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昉问:“你去哪里?”
郁白说:“外卖到了(),我下去拿。”
“我帮你拿。”
于是?()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郁白就跟谢无昉一起下了楼。
他本来是想叫严璟跟自己去的,严璟是他多年来用惯了的苦力。
不过,人类的力气再大,也大不过非人类吧。
今天的外卖真的很重。
“怎么这么多!”严璟接过两人提上来的一个塑料袋,动作麻利地拆开,“这是我的,袁叔叔这是你的……哇,小白你点了双皮奶啊?”
小男孩则蹲在地上,伸手轻叩放在厨房门口的那个袋子:“这西瓜声儿真脆,应该很甜。”
“还有西瓜啊?”严璟惊奇地看过来,“我以为只是吃午饭呢。”
郁白在厨房里洗案板和菜刀,声音远远飘出来:“……这是饭后甜品。”
甜的大西瓜,甜的双皮奶,甜的芒果千层……
不爱吃甜食的咸口老头,和不敢吃太多甜食的健身教练,望着桌上这堆比正餐还多的甜品,面面相觑,都有点摸不着头脑。
总之,姑且算是饭后甜品好了。
反正小白是这么说的。
气温偏高的夏日午后,吃饱喝足又摄入过多糖分的一屋子人都昏昏欲睡,脑袋完全转不起来,索性睡了个午觉。
哪怕明天就是世界末日,对平凡脆弱的人类而言,饿了得吃饭,困了也得睡觉。
在人类陷入午间睡梦的时候,不需要吃东西却尝到了许多种甜味的神明坐在窗边,安静地凝视着厨房里那盆朝气蓬勃的太阳花,不知在想些什么。
阳光悄然落满了深黑如夜的发梢。
下午四点,重新恢复了精神的郁白出门采购,去给袁玉行买小孩能穿的衣服。
……又是和自愿当苦力的非人类一起。
袁玉行还没能接受自己变成小孩,会被无数大人用慈爱目光注视和呼唤的这个事实,所以暂时不想出门。
严璟说不放心同时兼具了小孩和老人特征的袁玉行独自在家,表示要留下来陪他,顺便观察完蛋会不会发生异变。
那就只剩下谢无昉。
郁白同他一起离开家门,路过隔壁紧挨着的那扇房门时,眼中无端地划过一丝笑意。
此刻的1204室很安静,因为谢无昉有家不回。
虽然那间空荡荡的房子确实也不像个家就是了。
再往前走一点,是本该整日都有鼓声萦绕的1203室。
郁白有些意外地发现,连这间屋子也变得很安静。
房门没有完全关好,敞开了一道缝,因为门边卡着一个被挤扁的啤酒罐。
他停下脚步,朝里面望过去。
光线阴暗的屋子里,比之前更加烟雾缭绕,烟灰缸里满是味道呛人的烟头,摆在屋子正中央的架子鼓无人光顾,原本会坐在那里打鼓的男人,此刻正俯身趴在一地凌乱的啤酒罐里,长发一动不动地搭在脑后,手中那对白色的骨头鼓棒不见了踪影。
() ……这人不会死了吧?
虽然以这位邻居异常颓废的生活状态来说,也不算让人特别意外。
郁白正要走进去探一下这人还有没有呼吸,来决定是报警还是叫救护车,就听见身边的男人开口了。
“他睡着了。”谢无昉似乎看出他的担忧,低声道,“一切都恢复正常了。”
“……哎?”
郁白有点茫然。
恰好这时,趴在地上的长发男动了一下脑袋,露出除了苍白瘦削外肤色还算像个活人的侧脸,仔细看的话,散开的长发正随呼吸颤动着,身上酒味很重。
看来真的只是喝酒喝到睡着了。
郁白松了口气,如往常那样替这个至今不知姓名的邻居关上门,怀着一丝疑惑继续往前走去。
直到在单元楼下遇见那个扎着两支麻花辫的小女孩,他才明白谢无昉说的第二句话是什么意思。
正值幼儿园和小学放学的时间,一贯安静的小区里难得有了几分人气,陆续有老人领着孩子走进来。
时而响起的雀跃声音里,唯有一个穿着小学校服的小女孩,呆呆地坐在树影斑斓的长椅上,像是不敢回家。
她有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还有经常出现在身上不同位置的伤痕。
郁白早已知道她叫何西,爱看小说,爱吃火锅,会为夜空中游动的星星鱼欢呼出声,也会悄悄躲到无人处哭鼻子。
但在此刻的世界里,何西与他只在卫生间里匆匆撞见过一次,从墙里不小心滑落下来的小女孩惊慌失措,大概很怕再见到他。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里不小心相撞的刹那,何西本能般地移开视线,垂下脑袋,抓住辫子遮挡脸颊上新鲜的淤痕,不愿被陌生人瞩目,还特意往旁边挪了一些,瑟缩着躲到一个郁白看不见的位置。
而郁白怔了怔,看向了身边的男人:“是你让他们……”
谢无昉轻轻颔首:“昨天你告诉我之后,我才发现。”
他认真地解释了原因:“我不是故意造成这些噪音的,是因为有一些力量外泄了。我没有注意到,才对住在旁边的人类造成了那么糟糕的影响。”
郁白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他指的昨天是什么时候。
就在昨天晚上,假装视若无睹了一周的他终于忍无可忍,敲开邻居家的大门,语气暴躁地让对方解决掉周遭发生的异状。
住在隔壁天天用骨头敲架子鼓的男人,住在楼下会从水管里爬出来的小学生……他直白地向谢无昉挑明了这些怪事。
郁白在时间循环里度过了太多时光,差点忘记在现实世界里,只不过是揪住非人类邻居衣领后又松开的一个瞬间而已,这是昨天才发生的事。
一直在认真融入人类世界的谢无昉,当然会很在意邻居的控诉。
昨晚郁白带着行李箱和小球偷偷离开后,住在隔壁的这个家伙应该就在检查和复原自己造成的异状吧。
现在,神秘又奇异的力量被尽数收回。
长发男没有了自己的骨头当鼓棒,竟不再打鼓,悄无声息地醉倒在一地啤酒罐里。
小学生也失去了钻进墙里的超能力,便在楼下徘徊着,不敢回到那个无处躲藏的家。
见他半晌不语,身边的男人又说:“抱歉,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
郁白却说:“其实,对他们来说,那不一定是件糟糕的事。”
对人间所知甚少的非人类显然不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谢无昉沉默了一会儿,凝视着那双难得淌过几分忧郁的棕色眼睛,问道:“你在想什么?”
郁白望进那片洁净无暇的蓝,静默片刻,笑着叹了一口气。
“我在想……”他轻声说,“该怎么向你解释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