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这场错序颠倒的混乱终于结束时,库洛洛累极地闭上眼睛,黑夜拥抱住他,周围的一切渐渐变得遥远而模糊。
悲伤、遗憾、痛苦、焦躁、不安……所有冰冷的情绪都被隔绝在外,一种奇妙的安宁包围了他,温柔的暖意在身体里缓缓流淌。
他蜷缩成一团,脸贴着柔软的枕头,睡很沉很深。
……
库洛洛感到自己睡了一个很长的觉,醒来时体会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舒适,不光是身体,精神亦然,像是灵魂上始终缺失的一块终于被补齐,所有痛苦的伤痕都被一一抚平。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他一个人,库洛洛躺在床上,细细体会着这种难以抗拒的感觉。
怪不得AO结合是所谓自然淘汰下来的“正确选择”,会被所有人推崇向往……库洛洛忍不住喟叹地想。
可如果它仅仅只有这种特效安慰剂一般的作用,自己也不会那样抵触。
原本理应还未结束的筑巢反应已经消失,他知道信息素依赖症不药而愈了,然而这并不意味着他摆脱了信息素的影响,相反,他可能永远都无法摆脱。
库洛洛不是会怨天尤人的人,即便是分化成为Omega,他也不会抱怨自己无辜遭难,这毫无用处,但人终究不是机器,他依然会为自己的遭遇叹气。
兜兜转转,居然还是被标记了。
这算是自己一手促成的吗?可明明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避免这个结局。
库洛洛免不了又想起了自己的预言诗,或许真的是“命运的馈赠”吧,谁能想到当初遇到的人会是伊路米,如果是别人,早就被他除掉了事,以绝后患了。
后颈的腺体还在微微发着烫,提示着一生的烙印已被刻下。
事情已然发生,接下来如何应对更为重要,他在心里想。现在最关键的是离开,只有离开这里才有后续可谈。
无论是除念,还是洗掉标记。
但伊路米的报复会就到此为止吗?
想到那人的身影,库洛洛不由皱起眉。
按照那个人睚眦必报的性格,恐怕远不止如此。
躺了好一会,等意识完全清醒后,库洛洛才起身,去冲洗身体。
昨天他直接睡了过去,在事后伊路米也并没有给他清理,这让库洛洛有些无奈,有种一朝回到原点的感觉,不,比那更糟,现在的他和阶下囚无异,只是伊路米居然没把他直接扔牢房里。
刚下床库洛洛就发现身体虚软到连站稳都异常费劲,早在床上时就有感觉的虚脱无力在站起来后更加明显。
是下了类似肌肉松弛剂的毒吧,他之前也拿过类似的毒想对付揍敌客,可这家人百毒不侵。
只是从到现在都没代谢掉的情况来看,伊路米是没有丝毫手软,下了很大剂量。如果这时候有念就不会那么慢了,可惜人倒霉起来什么坏事都撞上了。
因为没什么力气,库洛洛也不勉强,在浴
缸放好水就直接躺了进去。
水渐渐漫过了全身,库洛洛干脆全身都浸了进去,被水包围的感觉很舒服,由水隔绝的世界安静到好像只剩下自己,库洛洛不确定胎儿在羊水里时是不是也是这样舒服,但他确实充满了安全感,让他不禁想要沉迷其中,可同时理智又清楚地告诉他,这不应该,所谓的安全感只是信息素的作用。
事实上,他正处于暗杀世家的老巢,而将他关起来的是正仇视他并报复他的旧情人。
真是糟糕透顶的体验,好像他的身体已经不再属于他一样,而他又不可能真的把身体和精神劈开分离单独运行。
除非他完全接受伊路米,或者标记消失,否则这样的矛盾和挣扎怕是会持续一生……
水龙头一直放着水,潺潺的水流声中,库洛洛强迫自己放空了思绪,一直到轻微的窒息感传来,他才起来清洗。
因为伊路米的肆无忌惮,他现在浑身一片狼藉,一些青紫的痕迹就不说了,主要是里面还留着的东西,只是太深了,他一个人很难清理到位,他折腾了好一阵才从浴缸里出来。
浴室很大,东西也很齐全,且都是新的,库洛洛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一圈,随手披上一件丝质浴袍推门走出去。
杀手不知何时到来,正身姿挺拔地坐在桌旁,而桌面上摆满了饭菜,见库洛洛出来便道:“过来吃饭。”
他语气冷淡,听起来便像是在命令。
库洛洛顿了下,他当然不喜欢命令式的口吻,不过作为阶下囚对此较劲也没意义,何况他也不会和自己身体过不去。
库洛洛扫了伊路米一眼,走到伊路米对面坐下,十分自然地拿起餐具吃了起来。
菜式倒是很丰盛,看不出一点苛待。
他微微低着头,露出一截白皙的脖子,上面的咬痕还没有褪去,水珠顺着没有出干的黑发往下滑落,沾湿了浴袍的领子。
库洛洛心中平静无波,这点伊路米也能有所感觉。对方的心理素质的确非常人所及,泰然自若的模样看起来倒跟在自己家里也没什么区别了,换作以前,自己该为此称赞并满意,可放在眼下却不见得是好事。
畏惧是服从的第一步,无所畏惧的话也谈不上什么顺从。至于接受那更不用说,否则库洛洛也不会摆出现在这番姿态了。
或许他应该把人关到单人牢房去,不过那里有个缺点——会被妈妈监控到,虽然他倒是不介意,但爸爸肯定会有意见。
两人一个慢条斯理地用餐,一个目不转睛地看着,若不是气氛过于沉默冰冷,倒像是和以前一样。
约二十分钟后,库洛洛放下餐具,擦完嘴后,他看向对面的杀手,礼貌地说了句:“谢谢款待。”
伊路米微微眯眼,对方有话要说。
库洛洛并不在意他的沉默,对比昨天,伊路米此刻的情绪称得上是平稳,这也是当然,现在他才是赢家。
“你气消了吗?”他声音平稳地道,“如果没有的话,我可以再待一阵。”
伊路米望着他,隔了一会,他才开口,轻声反问:“再待一阵?”()
库洛洛心平气和道:骗你实非我本意,但我理解你的心情,对你这次的报复我无话可说。不过你这么精明,也该明白在我身上浪费过多的时间是徒劳无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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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停顿了下,因为感受到了伊路米忽然起伏的情绪,那是愤怒,尽管他依然是一副缺乏情绪的空洞表情,库洛洛心中叹息了声,这种心电感应般的附带效果也不知是好是坏。
他放缓了些口气,接着道:“我会加上金钱赔偿,把你被耽误的这一年半时间折算成戒尼赔给你。”
“试探结束了吗?”伊路米歪了歪头,“你觉得我会接受?”
果然。
库洛洛心里想,但面上还是认真地说道:“你已经成功报复到我了,把我困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除非现在就杀了我,否则和旅团硬碰硬对揍敌客也没好处。”
“的确,没有好处。”伊路米承认道,可他却轻轻勾起了嘴角,轻柔得像是没有攻击性的嗓音不为所动地说道,“可你会吗?连死亡都不怕的你,会让旅团因为自己而陷入险境吗?”
他注视着库洛洛那双漆黑无比的眼睛,“你不会,旅团的利益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无形之间,两人像是坐在了一张谈判桌上,气氛因针锋相对而变得紧张压抑。
库洛洛原本平和的眼神一点点地冷下来,他不确定这是不是也可以归功于高契合度,但他们却确实在某方面过于“合拍”,所以锁链手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事,伊路米却轻易地猜到了,想来揍敌客之于他也超过了他生命的重量。
所以基于这种心照不宣的认知,他们的事也只会止于他们两人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