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余达和庞农离开后,萧谨行见云舒虽有倦色但情绪尚可,于是又叮嘱了几句后就匆忙离开,赶去整顿西州军内部。
云舒在所有人离开后,坐在扶椅上,单手支着额头坐了好一会儿,直到侍女喜儿将安神药端过来,才猛然惊醒过来。
“殿下,药煎好了。”
额角的青筋还在突突地跳,云舒按了按额头,觉得之前提着的一股劲卸了后,开始越发感到疲倦起来。
他随意吩咐道:“先搁这吧。”
只是这一出声,他才知道自己的声音居然哑得如此厉害。
明明刚刚与众人说话的时候,还好好的。
喜儿早就习惯了自家殿下不需要人小心伺候,于是听话地将茶盏搁在云舒右手边的小案几上。
她本想退下,但见云舒坐着没动,又想起萧将军临走前的叮嘱来,于是又大着胆子提了一句。
“萧将军嘱咐奴婢看着殿下将药喝下。”
云舒本觉得这些古人有些大惊小怪,动不动就需要用上安神药安神香,然而等他真的伸手去端茶盏的时候,才发现手臂无力,端着药汤的手抖得差点将药汁给撒了出来。
“哐当”一声,药碗跌落,在地上转了两圈,撒了一地暗色的药汁。
喜儿惊道,“殿下!”
然而云舒只是无力地挥了挥手,“无妨。”
喜儿赶紧低头将药碗收拾妥当,并道:“奴婢这就去为殿下再煎一碗。”
云舒随意地点了下头。
小半个时辰后,云舒还是喝下了第二碗安神药,并回了卧房。
午夜时分,云舒突然被噩梦惊醒。即便清醒过来,但白日里那些被自己亲手射杀的十数张脸却一一从自己的眼前飘过。
云舒揉了揉眉心。
明明当时事态紧急,每个人他都是随意地瞟了一眼,为何到了此刻,他们的脸却越发清晰了起来,甚至他们死前脸上的狰狞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云舒低头,看着仍旧在颤抖的手掌微微发愣。
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他可以完全冷静沉着,摒除掉其他的情绪,毫不手软地对敌人出手。然而等到一切尘埃落定,身为普通人第一次被迫举枪杀-人的不安,就慢慢显露了出来。
不论是守卫西州城的战斗,还是带领玄甲卫攻破龟兹城,死在他指挥下的人不计其数,但没有哪一次像这次这样,让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
若要追根究底,那便是之前是为了一国一城人不得不为之,他占着大义,而这一次纯粹是为了自身的安危,是为己。
云舒皱眉看着仍旧在发抖的手。
即便他不觉得自己在惶恐不安,但身体的反应却告诉他,他并不如表现出来的那般镇定。
安神香的烟在徐徐上升,在室内洒下令人心安的味道。云舒慢慢深吸了一口气,最终缓缓握紧了拳头,将之前的颤抖也一并捏碎。
这不是他原来
那个百姓们可以安居乐业,甚至午夜都可以到处吃喝玩乐的世界。
如今的世道,危机四伏,由不得他心软不安。
-
次日一早,曹诚又调了数百人来王府,甚至要求云舒每次出行,随行的玄甲卫人数不得少于一百。
若是之前,云舒定然是要拒绝的,但这次云舒却默认了曹诚的安排。
有了曹诚和萧谨行的重视,云舒也没再去管西州城的城防以及王府的防护,而是专心研究起火车来。
由于已经有了钢铁厂,建造全由金属打造的蒸汽机火车就不是什么异想天开的事。
云舒在研究了一下火车的构造后,就去西州学院找了墨明尘。他并没有将系统给的图纸一股脑拿出来,而是按照自己的理解,重新绘制了一份简单的。
墨明尘在看到云舒画的图纸后,简直惊为天人。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殿下的脑袋到底是怎么长的,怎么就能想出在铁路上跑的车呢。
铁铺成的路,怎么就不是铁路呢?。
他仔细看了一下火车车轮,以及铁路轨道的形状,恍然大悟道:“车轮做成这种锥形,就能使之保持在轨道上跑动,而不至于滑出轨道。”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实验室里拿出两只圆锥模拟起来。
云舒笑着道:“而且车轮做成锥形,还利于火车转弯。”
“马车在转弯时,内圈轮跑得距离短,外圈轮跑得距离长。而火车在行驶的过程中,很难保证一个跑得多,一个跑得少。
但若是我们将车轮做成锥形后,火车在转弯时,因为惯性的作用,会向外侧滑,这样的话,内圈轮的半径就会比外圈轮的半径小。
我们只要计算好角度以及车轮跑过去,内外圈跑过的距离,就能保证火车顺利通过弯道。”
墨明尘闻言,当即拿出炭笔和白纸,一边图图画画,一边道:
“我们只要计算出弯道内外的长度,车轮的半径与圆长,找到一个合适且安全的数值,那火车就可以顺利在轨道上跑动起来!”
云舒点头,“确实如此。”
先前已经做过蒸汽汽车的锅炉,现如今火车上的锅炉,也不过是再大一些的蒸汽机,对于已经有了经验的墨明尘来说,并不算太难。而且火车上车厢多一些,煤炭完全可以自带,也不用担心跑一半没燃料了。
墨明尘兴奋地写写画画。然而想到之前研究到一半的蒸汽汽车,现在又多了更为庞大的火车,这让墨明尘感觉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
若是研究蒸汽汽车,这火车的进度必定要拖慢。但若是从现在开始将精力都放到火车上,那之前对蒸汽汽车的研究就要停滞不前。
墨明尘躬身请示道:“殿下,不知属下可否请家里人过来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