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的人来到这里,原来是为了参加沈嘉乐的葬礼。
沈浮踉跄着退后两步,茫然地看着客厅里的装饰,去看人群中痛苦麻木的爸妈,又看看棺材上那个巨大的奠字。
他实在没有勇气再看一眼沈嘉乐的脸。
明明刚才还笑眯眯地教他打游戏,怎么人就没了……对,假的,这些都是假的,这些只是他午后做的一场梦!
沈浮这么想着,分花拂柳般拨开挡在他与防盗门前的那些黑衣人,直直朝着门外跑去。
梦境结束了。
沈浮从梦中惊醒,发现自己早已经泪流满面,顾不得擦拭,他顶着已经哭花了的脸直直跑到隔壁房间,也没有敲门,直接冲进去:“哥哥!”
他这时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是沙哑的,而随着这声带着哭腔的哥哥,他眼中再次积蓄起泪水随着脸颊滚落。
沈嘉乐正睡得迷迷糊糊,忽然听到沈浮如此委屈的哥哥,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眼都没睁开就急着问:“怎么了浮浮?谁欺负你了?”
看见安然无恙的沈嘉乐,
沈浮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边流泪一边笑起来:“哥哥,你没事,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他很少对着家人做出什么亲密的举动,但这会却直接扎进沈嘉乐怀里,身体不住地颤抖着,像是一只受到惊吓的猫。
沈嘉乐听到他的话心头跟着一颤,下意识觉得浮浮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但很快反应过来他应该只是做了个噩梦。
“我没事,浮浮你做恶梦了吧。”沈嘉乐揽着沈浮的肩膀轻轻拍打他的后背,在沈浮看不到的角度里,他的眼角同样泛着红,但还是尽量维持着平稳的声线,“梦里那些都是假的,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地躺在这里吗?”
沈浮颤抖着从沈嘉乐怀里抬起头,一双杏眼抬着,盯着沈嘉乐的脸和脖颈,看见他白里透红的健康肤色,看见他隐隐跳动着的脖颈经络,情绪终于慢慢缓和下来。
“是做了一个梦,一个很可怕的梦。”沈浮眼角湿漉漉的,声音蕴含着惊魂未定。
“都说白日梦白日梦,白天做的梦肯定是假的,这样吧,哥去给你买杯奶茶压压惊啊,要白桃乌龙口味的还是别的?”沈嘉乐准确地说出了沈浮最近的新宠。
但这次沈浮却没有笑着说谢谢哥哥,而是用力地摇摇头,心有余悸地抓着沈嘉乐的手腕:“我不要,我不要奶茶,哥哥你再陪我一会就好。”
方才的梦境实在太过真实,沈浮实在无法很快就将自己从梦境中抽离出来。
“好好好,哥就在这里陪着你,哪都不去。”沈嘉乐还是第一次见到弟弟这么依赖自己的模样,当即哪里都不想去了,只想再好好的陪着他。
许久后,沈浮终于强迫自己从那个黑白两色的灵堂中走了出来,对着沈嘉乐道了谢,沈浮刚回到房间将自己收拾整齐,就听到屋外传来了开门声。
沈浮下意识探着脑袋去看,就看见提着只礼品袋回来的蓝斯思。
“浮浮,”蓝斯思笑着和他打了声招呼。
她与梦境中那副困兽的模样截然不同,沈浮用此再次加深方才的一切只是噩梦的印象,而后从蓝斯思手中接过礼品袋,为她减负。
蓝斯思欣慰沈浮懂事,笑眯眯道:“这是妈妈一个单主送的小礼物,感谢我为她拍出了好看的照片,说是她手作的这个月到明年的日历,刚好我们家也没日历,不如就放在茶几上吧。”
沈浮的心再次咯噔了一下,就像在梦境中打开那扇门之前的预感。
他伸手将礼品袋中的日历拿了出来,而后脸上的血色荡然无存,只剩下惊恐的白。
那是一款很有特色的日历,黑白色。
就与沈浮在梦境中看到的如出一辙。
世界在沈浮眼中天旋地转,一瞬间,黑白色的灵堂仿佛与现在装饰温馨的客厅重合了,那些他没能在梦里听见的声音也连带着一起翻涌上来。
那是一声声的“节哀”与“走好”,还夹杂着沈山海与蓝斯思声音沙哑的抽泣声。
沈浮想起梦境中他们干涸的眼角,他忽然明白他们为什么看起来那样的麻木,因为他们所有的眼泪早已在仪式之前流干了。
沈浮颤抖着手,扶住茶几一角,此时此刻,他无比清晰地认知到:下午时的灵堂不只是一场梦,而是在今年过后的二月九日,真正会发生的未来。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忽然拥有了预见未来的能力,只知道自己一定要阻止这件事情发生。
哪怕是付出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