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大娘,我来打听一下，请问你们村最近有没有出现一个男孩子，六七岁,大概这么高，长照片里这样子——”

偏僻的山村中,形容憔悴的女人举着手中的照片，焦急比划着身高长相，询问照片中人的下落。

她是一位母亲，她的孩子一年前在小区楼下离奇失踪,警也报了，案子也录下了,孩子的照片也传到了寻人网站上,至今一直渺无音讯。

就连警察也说，拐卖儿童基本都卖去了大山里,大山网络监控覆盖不全,以目前的警力，暂且没有太好的办法能把人找回来。

女人前半生坎坷，出生在重男轻女的家庭中,从小没读过几本书,文化不高,年纪轻轻就被父母贪图彩礼嫁给了二婚男,男人婚后暴露本性,时常喝醉酒了打她,女人逃走又被抓回来，所有人都劝她忍让，说女人离开了男人怎么能活下去呢？

女人忍着忍着，忍到怀孕,生下一个男孩。

看在孩子的份上，男人终于慢慢转变态度，那几年也是女人稍得喘息的唯一一段时光，丈夫在外工作，她一边照顾小孩，一边做点零工，生活也算有了盼头。

偶尔丈夫要动手，只要看到孩子的身影，也会稍有顾忌。

孩子更是听话懂事，两二岁就会在父亲面前维护母亲，在男人打女人时挡在父亲的拳头前。

然而就在儿子五岁多时，却被拐子拐走。当时最近的监控视频显示，孩子被一个中年女人牵着离开，之后再未回来。

无异于一场晴天霹雳。

儿子的失踪成为一个导火索，又或是压垮骆驼的稻草。

丈夫故态复萌，将女人打的半死，指责她没有看管好孩子。

女人没有如往常一般忍让，她爆发了。

孩子的丢失对一个母亲来说不啻于挖心剜肉，面对丈夫变本加厉的家暴，女人感觉自己再也没有什么失去的了，她要跟他离婚，她要去找孩子。

所有人都劝她再生一个，就连男人都放弃了寻找孩子。

可是女人没有。

她坚持着去找，日复一日在网上发布孩子的消息，只要看到有人说，似乎见到了长相差不多的孩子，她就会千里迢迢奔赴过去。

没有钱，她就打零工，什么干脏活累活她都干。

男人觉得她疯了，周围人也觉得她疯了。男人和她离了婚，她终于自由了。

虽然她也变得一无所有。

女人就像一只伤痕累累的大鸟，终日在天空飞翔，寻觅着自己的孩子。

不管多远的地方她都去，哪怕是被骗去穷困的大山，自己都成了拐卖的商品，她也没有放弃，她靠着自己的顽强与坚韧，还有之前在网上看到的，拐卖后的自救方法，艰难地逃出了大山，还救了跟自己一样被拐的受害者。

“我不知道。”

村边田地里干农活的大娘打量着女人，又看了看照片，警惕地摇头道。

女人原本隐含期待的眼眸，瞬间黯淡了下去。

她的手一点一点垂落，艰难地弯了弯嘴角，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谢谢你大娘。”

她呆呆站了几秒，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连忙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张照片，照片上正是孩子的模样，背面的印着她的联系方式。

“那大娘能不能麻烦你，以后要是遇见长这样的孩子，可不可以联系我？”

说着女人又拿出一百块钱，和照片一起递给了大娘。

大娘原本一副事不关己的冷漠表情瞬间融化，接过钱和照片，手指头下意识在钞票上捻了捻，还对着阳光照了照，才热情地道：“可以可以，我看见一定告诉你。”

“咔！好了，过了！”

“大家辛苦了！都休息一下！”

“楚苓来补下妆，脸上的妆好像有些脱了。”

寻苓从田埂边走过来，坐在小马扎上，仰着脸让化妆师给她补妆。

没错，刚才那一幕正是她新一部戏的拍摄场景。

和《机械之心》不同，她新接的这部戏是一部现实亲情片，讲述一个遭遇苦难的母亲千里寻子，历经艰难险阻，最终终于找到自己的孩子的一个亲情故事。

世上歌颂感情的不是爱情便是亲情，爱情甜蜜或苦涩，亲情厚重而博大。

讲述父爱母爱的影片很多，拍得好的却寥寥。

《为母则刚》这部影片，不仅讲了母亲对孩子的大爱，也探讨了拐卖这个现实中有些禁忌的社会问题，还描写出了一个随波逐流的女人的蜕变与强大。

这片子不需要特殊的造景，也不需要额外的特效，只需要精湛的能够将所有观众都触动的演技。

在大众都以为，吃到了《机械之心》这第一部全息电影的红利之后，寻苓会继续演全息电影时，她却选了这么一部电影。

一切只源于那天，她在网上刷到了一则寻人启事。

稍微了解之后，寻苓便察觉到，虽然到了现代化社会，但拐卖这样的现象依然存在且根深蒂固，科技的发展还不能实现完全精确的人脸识别。

她想做点什么，可寻这个身份，本来就是为了楚苓而存在的。之前她也问过系统，她对小世界的改变仅限于金手指范围，现在只不过是钻了系统不在的漏洞。

权衡之下，寻苓便接下了这部戏。

事实证明，她的决定是正确的。

“倪老师，下部戏我先跟您对对吧？怕等会儿ng。”

补完妆后，寻苓便揣着剧本去到一位老人面前，老人身材消瘦，面颊凹陷，头发剃的很短，胡子和眉毛都有些发白了，身上穿着农村老人惯穿的白汗衫，一双凹陷的眼眸精光四射，给人贼眉鼠眼之感。

然而一开口，语气却相当和蔼，不疾不徐像个文化人：“行啊，小楚你还年轻，多ng几次才好，知道错了才好改正嘛。”

寻苓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少ng几次也好。”

之前拍的两部戏，对寻苓的演技要求都不算特别高。

《与妖记》她演的是女配，与现实题材对比起来，白樱的人设其实还算是较为简单了，最难的就是那个妖性，寻苓可以沉浸式体验，可以说是走了后门。

《机械之心》更别说，典型的商业片，一般演技只要及格就好，寻苓同样走后门，将机械人的非人感发挥到了九十分，自然引得一片夸赞。

《为母则刚》就不同了，这次她演的是一个人。

人的思维是世界上最复杂的东西，哪怕她可以沉浸式体验，也很难将所有的情绪一一表达出来，且层次分明让人能够感同身受。

总之，拍摄这部剧时，寻苓体验到了连续吃ng的感受。

不过好在《为母》这部剧请了太多老戏骨，都是从业几十年的老演员，寻苓终于体会到了跟高手飙戏的感受，的确很酣畅淋漓，她的演技在这段时间也飞速进步。

一开始她不清楚什么叫情绪的分层次表现。

她也不知道落泪也有好几种表达方式，有喜悦，悲伤、绝望和麻木，每一种落泪都不一样。

甚至含着眼泪说完台词再掉，还是边说边掉，眼泪是成串掉还是一颗一颗晶莹剔透往下淌，是从眼角掉还是从眼中掉，竟然都可以控制。

演戏实在是一门很深的学问，起初看似简单，然而深深钻研进去，就会感觉它的复杂与多变。

寻苓抱着学习的心态跟诸位前辈老戏骨请教，不管多脏多累，都从来不喊苦。

她这样的态度落在众人眼中，其他人虽不说什么，但眼里的欣赏却是与日俱增。

现在肯下苦功学演技的年轻演员不多了，毕竟个个都有一张好脸，只要随便演演，就有大批的粉丝为哥哥/姐姐花钱，赚的盆满钵满。

这种情况下，谁还愿意劳心劳力的去费劲演？

轻轻松松能把钱赚了，干什么要那么辛苦呢？

楚苓年纪轻轻，却丝毫不同于同龄人的浮躁，肯沉下心来苦练演技，众多老戏骨们对她十分有好感，面对她的请教时纷纷倾囊相授。

众位老前辈得知寻苓收到白玉奖邀请函，不仅给她加油打劲，还教她怎么样面对媒体的采访，一个个就跟看自家孩子似的。

因为要参加白玉奖颁奖典礼，寻苓特意请了两天假，坐飞机赶去现场。

她这些天一直在山里拍戏，拍的正好是女主被拐骗到大山里，历尽千辛万苦逃出来的戏份，整天不是在泥地里打滚，就是被太阳暴晒，皮肤都差了不少。

飞机落地入住酒店，寻苓躺在沙发上一边敷面膜，一边跟亲朋好友聊天。

楚楚：【婉心姐，你们都到了吗？】

程婉心：【整个剧组都来了，我在东盛酒店23楼，你呢？】

楚楚：【我在18楼，等会儿我们一起去会场啊。】

程婉心：【你现在紧不紧张？】

楚楚：【还好吧，我感觉这个最佳女配非我莫属诶

。】

程婉心：【你说这话也不怕被别人听到。】

楚楚：【听到又怎么了？我难道不是天才吗？】

她发了个臭屁的表情包。

另一边程婉心看着手机上的消息，脸上忍不住露出一抹微笑。

“婉心，你在跟谁聊天呢？”经纪人陈姐问，“笑得这么开心。”

程婉心抬起头：“是楚楚，她刚到酒店。”

“楚苓啊？我听说这次的最佳女配基本就是她了，现在的新人啊，可真厉害。”陈姐说着，对她道，“去试试衣服吧，礼服已经借来了。”

程婉心试礼服的间隙，陈姐又问：“楚苓现在在拍什么戏？最近都没见她出来。”

“一部现实题材的电影，邹导拍的。”

“邹导？”陈姐瞪了瞪眼，“不会是那部为母则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