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郁白光是想想,就已经痛苦地想永远闭上眼睛。
不管了,明天再说。
郁白看向手机屏幕里的中年男人,又跟他闲聊了好一会儿L,竭力展现自己稳定平静的精神状态,总算暂时稳住了这位满心关切,如父如兄的天哥。
“天哥,我要去睡觉了,明天见。”
“行行行。”手机里的孙天天一脸慈爱地跟他挥手,“睡个懒觉好好休息啊!明天我再来找你!”
郁白挂掉电话,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瞬间瘫倒在沙发上不想动了。
好累。
他隐约听见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也懒得回头看,大概是哪个不认识的佣人路过了。
恰好一旁的严璟拿什么东西推了推他。
郁白像条咸鱼一动不动,只将视线缓慢地挪过去,像是下一秒就会陷入昏迷:“干嘛?”
严璟见他这幅样子,语气中充满遗憾:“你不会真要去睡觉吧?有这么困啊?”
他说话时,郁白看见了他手中的两个游戏手柄,和前方电视屏幕上鲜艳的游戏界面。
严璟之前听郁白的话在换台,结果拿着遥控器换了半天频道,换来换去全是同一则轰动了世界的爆炸性新闻,最多是猜测的角度不同而已。
情急之下,他索性跑过去打开了放在电视旁边的游戏主机,覆盖掉郁白不想听到的新闻。
这会儿L游戏已经加载完毕,就停在准备开始的界面。
活泼欢快的游戏音乐里,严璟想了想,还是朝他嘿嘿一笑:“开都开了,要不来一把?”
其实从前面在棋室里开始,郁白就困了,偷偷打了好几次哈欠。
他没骗天哥,是真的要去睡觉了。
但是。
余光里是色彩鲜艳不断闪动的电视画面,崭新的游戏手柄近在咫尺。
郁白停顿了一秒钟,然后不由自主地伸手把它接了过来。
他一本正经道:“就一把。”
……瘫在沙发里也可以玩游戏的嘛。
闻言,严璟当即一骨碌地坐直了,喜滋滋地说:“我就知道你宠我!”
郁白保持着倦懒的姿势窝在沙发里,随口道:“滚蛋,别恶心我。”
两人一起看向前方巨大的电视屏幕,动作整齐划一地按下开始键。
严璟十分快乐:“先跟你玩一把,我再找何西玩,毕竟欺负小朋友没什么意思,还是跟你玩更有趣,哎,要不你别睡了,我们决战到天亮!”
郁白嗤笑一声:“说得好像你一定能碾压小朋友一样。”
“那肯定是碾压啊,她还需要我教呢!”
严璟说着,整个人猛地抖了抖。
“好奇怪,我为什么突然有种被……被碾压的感觉?从刚才开始就有一点,我还以为是错觉。”
郁白当他在开玩笑,专心地盯着正要开始的
游戏界面:“哦,这局还没玩就知道要输给我了?这么识相。”
“不是!我说真的,越来越明显了!”
严璟竟脸色发白地丢开了手柄,往后栽倒在沙发靠背上,连连捶自己胸口:“我感觉我要缺氧窒息了!妈呀我是不是要死了,还是世界末日真的来了,救命啊我快没法说话了……”
“你好端端的犯什么病——”
一头雾水的郁白还没把话说完,就听见旁边响起了敲门声。
这道声音短促有力,蓦地叩开了暗沉的夜色。
他下意识地转头望过去。
然后,猝不及防地望进了一片再熟悉不过的蓝。
黑发蓝眸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屋外,正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屋里明亮的灯光落在他脸上,映亮了雕塑似锐利冷峻的下颌线条,却好像没能照进那双剔透美丽的眼睛。
那片大多数时候很平静的灰蓝湖水,此时波澜涌动,却并非郁白曾见过的不安、走神……这样鲜活热烈的感觉。
而是一种叫人颤栗、极具压迫感的冰冷。
郁白有些恍惚地想,他似乎从没有见过这样的谢无昉。
唯独跟刚才棋室里,在纵横棋格上杀伐果决的冷冽凌厉,有几分相似。
……但那只是下棋而已。
他倒没有因此感到害怕,第一反应是,眼前的男人好像心情不佳。
一时间,郁白无暇顾及身旁莫名抽起了风的好友,下意识出声喊他:“小谢?你不下棋了吗?”
“不下了。”他的语气尚算平静,“第二局也结束了。”
郁白脱口而出道:“这么快?!”
谢无昉居然答应跟老人下了第二局。
而且,他只是出来打了个电话,又开了把游戏而已,怎么连第二局都下完了?
也就过去了二十分钟吧。
按照常理来说,普通人类张云江不可能赢得这么快,只可能是输了。
所以谢无昉连赢了两局棋,为什么却会心情不好?
等等。
郁白突然想到了一个更严肃的问题。
这家伙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在他以要睡觉为理由挂掉电话后,一心只想瘫着,没太留意外面的动静,依稀记得好像是听到过外面有脚步声。
说真的,这个情景好熟悉。
他上一次嘴上说着要睡觉,结果转头就去做了其他事的时候……
全程见证了他谎言的人,好像就是谢无昉。
……
怎么这么巧!!
他又要给人类丢人了!
在疯狂翻涌的思绪里,郁白有些紧张地盯着站在门口的男人,白皙的耳垂很快泛起了因羞耻而冒出来的薄红,在灯光下尤为醒目。
也映在了那片灰蓝的湖水里。
旁若无人的四目相对中,湖水轻轻摇晃起来,仿佛在将某些植根于本能里的东西沉入深深的湖底,凛冽冷色随之淡去了一些。
原本像脱水的鱼一样在沙发上无声翻滚的严璟,猛地一个大喘气,忽然间发现自己又能呼吸和说话了,当即惊呼道:“我居然还活着!天啊我没死!!”
“……”所以刚才果然是在抽风犯病对吧!
听到这道声音的郁白无形中松了一口气,无暇再回头看,将全部注意力放到眼前的人身上。
他不太敢抱希望,可又稍抱了一点希望,深吸一口气,故作镇定地问:“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郁白特别希望谢无昉的答案是“刚过来”。
哪怕是骗他的。
但很可惜,非人类才不像他,并不喜欢撒谎。
浓郁的夜色里,男人垂眸注视着他忐忑的表情,声音很淡。
“在你告诉电话里的人,你要睡觉了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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