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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0 章

难得看到冯乐真被难住,祁景清虽然对情之一事懵懂,但也不妨碍他继续逗弄:“殿下若是不知如何解释,那便不解释了。”

冯乐真长松一口气:“如此甚好……”

“我找别人问就是。”祁景清悠悠补充后半句。

冯乐真顿时头大:“你可千万别,要是被你爹娘知道,本宫就解释不清了!”

本来祁镇夫妇就怕她带坏他,要是知道他们私下聊这些,只怕会不顾尊卑位份,连夜把她赶出侯府。

祁景清盯着她看了片刻,到底忍不住轻笑出声,冯乐真愣了愣,才意识到他在逗自己。

“你可真是……”冯乐真蹙眉,似乎不太高兴。

祁景清脸上的笑意敛了些:“父亲平日对你多有为难,我却没有替你说过话,你……对我可有失望?”

“本宫懂得,你若是插手太过,只怕会适得其反。”冯乐真眉眼和缓道。

在祁镇夫妇心里,她就是一个前科累累的罪犯,祁景清这个受害者越是对她好,他们便越是担心。祁景清不插手他们之间的事,反而会让他们没那么紧绷,他冰雪聪明,自然也是明白这一点,才每次相帮都是点到即止。

“但若他们做得太过,殿下也要告诉我,我来想法子解决。”祁景清又道。

冯乐真笑了一声:“知道,本宫不会与你客气的。”

祁景清噙着笑垂下眼眸,继续盯着棋盘上的黑白子思索,冯乐真见他又成了不染尘埃的小神仙,不再追着她问男女之间那些浑事,便默默松了一口气。

大年三十,闲且喜庆,虽然屋里静得厉害,但无处不在的窗花和剪纸,都在无孔不入地将热闹送进来。

冯乐真喜欢过节,也喜欢热闹,这会儿陪着祁景清坐在屋里,只片刻就有些坐不住了。

“外面很是热闹,你不出去瞧瞧吗?”她问。

祁景清顿了顿:“我不习惯热闹。”

是不习惯,而非不喜欢。冯乐真沉默一瞬,突然想起在京都第一次见他时,他一直盯着她手里的糖葫芦出神——

“那是什么?”八岁的祁景清问。

八岁的冯乐真一脸莫名:“糖葫芦啊,你没吃过?”

“第一次见,好吃吗?”祁景清又问。

她被他的问题逗笑了:“你们营关的糖葫芦远近闻名,你竟然问我一个久居宫中的人好不好吃。”

祁景清大约是感觉到了她的嘲笑,抿了抿唇不再说话。

她自幼就喜欢好看的人,八岁的祁景清更是粉雕玉琢眉眼如画,乖得像个玉娃娃一般,她看着看着便色令智昏,没忍住把糖葫芦递了过去,于是八岁的祁景清第一次尝到糖葫芦的味道。

后来她才知道,祁镇夫妇为了让这个脆弱的孩子平安长大,对他的饮食起居都有着近乎苛刻的管控,山楂这种寒凉的食物,绝对不会出现在镇边侯府里,祁景清自然也没有见过糖葫芦。

“可你吃完了一整

根,还是好端端地站在我面前,可见你也没他们想的那般脆弱,”那时的她天不怕地不怕,两天后见到祁景清,还是一脸的笃定,“以后想吃什么想玩什么就来找我,本公主包管你在京都的每一天都是高兴的。”

直到今日,冯乐真想起自己那时的承诺,仍是觉得盲目自大,也是九岁之前的日子过得太顺,顺到她根本不知道,这世上之事并非都能如她所愿。

“想什么呢?”祁景清突然问。

冯乐真回神:“嗯……想起小时候的事了。”

祁景清闻言,唇角也挂起笑意:“在京都那一个月,是我这辈子最高兴的时候。”

“是吗?那本宫可真是荣幸。”冯乐真双手捧心。

祁景清被她的动作逗笑,正要再说什么,她突然起身朝他迈了一步,倏然拉近了距离。他呼吸一窒,下意识要往后退,却被她抓住了肩膀。

“别动。”她开口说话,身上的脂粉香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淹没。

祁景清喉结动了动,一种说不出的燥意在心底渐渐涌动。这是二十年以来,第一次有这种感觉,像是一只小兽困在笼子里,懵懂迷茫间只想冲出去,可偏偏找不到该有的出口。

就在他困惑不解时,她已经从他眉毛上拈下一点小小的金粉。

“是先前贴对联时弄的吧。”冯乐真坐回原位,祁景清心底的小兽又挣扎两下,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他看一眼她的指尖,低头错开视线:“或许吧。”

“时候不早了,你歇着吧,本宫出去走走。”冯乐真拍了拍手,起身准备离开。

祁景清连忙叫住她:“殿下今晚有事吗?”

“今晚守岁,能有什么事?”冯乐真反问。

祁景清唇角浮起:“知道父亲与你不睦,我就不邀你同用年夜饭了。”

“你就是邀请也没用,本宫没打算跟你们一起吃。”冯乐真也说得畅快。她是想跟祁镇缓和关系不假,但不代表大过年的也去热脸贴冷屁股,还是跟自己人一起过年更舒服。

祁景清失笑:“侯府年夜饭用得早,大约戌时就结束了,到时候我若睡不着,可否去找殿下一起守岁?”

冯乐真意外地看他一眼:“你想跟本宫一起守岁?”

“可以吗?”祁景清问。

冯乐真:“可以倒是可以,但是本宫若猜得没错,你家之所以这么早吃年夜饭,是因为怕影响你休息吧?你若不安分休息,反而跑来找本宫守岁……”

她话只说一半,但拒绝的意思很明显。

“偶尔吃一串糖葫芦吃不坏人,偶尔熬一次夜也熬不坏人,”祁景清静静看着她,“我没那么脆弱的,殿下。”

冯乐真与他对视片刻,突然就笑了:“好,那便来吧。”

说完又不忘补充,“千万别叫人看见了啊,不然……”

“又让人觉得殿下要带坏我了。”祁景清自觉将后半句补上。

冯乐真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便离开

了,祁景清眉眼清明地看着她的背影越来越远,正要收回视线时,她又匆匆忙忙跑了回来。

“你、你娘……”她说着话,闪身躲到屏风后,躲完才想起来他这屏风根本遮不住人,于是又手忙脚乱地找躲的地方。

“柜子。”祁景清倒还算冷静。

冯乐真恍然,赶紧钻进柜子里。

几乎是柜门关上的瞬间,宋莲也走了进来。

“母亲。”祁景清双手撑着棋盘勉强起身。

宋莲连忙过来扶住他:“别动别动,快坐下。”

“怎么这个时辰来了?”祁景清乖乖坐下。

宋莲怜爱地摸摸他的脑袋:“也没什么事,只是瞧见厨房做了红糖煮蛋,便想着给你送一碗。”

说着话,身后的婢女便将红糖煮蛋端到了桌上。

冯乐真躲在柜子里听着母子对话,终于意识到现在的境况有多荒唐——

就算宋莲看见她了,只消说一句替沈随风送药不就行了,干什么非要躲起来啊!还躲在柜子里……这下好了,就算没什么事也成有什么了,若是被发现了,有口说不清事小,传出去丢了面子事大。

她心里叹息,一抬手摸到柔软的毛,顿时后背一僵,等意识到摸的只是一件披风时,才哭笑不得地放松下来。

嗯?披风?冯乐真就着门缝里昏暗的光仔细瞧了瞧,才发现是自己先前遗忘的那件。

那次从侯府回家之后,她就开始跟沈随风闹别扭,跟他要披风的事也全被抛至脑后,今日看到了才想起来,自己的披风还在他这里。

没想到竟然已经洗过,还整齐地叠放在衣柜里,冯乐真无声笑笑,手指细细抚过披风柔软的内衬,突然有些思念她那自由肆意的沈先生。

“阿嚏!”沈随风突然打了个喷嚏。

陈尽安目视前方,当没听到。

“看来是殿下想我了。”沈随风自顾自地说了句。

陈尽安这才看他一眼:“在我的老家……”

沈随风看向他。

“一个喷嚏代表有人骂你,两个喷嚏才是想你。”

陈尽安话音未落,沈随风又连打两个喷嚏。

“看来殿下是先骂了我,又开始想我。”沈随风颇为愉悦。

陈尽安木着脸:“……你是大夫,能不能别总信这种无稽之谈。”

“嗐,你不懂。”沈随风若有尾巴,此刻也该翘到天上了。

陈尽安为了眼不见心不烦,索性勒紧缰绳策马狂奔,沈随风再顾不上得意,赶紧追了过去。

这俩人在冰雪里策马狂奔,冯乐真却躲在黑暗的柜子里,孤独地抱着她很贵很贵的披风。

“多谢母亲,只是我这会儿不太想吃东西。”祁景清的注意力全在里间柜子上,当看到她有一片衣角落在外头时,顿时心都悬了起来。

宋莲:“不想吃也吃一点,红糖补气血最好了。”

“可是……”她应该会喜欢。

祁景清拒绝的话都到嘴边了(),心念一动便点了点头:“多谢母亲?()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我会吃完的。”

“乖。”宋莲拍拍他的手,突然又皱眉,“怎么这么凉,可是衣裳穿得太单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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