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的前半部分和贺云所说一致,回赠陆明珠黄金50万两。
他们出手办理账户,自然方便。
陆明珠可凭自身证件和印鉴去取,不会有任何阻拦。
章振兴写得情真意切,要不是有陆明珠及其家人不计回报地投入,他们不会心无旁骛地和老大哥家周旋,连本带利地还清债务,现在一身轻,腰杆子可以直起来了。
欠债时,很难平起平坐。
章振兴没在信里说的是,在还债的同时,其余资金全部投入到科研事业中,根本无暇顾及饿肚子这件事。
挨饿和挨打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本来是很痛苦的抉择,但因陆明珠的出现而发生改变,大家心里有数。
如今科研得到巨大的突破,不再害怕外敌欺侮,才有余钱稍作回报。
回报陆明珠一人,就是汇报贺云、陆父祖孙三代和谢君颢兄弟。
信的后半部分说了几件事,陆明珠继续往下看。
一件是章老师身体欠佳,原本的五年之约可能要推迟一段时间,因通信不便,遂由章振兴代为传达。
只要章老师和张怀芝提前离开,五年之约准不准时,对陆明珠来说一点都不重要,她就看章振兴说的第二件事,看清字里行间所表达的意思,忍不住皱眉。
贺云本来在喝茶,见状问道:“怎么了?信中说了什么?”
“章同志说,困难期间,上海的许多资本家庭未受任何影响,本来他们底子雄厚,他们花钱吃高价菜,任何人挑不出毛病,但造成奢靡浪费就不可取了。”说到这儿,陆明珠顿了一下,“很多人连饭都吃不饱,副食品供应十分紧张,他们还喂小猫小狗吃肉喝汤,普通市民吃不到的水果,他们拿来喂猴子。”
贺云听了,只说一句话:“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陆明珠叹道:“是啊!这还不是最严重的,最严重的是他们诱导不少工农子弟堕落,向享乐主义投降。”
“那就严重了。”贺云觉得这个群体会倒霉。
陆父曾经说过,他就是担心他这样的人和他舅舅一样,所以就早早离开,后来如他所料,虽然生活不受影响,但家业不再是自己的,现在……
合营是康氏药行等人的做所作为犯了众怒,这回犯了众怒又将如何?
贺云想不出来,但知道情况不会好。
陆明珠抖了抖信纸,“章同志告诉我是提醒我,因为我大姐就是其中一员。”
其实,她在过去数年里也是锦衣玉食,生活品质未受任何影响,但陆珍珍和她所处的环境不一样。
自己在香江怎么挥金如土都没事,她在内地如此作为,谁人服气?
除了陆珍珍,还有康莹莹。
章振兴很识趣地以康莹莹称呼她,劳动改造已结束,重新回到了上海,不知她怎么做的,和陆珍珍还是姊妹情深,生活得很是安逸,就改造期间吃了几年苦。
陆明珠不关心康莹莹的事情,这个人善于钻营,和李青云似的。
无论身处何等处境,她都会让自己过得很好。
陆珍珍也是,非要在康莹莹跟前展示自己的优越感,可不正中康莹莹的下怀吗?
愚不可及。
陆明珠摇摇头,接着看到章振兴邀请她再去首都游玩。
“最近肯定是去不成了。”陆明珠自言自语道。
“为什么?”贺云问。
陆明珠就将自己打算去华尔街炒股的计划告诉他,“赚点零花钱。”
“你缺钱跟我说,我给你。”虽说已将许多资产分给子女们,但贺云每年的收入依旧惊人。
陆明珠笑道:“自己挣的才有成就感呀!”
花起来更有底气。
“契爷,您就等我回来给您带礼物,就像大哥昨天回来给我们带礼物一样。”陆明珠叠好章振兴的信,装进信封后才放入香奈儿2.55的皮包。
她一直很喜欢这一款。
贺云放下茶碗,把她差点忘记的印鉴递给她,“没这个,你可不好取金子。”
“您说得对。”陆明珠双手接下。
打开看到里面装着一枚满血的鸡血石印章,上面刻着她的名字,字迹苍劲有力,隐隐有些熟悉。
陆明珠如获至宝,“这可是50万两黄金哪!”
贺云笑道:“拿出十方黄金时没见你心疼,现在却将50万两当成宝。”
“当时是救人,救人如救火,人命可比黄金重要多了。”而黄金对于陆明珠来说则是可有可无,往后若有需要,她还会拿出来。
大旱之后必有大涝,大涝之前,章朔应该会让人提前转移吧?
希望他做到。
贺云摇摇头。
“内地发展得越来越好,我提供的帮助已是微不足道,早先派去的人手早已撤回,我也准备断掉和章振兴的联系。”腾出手来,谁知道会折腾出什么事。
陆明珠怔了怔,“您高兴就好。”
往后数年倒还好,数年之后就不好了。
想一想,这代人可真是苦。
苦到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