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不动声色点了点头,转头令人去将赵苒提来。
很快,赵苒便被带了过来。
赵苒一见宫内的孝帘全部被撤了,再一见云舒身上并未着素衣孝服,顿时就嚎出了声。
“陛下啊,我的陛下,您怎么就这般走了啊。如今无人为您守灵,连您的灵堂都被这逆贼给撤了,您九泉之下如何能够瞑……”
() 他哭到一半,瞪着一直拉他的高常侍,“你老扯我胳膊干什么?”
说完,他又继续转回去,接着哭道:“您如何能够瞑目啊——”
然而他的“啊”字,仿佛被掐在了脖子眼里,拔高了数倍音量,赵苒生生地打了个嗝,不敢置信道:“陛下,您怎么没死!”
说着又是一嗓子,扑通一声,跪到承安帝的面前,“陛下啊,臣以为您……”
他到底还知道后面的话不能再说。
承安帝原先只是偏瘫,但是被赵苒这么一嚎,右半边身子也开始哆嗦起来。
其他朝臣顿时撇开了眼,不明白承安帝将赵苒喊过来干什么。
承安帝此举,自然是觉得满朝文武当中,只有赵苒对他最为忠心,从那日赵苒不顾生死为他讨公道可见一斑,但是他却忘了自己之前可是被赵苒气得半死过。
高满半躬着身,赶紧将事情与赵苒说一遍,省得赵苒再说出什么话,将承安帝和夏王给一起得罪了。
赵苒听完后,更是不敢置信,“什么?是永王要害陛下,不是夏王?”
高满点头道:“正是。此次还是夏王救陛下于水火。”
赵苒虽然仍旧狐疑,但见承安帝还活着,也就暂且先不纠结这个问题,“陛下您叫我来,有什么吩咐?”
承安帝看了一眼云舒,云舒虽然不知道他到底要什么,但还是道:“永王已经全都招了,如今已被关入大牢,等待三司会审,父皇不必忧心。”
但承安帝仍旧盯着云舒,云舒也解答不出来他要问什么,急得承安帝又开始呜呜地叫,还是跟随他多年的高满读出了帝心。
“陛下想问那些皇子后妃……”
云舒倒也不给承安帝面子,直接道:“这个儿臣还未去查,不过太医与徐神医刚刚都说过,父皇的身子亏空太严重,理当早几年就绝了子嗣。”
云舒这般一说,朝臣们全都竖起了耳朵,要知道后宫去岁还添了皇子。
若是承安帝早就绝了子嗣,那小皇子如何来的?
承安帝自然不是想当众问他的身体如何,而是想让云舒去查那些皇子公主到底是不是他的。
但听到云舒说皇子果真不是他的后,顿时就更急了。
云舒看一眼挣扎着抬起头的承安帝,问道:“父皇打算如何?”
承安帝使劲吐出一个字,“嘶,嘶,嘶……”
虽然很含糊,但仍能听清,说的是个“死”字。
这是皇室秘辛,其他人闻言俱是低下了头。
云舒却沉默了。
承安帝见云舒不答,顿时瞪直了眼睛,依旧“嘶嘶”地叫着。
半晌云舒才道:“此事,儿臣会派人去查,若这些弟弟当真不是父皇的孩子,儿臣会将他们贬为庶人放出宫去。”
即便他们的父母怀有别样的目的,生下了他们,但孩子终究是无辜的,他们并没有选择父母的权利。
但承安帝根本不想要这样
的结果,他不能接受那些人的背叛。若那些孩子不是他的,便应该同他们的父母一起死。()
只是面对承安帝的不赞同,云舒并不打算改变自己的决定,他转而对赵苒道:“赵学士可一起参与调查,省得到时有人质疑本王谋害皇家子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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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苒原先正有这样的怀疑,但听夏王亲口同意他参与调查,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对夏王的误会太深了?
不论是永王,还是京都世家,亦或是后妃皇子,都好处理。棘手的是此前云舒要在承安帝死后二十七天称帝,如今承安帝未死,那这个登基大典到底还要不要继续了?
朝臣们根本不敢当着承安帝的面问出来,现在承安帝又是这样一幅模样,即便夏王真的要登基,承安帝也没办法阻止。
最后还是云舒率先道:“父皇是大雍皇帝,明日便由萧相将永王他们的罪行昭告天下吧。”
众人闻言,知道夏王这是不打算称帝了。
只是他们在放下心来的同时,又有些怅然若失。
如今夏王不接这个烂摊子,而承安帝又偏瘫在床不能言语,朝廷往后可怎么办啊?
承安帝在云舒说完这话后,也安静了下来。
虽嘴歪眼斜,但还是定定地看着站在赵苒与萧芜身后的云舒。
云舒站在人群之后,对着承安帝道:“父皇如今已经醒了,想来有不少事要与萧相与赵大人说,儿臣就先行告退了。”
云舒并没有行礼告退,说完这话后,就这么转身出了承安帝的寝宫。而随着他离开,围了皇宫十多天的玄甲军卫也一并离开了。
回到城南宅子的云舒,坐在窗前静静地喝了一壶茶,直到萧谨行来了,他才招呼对方坐下。
“怎么了?”
云舒重新倒了一杯茶,沉默地喝着,萧谨行也没有着急,安静地陪着他。
直到云舒杯中的茶喝了大半,他才轻轻开口道:“皇家果然没有什么亲情可言。”
承安帝对永王是,永王对那些皇子们也是,甚至于承安帝对那些曾经呵护着长大的小皇子们更是。
萧谨行伸手盖住云舒的手背,轻声道:“你不是。”
“你与他们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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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安帝虽然不能说话,但是脑子并没有糊涂,所以当他听到云舒带着玄甲军离开皇宫的时候,半天没有动静。
其他朝臣面面相觑,不明白夏王为何突然就退了。
有人小心翼翼道:“莫非夏王真的于帝位无意?”
若是当初的承安帝听到这话肯定会很高兴,但是现在,他却有些急了。
他的身体出了问题,小皇子们自然是不可能再继承帝位了。至于外面的楚王燕王,他更不可能选他们,如今他的选择只剩下云舒了。
况且最近一段日子与云舒相处,他才惊觉之前对这个儿子有多疏忽。虽然对方不会诚惶诚恐地讨好他,甚至很多时候会气得他说不出话,但也正因为此,才让他感受到了寻常百姓家父子相处的那种感觉。
承安帝使劲抓住高满,示意对方扶他起来,随后用他还能动的右手,写了一份旨意,当着众臣的面,交给了萧芜。
萧芜惊讶地看着承安帝,“陛下……”
承安帝继续在纸上写下几个字,明日早朝,宣。
时隔半个月,承安帝再次出现在了早朝之上,虽然是用软轿抬着上去的。
他歪斜着嘴角,高满时不时为他拭去口角流出的涎液。
但朝臣们并没有在意承安帝如何,他们的心里只有一件事,也是今日早朝唯一的大事。
此次宣诏的并不是高满,而是萧芜。
众臣俯首听令。
“天下之本,属於元良;四方之明,资其冢嗣。……”①
他的声音浑厚,传遍整个大殿,随后由下一级的传令官,将这道旨意一层一层地传递下去,直到传遍大雍每一片土地。
“……,皇太子舒,天纵聪明,日跻圣德,今以庶政,委之十五子,宜令权监国。”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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