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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

夜里贪杯的下场就是,翌日一早起来时头痛欲裂。

傅知弦已经带着私印离开,冯乐真坐在廊檐下,好似没骨头一般靠在柱子上,整个人看起来都有气无力。

沈随风从她面前匆匆经过,又半路折了回来帮她诊脉:“殿下不舒服?”

“本宫没钱给你。”冯乐真把手抽出来。

“殿下这话说得就见外了,在下留住长公主府这么久,帮殿下免费看个病也是应该的。”沈随风似笑非笑,将她的手重新拉回来。

冯乐真斜了他一眼,闭上眼睛继续晒太阳。

片刻之后,沈随风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药给她:“吃了。”

冯乐真接过药,直接吞了。

“殿下不怕我下毒?”沈随风看到她这么干脆,反而有些惊讶。

冯乐真捏捏眉心:“你没事给本宫下毒做什么?”

“说的也是。”沈随风颔首。

冯乐真缓了片刻,果然感觉头痛的症状减轻不少,她这才看向他手里的药包:“做什么去?”

“给暗牢那位送药去,他所中之毒如今虽然都清了,身子却是亏空,还需用药养上一段时间。”

冯乐真垂眸:“交给阿叶就好,你不必过去了。”

“送个药而已,何必麻烦阿叶姑娘,在下直接……”沈随风意识到什么,眼神一冷,“殿下将我的病患怎么了?”

“治疗已经结束,他不是你的病患了。”冯乐真抬眸,平静与他对视。

两人僵持许久,沈随风突然开口:“殿下果然是成大事者,连那样一个体弱多病的老人都下得去手。”

“沈先生早知他病愈后的下场,也因此狮子大开口要了五千金的诊费,如今再来替他打抱不平,未免太虚伪了吧。”冯乐真不解。

沈随风眼神变了几变,最后笑了一声:“殿下教训得是,是在下逾越了。”

话音未落转身就走,顺便把手里的药给扔了。

“狗脾气。”冯乐真起身把药捡起来,慢悠悠伸了个懒腰。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结果傍晚时分,沈随风便收拾好了包袱,前来跟她道别……顺便讨债。

“住得好好的,怎么突然要走?”冯乐真靠在桌旁,慵懒地托着下颌问。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在下叨扰这么久,也该走了,”他将欠条展开放到桌子上,“殿下当初亲口承诺一个月还清,如今差不多到时间了,也该清账了吧?”

冯乐真扫一眼欠条,起身往外走。沈随风蹙了蹙眉,拿起欠条就跟了过去。

冯乐真也不管他有没有跟上,径直进了自己的书房,等他出现在门口时,示意他去拿桌上的东西。

沈随风顺着她的提示看去,只隐约看到是书册之类的东西,一时有些不明所以。

“磨蹭什么,还不快去。”冯乐真催促。

沈随风扯了一下唇角,浑不在意地走上前去,却在看到书名后瞳孔一颤,猛地将几本书册拿了起来。

“听崔太医说,你一直在找疫病类的古著,本宫闲来无事,便也叫人去找了找,没想到运气还不错,真找到了几本残书。”冯乐真唇角渐渐勾起。

沈随风快速翻看几页,眸色明亮难掩激动,却在对上她视线的刹那强行克制:“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能有什么意思?”冯乐真反问。

沈随风沉默片刻,将欠条递给她:“两清了。”

冯乐真失笑:“谁要跟你两清?本宫这个人喜欢一码归一码,欠条是欠条,古著是古著,不好混为一谈。”

沈随风目露迟疑:“那殿下想要什么?”

冯乐真抱臂靠在门上,用视线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了几遍。

沈随风隐约生出不好的预感,正要开口打破沉默,就听到她好整以暇地问:“以身相许如何?”

沈随风:“……”

“做什么用那种眼神看本宫,难道是不愿意?”冯乐真问。

沈随风:“……除了这个,别的都可以。”

冯乐真笑了,款步逼近,沈随风连连后退,直到碰到身后的桌子,才因着惯性往后仰了仰。冯乐真轻易用染了蔻丹的手指挑住他的衣襟:“也行。”

离得太近,脂粉香和药草味混成一团,沈随风拿着古著的手紧了紧,正要冷声拒绝,话到嘴边却突然愣了愣:“……嗯?”

“本宫想好要什么之前,还请沈先生再多留个十余日,啊对了,诊金也缓些时日,本宫近来有不少事要做,暂时没功夫给你筹钱。”冯乐真说着,衣角翻飞已经消失在门口。

沈随风回过神来,突然意识到她方才所做之事只是为乱他心神,而她真正想要的,只是让他留下,以及一句‘别的都可以’的承诺。

“卑鄙……”沈随风低头看向手里的古著,愈发觉得自己跟这阴险狡诈的皇城格格不入。

冯乐真逗完沈随风,便直接回了寝房,一进门看到秦婉在里面,脸上的笑意顿时淡了下来。

“傅知弦进宫了?”她问。

秦婉垂眸:“殿下料事如神。”

冯乐真弯了弯唇角,久久没有说话。

秦婉面上古井无波,实则一直在悄悄关注她,见她久久不说话,便渐渐生出忧虑:“殿下。”

“嗯?”冯乐真抬头。

“天涯何处无芳草。”秦婉认真告诉她。

冯乐真无言许久,笑了:“你可真是……放心,本宫没事,只是在想接下来要做的事。”

“殿下要做什么?”秦婉忙问。

冯乐真款身到桌前坐下,秦婉立刻倒了杯清茶奉上,她接过被子慢悠悠喝了两口,这才淡淡问:“庆王妃那边可还安分?”

“病愈发重了,几乎没出过门,但也不算安分,”没听到答案,秦婉也不再追问,只是将声音压得更低,“近来收买不少亡命之徒,也不知道要做什么。”

看来一切都与前世的发展相同。冯乐真沉吟片刻,道:“告诉阿叶,今晚进宫。”

秦婉一怔,刚想问晚上进宫做什么,就看到她转身到桌前坐下,沉思片刻后拿起了笔。秦婉见状不再多问,默默退了出去。

转眼便是深夜,月黑风高。

不起眼的马车悄悄在宫墙的死角处停下,几道身影闪过,又彻底恢复宁静。

纵然是皇宫,也并非处处繁华,除了皇帝所在的龙华殿,以及各宫娘娘的住处,大部分宫殿都十分冷清,除了必要的几个洒扫宫人,平日几乎没有人来。

冯乐真轻纱覆面,带着阿叶轻车熟路地穿过这些冷清孤寂的宫殿,径直来到绯战居住的清水阁。

听着阁内不堪入耳的嬉闹声,冯乐真抬手示意阿叶不必跟着,阿叶目露担忧,却还是听话止步。

冯乐真独自一人往里走,抬手敲门的瞬间又转了心思,于是一脚将门踢开。

房门哐当一声响,惊得屋内人齐刷刷看过来,有动作慢点的,还没看清是谁就开始抱怨:“谁……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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