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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1 章

冯乐真察觉到他眼里的专注,眉头微微挑起:“真的要继续?”

“要、要什么要……”闻歌轻咳一声,飞速从床上翻了下去,“我去做饭,你想吃什么?”

“我想……”

“鸡蛋面可以吧,你昨晚不是说想吃吗?”闻歌说罢,不给她回答的机会,便急匆匆离开了。

冯乐真看着他算得上落荒而逃的背影,不由得笑了一声。

有什么东西似乎变得同从前不一样了。

具体是什么东西,闻歌自己也说不清楚,他只知道每次和冯乐真对上视线时,心跳都控制不住地快一拍,空气好像也变得微微发烫。她义无反顾地救下他后,他很难再单纯地将她当成人质,而那一次忘形的拥抱交吻后,他也很难再防备她。

他突然不知该用什么态度对她。

“闻歌,闻歌?”

她的声音响起,闻歌回神:“嗯?什么事?”

“粥要糊了。”冯乐真靠在门边,悠悠提醒。

闻歌下意识低头,果然闻到一股糊气,他顿时什么都不想了,手忙脚乱地将粥端到桌子上。

于是这天晚上,两人吃的是发糊的粥。

“难吃,”闻歌眉头紧皱,“你别吃了,我去给你炒个鸡蛋。”

说罢,他便要起身,冯乐真拉住他的手腕:“不必麻烦,先凑合一顿吧。”

闻歌讪讪,答应一声后默默将手腕抽了出来。

冯乐真顿了顿,若有所思地看向他。

“……看我做什么?”

“你最近,似乎很不喜欢我碰你。”冯乐真缓缓开口。

闻歌这几l天思绪良多,确实是有点躲着她的意思,可没想到自己做得如此隐蔽,还是叫她给发现了,一时间竟然有些心慌:“没、没有的事,你不要多想。”

冯乐真盯着他看了半晌,笑了:“吃饭吧。”

事情就这样过去了?闻歌看她一眼,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果然,接下来几l日,她突然变得冷淡,偶尔独自坐在窗前看书,挺直的后背矜贵端庄,几l乎叫人以为她恢复了记忆。

每次看到她疏离的模样,闻歌就觉得一阵无力,可每次对上她的视线,又只能匆匆别开脸。

他的视力完全恢复了,可他们之间却比他目盲那几l日淡了许多,闻歌时常觉得他们之间有一层看不见的墙,这堵墙能不能消失,全凭他一个人的意愿——

虽然这么说有些自大,可他总觉得,只要自己先示好,冯乐真就一定会既往不咎,继续像从前那般与他亲亲热热。

可他不敢,他怕自己擅自让这堵墙消失后,有朝一日她知道真相,会恨他。

一冒出这个想法,闻歌心里便是一惊,显然连自己都没想到,自己竟然担心她会恨自己。

与其让她将来后悔,再心生恨意,不如现在彼此冷淡些,大不了……大不了他违抗皇命,不杀她了。闻歌想了

许多日,终于想清楚了,只是还没来得及实施,便看到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郎将冯乐真送了回来——

自从她救了他之后,他便不再对她抱有警惕,前几l日她说待在家里无聊,想出去走走,他也答应了,所以最近冯乐真时常一个人出门,偶尔还会带一些村民给的吃食回来。

他们如今是以看房人的身份留在村子里,既然出门了,跟村民打交道也是正常,所以他一直没放在心上,谁知道今天竟然看到有人送她回来,还是个模样不错的年轻男子,再看冯乐真脸上的笑意,他心里咯噔一下。

“铃铛,你做什么去了?”他听见自己用冷静的声音问。

正站在门口与少年话别的冯乐真顿了顿,含笑回头:“出去走了走,结果走太远迷路了,幸好阿雨送我回来。”

自从她发现自己在疏远她后,就很少对他笑了,今日总算又笑了,可闻歌却高兴不起来:“不是让你别走太远吗?怎么又乱跑,既然如此,下次就别出去了。”

“那、那个铃铛弟弟,”少年不好意思地替冯乐真说话,“她不是故意的,只是昨天听我说村西头有很多野花,今天才突然独自跑去,结果就迷路了,都是我的错,你……你别怪她。”

听到他的话,闻歌眉头皱得更深:“弟弟?谁是弟弟?还有,你们昨天也见过?”

他的语气算得上咄咄逼人,少年正要解释,冯乐真便打圆场了:“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吧,我们明天见。”

“可是……”少年不放心地看了闻歌一眼。

冯乐真安抚笑笑:“去吧,我明天去找你。”

“好吧。”少年无奈,又看了冯乐真一眼,最后红着脸离开了。

闻歌冷眼看着少年含羞带怯的样子,直到冯乐真主动将大门关上,他仍有一股子无名火窝在心里。

冯乐真仿佛不知道他在生气,自顾自地进了厨房:“今晚吃什么……红薯?我不想吃红薯,早知道刚才就留阿雨家吃饭了。”

阿雨,又是阿雨,闻歌更窝火了:“你不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冯乐真一脸莫名。

闻歌深吸一口气:“谁是你弟弟?”

“谁……啊,你说那个啊,我这几l日总是听到别人问,为免他们多想,我便说我们是姐弟了,”冯乐真说完,有些好笑,“你本就比我小,又生得脸嫩,说你是哥哥他们也不信啊。”

“谁要做你的哥哥!”闻歌越来越生气,“我们的关系于你而言,就那么难以启齿?还是说你看上刚才那小子了,不想让他误会才故意说我们是什么姐弟,对了,你何时搭上他的,为何我今日才知道……”

“我们什么关系?”冯乐真似笑非笑,打断了他的话。

闻歌对上她的视线,突然哑口无言。

“你也腻了吧。”一片沉默中,冯乐真幽幽开口。

闻歌本来还恼着,闻言心里咯噔一下:“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呗,你对我也腻味了吧

,否则这些日子也不会这般冷淡,我都能理解,”冯乐真款款到摇椅上坐下,怡然自得道,“虽然不知为何,关系突然就淡了,但世间情爱本就没道理可言,今天能为了一刻的心动抛弃一切私奔,明日也可以为了一个无所谓的理由情恩皆断,我明白的。”

她说着话,抬眸看向闻歌:“我看你近来总是忧心忡忡,可是在担心自己的同伴?我看营关那些人,对我没有下手的意思,想来我的身份还是能够压制他们的,这样吧,你送我回营关,我将你那些同伴救出来,我们就此各归其位,彻底断了吧。”

“你休想!”闻歌脱口而出,气得眼睛都红了。

相比他的激动,冯乐真冷静得出奇:“两全其美的法子,不好吗?”

“两什么全,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走,”闻歌死死盯着她,“我告诉你,你休想,在我没把人救出来之前,你别想离开这里半步!”

冯乐真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听起来,我好像成了你的人质。”

闻歌一愣,匆匆别开脸。

“我果然是人质。”冯乐真嘲讽一笑,扭头回屋去了。

关门声哐当响起,闻歌颤了颤,心里突然堵得厉害。

……反正她早晚都会知道真相,现在说透了也好,嗯,挺好的。闻歌深吸一口气,扭头进了厨房重新做饭。

半个时辰后,他敲响了冯乐真的房门:“新炒了两道菜,出来吃饭。”

“不饿。”屋里传来冯乐真的声音。

闻歌皱眉:“不让你吃红薯。”

“我说了,不饿。”冯乐真也不高兴了。

闻歌有点生气,干脆不管她了,只是自己吃饭时,却也没有去碰那两道菜。

本以为她半夜饿了会出来觅食,结果他一大早起来,就看到那两道菜完好地摆在厨房案板上,碰都没碰一下。

闻歌沉着脸做了新的饭菜,自己则在旁边吃剩菜,一顿饭吃了将近一个时辰,却迟迟没有等到某个人。

早膳结束,他终于忍不住踹开了她的房门。

“这房子是别人的,踹坏了记得赔。”冯乐真悠悠开口。

闻歌沉下脸:“吃饭。”

“不饿。”

“你是自己吃,还是我绑着你吃?”闻歌给她两个选择。

冯乐真皱了皱眉,正欲开口说话,外头突然传来敲门声。

“铃铛,你在家吗铃铛。”是昨天那个阿雨。

闻歌沉着脸:“他又来找你做什么。”

“昨天约好了要去村西头走走,”冯乐真说着就往外走,“不必做我的饭,他会给我带吃的。”

说着话,她已经要与闻歌错身,闻歌却突然攥住她的胳膊。

“我昨天似乎说过了,不准你再出去。”闻歌神色淡淡看似冷静,熟悉他的人却知道他此刻已经怒到极致。

冯乐真却不怕他,轻描淡写地看他一眼:“我若不呢?”

“我就杀了他,”闻歌坦

然与她对视,“你也知道,我干惯了杀人放火的勾当。”

“你……”

敲门声又持续了一段时间,终于停了下来,屋里的两个人似乎也冷静了不少。冯乐真捏了捏眉心,道:“既然你不愿意,那我就不出去了。”

她的妥协让闻歌脸色好了许多:“吃饭吧。”

“我要是不吃,你是不是又要拿别人的命要挟我了?”冯乐真凉凉反问。

闻歌不为所动,还是那三个字:“吃饭吧。”

冯乐真气笑了,索性也不再理他。

她时隔一天终于肯再吃他的饭,闻歌心情好了些,忍不住主动搭话:“你这几l天一直跟那个阿雨见面?”

“嗯。”

“你们见面都聊些什么?”

“没怎么聊天,都是在一起打发时间。”冯乐真回答。

闻歌见她肯好好跟自己说话,心情更好了些,虽然聊的是他不喜欢的人,但他还是愿意就这个话题深聊下去:“怎么打发时间?”

“踢踢毽子,玩玩蹴鞠,也没什么特别的。”冯乐真回答。

闻歌唇角的笑顿时僵住。

冯乐真吃饱了,自顾自把碗筷放下:“你去洗了吧。”

说罢,起身就要回房,闻歌却突然攥住她的手腕。

“没什么特别的?”他抬头看向她,眸色沉沉风雨欲来。

冯乐真:“怎么了?”

“毽子和蹴鞠是能随便跟别人玩的吗?”闻歌质问。

冯乐真看到他这态度,大约明白了什么,一时间有些好笑:“吃醋了?”

闻歌冷着脸不说话。

“闻歌啊闻歌,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说是腻了吧,又是给我做饭又是吃醋的,说是还喜欢吧,却总是躲着我,连一句话都不肯多说,”冯乐真看向他的眸子突然凌厉,“你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面对她的质问,闻歌突然松开了手。

“不说就算了。”冯乐真啧了一声,扭头回屋。

闻歌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没来由的一阵恐慌,于是本能战胜理智,等回过神时已经再次握住她的手。

“我不能再继续,我怕……你知道真相以后,恨我。”他到底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挣扎。

冯乐真深深看着他,转瞬又轻描淡写地笑了一声:“什么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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