过来,去给姜岁买早饭。
夜幕即将降临的时候,忽然刺耳的警报声在全城响起,严肃的女声回荡在基地的每一个角落:“基地遭遇大规模丧尸潮的再度袭击,请居民留在家中不要外出!更不要接近城门!巡逻队已经在进行紧急清理,请不要过于担心!再通知一遍——”
骆思恒不可思议道:“昨天才逼退了丧尸潮,怎么又来!?它们的老大不是都被切碎了吗?没有领导者,这种规模的进攻是不可能轻易进行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岁心里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不自觉的掐紧了自己的掌心,他盯着虚空中的某一点,忽然道:“带我去城门。”
“啊?那可不行,那里很危险的!”
姜岁不跟他废话,裹上外套就走,骆思恒连忙追上:“喂喂喂,大小姐你不要这么任性啊,要是老大怪罪下来我要怎么交代啊?”
“顾鄢不是在那里么。”姜岁步伐很快,脸色白的一丝血色都没有,“他不会让我受伤。”
骆思恒:“……”这话我可就没法接了。
没有办法,骆思恒只好开车带姜岁去城门,因为有他刷脸,这一路上都没有遭到阻拦,姜岁顺利的登上了指挥台,顾鄢正在跟人讨论应对策略,子弹乱飞,火花飞溅,各种异能都在往下砸,但这一次丧尸的攻势比起昨天还要恐怖,这些不怕死的东西一个接一个往前冲,势必要攻破这最后一条防线。
“……总控中心养着那群狗屁专家干什么吃的!?屁用没有!研究了半天,丧尸潮暴动的原因还是一点头绪没有!东南方有了缺口冲锋枪架上,别让它们爬上来!”顾队骂人毫不留情,看见姜岁的时候他差点没气晕过去,在轰隆隆的炸弹爆裂声里大声问:“你来这里干什么?!受伤怎么办?!”
姜岁却没有理会他,站在城墙边缘往下面看,顾鄢察觉到不对劲,快步走过去:“你在找什么?”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姜岁死死咬着自己的嘴唇,柔嫩的唇被咬出血来,顾鄢连忙按住他唇瓣,道:“不痛吗?”
“……你没洗手。”姜岁脸上阴云密布,“脏死了。”
顾队心虚的收回手在自己裤子上擦了擦,然而在这鬼地方待了一天,裤子也没见多干净,他咳嗽一声:“这时候了讲究还那么多。话说回来,你到底在找什么?”
姜岁刚要开口,忽然又感觉到了那股视线。
黏腻、恶心、阴冷,宛如某种有毒的软体动物。
姜岁瞬间转过身,就见一地的残肢断臂边,有人站着那里抬头看他,眼神怨毒至极。
那是一只浑身腐烂、走路都会往下流脓水的丧尸,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但勉强可以看出这只丧尸还是人类的时候,对自己的穿着打扮颇为讲究,衬衣加上西装裤皮鞋,非常成功人士的打扮。
姜岁甚至知道
() 它活着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面容儒雅,语气温和,却又不乏雷霆手段,身居高位者自然不怒自威,哪怕他待人接物都算得上温和,然而还是很少有人敢直视他的眼睛。
……他的继父,姜引源。
姜岁下意识的想要呕吐,捂着胸口却只吐出了两口苦水。
它明明已经被沈曜慈的风刃肢解了,那么多双眼睛都看见了,为什么还能活过来?!
姜岁想要说服自己那是幻觉,用力闭上眼睛,深呼吸,再看过去,姜引源却还是站在那里。
或许是察觉到了他的恐惧,姜引源那已经腐烂了大半的口轮匝肌竟然牵动了,露出一个古怪阴毒的笑容。
“……()”姜岁浑身发冷,止不住的颤抖。
“姜岁?姜岁你怎么了?!?()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顾鄢抱住,担忧道:“被吓到了?这画面是有点恶心,小骆,送他回去——”
“你没有看见吗。”姜岁抓住顾鄢的胳膊,干涩道:“他活过来了!”
顾鄢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疑惑:“什么?”
“姜引源,那只丧尸……”姜岁转过头,想要给顾鄢指出位置,可那地方已经空空如也。
姜引源不在那里了。
“你到底看见了什么?”顾鄢抱住姜岁,生涩的用一种抚慰小孩子的方式轻轻拍打他的后背,低声说:“别怕,我在这里,谁也伤害不了你。”
“……好痛。”姜岁喃喃说。
“哪里痛?”顾鄢急的额头上都冒冷汗了,他检查姜岁的身体,却也没发现哪里受伤。
姜岁捂住自己的肚腹,痛苦的整个人都佝偻起来:“好痛……被剖开身体……可以看见自己的内脏……好痛好痛……”
“我看看,我帮你看看。”顾鄢拿开姜岁的手,掀开他的上衣,小腹一片光洁,没有伤口,可姜岁就是痛的发抖,眼睫毛都被泪水打湿了。
“姜岁?姜岁你……”
“把人给我。”忽然一道沉冷的声音响起,周围连忙有人道:“领袖!”“领袖您怎么亲自来了?”
顾鄢回过头,就见邵繁不知何时上了指挥台,他脸色仍是失血过多的白,猎猎长风里像是一张轻薄的白纸,能被风轻而易举的卷走。
“好痛……好痛……”姜岁哽咽,他抓着自己肚子上那一块肉,抓出深深地指甲印,皮肉都要被自己的指甲生生戳破了,邵繁抿唇从顾鄢怀里接过痛的青筋暴起的少年,握住他的手指道:“岁岁,我在这里。”
“老师……”姜岁就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靠在邵繁怀里哭着说:“救救我……救救我……”
空气骤冷,众人只见指挥台四周拔地而起四道冰墙,将其中的人挡的严严实实,凛冽刺骨的寒气不断四溢,哪怕是异能者都惊愕不已。
这样强大的异能……领袖绝对是S级的异能者,到底是谁在传领袖只是个双腿残废的普通人?!
冰墙之内,邵繁用冰刺划伤自己的脖颈,让姜岁靠在他怀里吮吸,抱着姜岁的手都在微微颤抖,他拍了拍少年单薄的背脊,“不要怕。”
“不管多少次,我都救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