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路米这会有点事,暂时来不了,”桀诺接话,他客气而不乏亲切的语气没有任何变化,甚至脸上仍旧带着乐呵呵的笑容,“我们有些事想先和库洛洛你聊聊。”
言下之意,不想聊的话库洛洛也见不到伊路米。
库洛洛不置可否:“聊什么。”
“既然在我邀请之前,你已经先一步来到枯枯戮山,那么你应该也料到发生了什么事了吧。”桀诺四两拨千斤地又把问题抛了回去,他要试探出这个男人的诚意,在此之前,他不会透露任何信息。
库洛洛看了这个老狐狸一眼,清楚在他亲切
友好的态度下是冷酷而严厉的审视。
那么他们究竟已经知道了多少真相?如果自己说的和伊路米暴露的有出入,对伊路米就会很不利。
原本库洛洛或许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但谁让糜稽私下给他通风报信了。
“去年六月开始,我与伊路米因为审判之秤的缘故被绑定了誓约与制约,且关联了性命,”库洛洛语调平淡地说道,“只不过我是幻影旅团的团长,事关旅团,此事自然越少人知道越好。”
“这个誓约与制约具体是什么样的。”席巴问。
库洛洛没有隐瞒,言简意赅地描述了下。
“所以这是一个交易,”桀诺缓缓道,目光如鹰锐利,“交易的内容之一就是伊路米配合旅团的行动,而你假扮他的对象让他应付家里。”
库洛洛忽然笑了下,那种带有距离感的冷淡似乎被打消了些,“我以为我独自来到这里就能说明这个问题了,两位该很清楚,如果我们仅是合作关系,光性命相连可不够让我冒这么大的风险。”
席巴和桀诺不动声色地对视一眼,除开假扮对象一事,其余和伊路米说的确实都对得上。
“有关审判之秤的事之后可以详谈,我有的是时间。”库洛洛在这时又道,笑容敛去后的他比先前更为漠然,“我想先见伊路米。”
席巴沉默一瞬,然后站了起来,“跟我走吧。”
跟他走?库洛洛眉间微动,看来伊路米还在关禁闭。
席巴和桀诺都注意到了库洛洛的若有所思,但都没做解释,他们也不避讳带人去领略自家特色牢房的风光,揍敌客的家风如此,既然伊路米想和库洛洛在一起,就没有必要瞒着他。
本来伊路米的刑罚至少要一到两个月,现在托库洛洛的福,这才第三天呢,就得给人放出来了……
……
通往地牢的一路阴暗森冷。
晦暗不清的光线中,库洛洛看着席巴推开那扇封闭厚重的铁门走了进去。
牢房内光线很暗,一时间还不能看得太清,但首先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腥味,空旷的室内回荡着电流般的滋滋声。
他下意识皱紧眉,不好的预感刚漫上心头,下一刻就看到了坐在电刑椅上的伊路米。
在立刻意识到前因后果后,心中的勃然怒意被瞬间点燃!
“你们对他用刑?”库洛洛的声音很轻,但与之相反的凌冽杀意无一不说明着他此时的愤怒!
席巴答道:“伊路米犯了错,就要接受惩罚……”
他话语顿住,突然愣了下。
他看见库洛洛看过来的目光里盛满坚冰,杀意几乎化为实质,衬得他那原本温和的眉眼也变得阴冷至极。
库洛洛居然在飙杀气,还是对着自己与老爸!
席巴一时感到不可思议,心中的讶异程度不下于先前长子为阻拦他们去找库洛洛展露敌意的时候。
可那是自己的孩子,库洛洛呢?!他不会不明白自己孤身上枯枯戮
山的风险性(),但他还是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意▂[((),神色冰冷地盯着他们,像是在诘问:我的人你们也敢动?!
席巴:“……”
桀诺:“……”
在这个凝滞住的、似乎下一刻就会爆发冲突的压抑气氛中,桀诺忽然清清嗓子咳了声,然后叹了声气,无奈道:“我们也不想这样,谁让伊路米一开始死活不肯说呢?搞得我们还以为怎么了……人你看到了,好好聊吧,我先走了。”
说罢,他背着手又从还未关上的门口离开了。
席巴:“……”
席巴不禁又看了眼库洛洛,虽然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但显然这会他是没有心情和他们周旋。
……算了。
席巴也转身离开了。
父子俩默默走在走廊上,过了片刻,桀诺突然出声感叹了句,“现在年轻人火气真大啊,动不动就乱放杀气,真是惹不得。”
席巴:“……”
“好好跟基裘说说吧,”桀诺又道,“目前看来这个她这个‘儿媳妇’……就当是‘儿媳妇’吧,是不得不认下咯。”
席巴继续:“……”
不是不知道说什么,而是实在是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事已至此,既然他们两个有感情,又有又绑定性命相连的制约,那么就如伊路米所言,把库洛洛变成家人反而是最保险的方案了。
不过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明明从结果来看还是顺利的,怎么还是感到很郁闷?
是因为在此次事件中,原以为自己是身兼了精明老练、沉稳靠谱、为家族和孩子着想的家主与父亲身份,到最后却偏偏扮演了一个恶人角色的缘故吗?
席巴摇摇头,在作为父亲的这条路上,他果然还有的走……
*
沉重的铁门闭合,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牢房是封闭的,仅有墙角的几盏蜡烛照明,库洛洛靠近了才看清伊路米究竟有多惨。
他露着的上身全是纵横交错的伤痕,有些伤口因反复裂开已经变得血肉模糊,由于刚结束电击,此刻身上满是灼烧的痕迹,一些原本愈合的伤口又开始流血。
就连脸上也没能逃过去,血迹星星点点,额角有着乌青,像是被重击过,自脑袋上流下的血已经干涸,原本顺滑的头发变得凌乱而湿黏,浸透了冷汗和血水。
脸色苍白,没有丝毫血色,嘴唇干涩皲裂,这说明这些天他极有可能滴水未进。
他整个人看起来很虚弱,仿佛能被人轻易杀了一般。比上一次见到的,因制约而重伤的小伊路米有过之无不及,可库洛洛内心升腾而起的怒火却翻了数倍不止。
理智罕见地敌不过情感,他甚至无法控制住杀气。
奇犽曾数次向他抱怨过家里,每一次库洛洛都无动于衷,可这一次他却做不到置身事外。
伊路米只是隐瞒自己的私事不说而已,又不会影响整个家族,就算生气,把人打骂一顿也差不多了,怎么就直接罚成
() 这样?这是在对待敌人还是家人?()
因为平静之下压抑着的滔天怒焰,他面无表情的脸上再无一丝温和,阴沉冷酷,幽暗至极,让人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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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路米仰着头有些呆呆地看着他,虽然不清楚库洛洛怎么突然来了,但不妨碍他感受到库洛洛的怒火。
他在牢房里待了三天,这期间责罚没有留手,输出的电压差不多是他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电击是覆盖全身的刑罚。身体很疼,但伊路米早就习惯了这种会让普通人致死的疼痛,可以做到全程面不改色。
不过除了尖锐的刺痛与灼烧感外,一些生理上的不良症状仍不可避免,比如心跳过速、头晕与乏力,这些会导致他的反应变慢,思维也变得迟滞。
因此这让他没能第一时间察觉库洛洛走进牢房内,一直等他感受到了一股慑人锋利、熟悉又陌生的杀气才反应过来。
熟悉是因为他太熟悉那个人的气息,而陌生却是因为他从未在那个内敛的人身上感受过这样剧烈的情绪波动。
……这么生气吗?
不过也是,这可是致命的。
伊路米仅有一丝怔愣,随即立刻反应过来,他抬起头,盯着那双漆黑的双眼轻声道:“对不起,我把制约的事暴露了,但他们不会对你做什么的,不要生气。”
库洛洛:“………”
这家伙在说什么,他以为自己是在为这种事生气吗?
如同冷硬无比的坚冰却被人轻而易举、猝不及防地凿开,然后一根轻飘飘的羽毛落进了黑暗的裂缝。
真是荒唐。
居然会被这种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击破心防……
库洛洛在心中嘲笑自己,紧握了下拳,费了好大力气才稳住心底汹涌而出的、快要崩塌的情绪,绷着声音,冷冷道:“这种事无关紧要。”
伊路米歪了歪头,制约都不重要还有什么是重要的?
库洛洛却没有解释,只是依旧冷着音问:“你不会跑吗?”
伊路米:“?”
库洛洛按捺住火气解释:“他们打你,你不会跑吗?”
伊路米有些疑惑,“为什么要跑?做错事了就要受到惩罚。”
库洛洛:“……”
库洛洛以为伊路米会说跑不掉什么的,却没料到居然得到这样的回答,直接被气笑了,他拍了拍伊路米的脸,一字一顿道:“你被训得真好。”
“……”伊路米沉默了,虽说他不明白库洛洛到底在气什么,但他能清楚感知对方的火气似乎被自己越说越大。
他想了想,决定换个话题,“是我爸爸他们叫你来的吗?”
“我自己要来的。”库洛洛道。
伊路米还想说什么,被库洛洛打断了:“你先起来。”
他扫了眼电击椅,打开了束缚的开关。
伊路米知道家人把库洛洛带来见他,也意味着这次惩罚结束了,所以听话地站起来,却在起身时因失血与重伤居然踉跄了下。
库洛洛立刻将人扶住,冷着脸把伊路米往外带着走。
其实这对伊路米来说缓一下就好,但是库洛洛愿意扶着他,他当然也不会拒绝,还干脆直接将重量倚靠上去,眼睑微敛思索着。
到了走廊上,伊路米问:“你是担心我才来的吗。”
库洛洛怒意未消,气他家里人气伊路米,甚至也气自己,恍若未闻般一言不发。
伊路米:“……”
伊路米瞥了库洛洛一眼,依旧沉着表情,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还发生了他所不知道的其他事情吗?
他快速回忆了遍自己的所作所为,最后肯定道:“如果你不是为了制约的事生气的话,那我在你这没做错其他的事,你不能不理我。”
库洛洛皱起眉瞥他一眼,真搞不懂这人为什么连在说很委屈的话,都可以说出一副威胁的样子。
他深吸口气,道:“回你房间再说。”
“哦。”伊路米应道,不是不理他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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