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巡游的花车慢慢从远处驶入本次的目的地，庆典的现场，克里斯蒂亚诺则懒洋洋地找了花车的一角坐下，托着下巴弯弯眼睛，看着拉莫斯和马塞洛那几个仍旧兴奋不减地挥着他们的俱乐部围巾。

卡卡拿了瓶坐过来，递给克里斯蒂亚诺：“累了？”

“难道你不累吗？”克里斯蒂亚诺拧开瓶盖灌了好几口水，然后随手摆在手边，低头小声地说道，“我想想待会儿还有重头的庆典，就觉得更累了，真想直接晕过去。”

卡卡低低笑起来，他双手托住克里斯蒂亚诺的脸颊笑：“不，你不会想晕过去的，那样第二天的头条、不，未来两周的头条都会是这个。”

克里斯蒂亚诺把脑袋的重量全都搁在了卡卡的手掌心里，闻言嗤嗤地笑出来：“那可真是噩梦。”

“没错，是噩梦。”卡卡点头。

他的拇指摩挲着克里斯蒂亚诺脸颊柔软的肌肤，他弯起眼专注地看着自己的恋人，他知道克里斯蒂亚诺正站在两个分岔口的前端，正面临着做出一个选择来。

至于他自己，他早有决定。

他仍记得他与克里斯蒂亚诺最初的承诺，他们都要尽可能地去实现自己的球员生涯最好的时刻，而待在皇家马德里，他确实随着队伍取得了漂亮光辉的成绩，但他想要的个人的展现却没法在皇家马德里体现出来，皇家马德里不缺天才中场和前腰。

克里斯蒂亚诺看向卡卡，弯弯嘴角笑着，他低头不经意地蹭了蹭卡卡的掌心。

“我喝了点酒，就一点点。”克里斯蒂亚诺蹭过卡卡的掌心时小声说道，然后咧开一个狡黠的笑容，就像是做了恶作剧的猫，他说道，“在接下去的时间里，我觉得我需要那一点酒精。”

卡卡闻言点点头，他仍旧抚摸着克里斯蒂亚诺的脸庞，就像是无声的支持。

葡萄牙人看起来有些微醺，他转向热闹的人群，慵懒地挥了挥手里的皇马围巾。

拉莫斯跑过来招呼着克里斯蒂亚诺：“别光坐在这儿克里斯！”

克里斯蒂亚诺拿过手边的水瓶喝了口水又放回手边，含在嘴里懒洋洋地鼓着嘴看向拉莫斯，这是在拒绝社交的意思。

拉莫斯被逗乐了，他也喝了不少酒，还唱了不少歌，这会儿停下来了几分钟的功夫，忽然就有些明白克里斯蒂

亚诺的疲惫了。

他一边抹了抹汗，一边站在克里斯蒂亚诺的身侧嘘道：“不过别说，这可一点也不比比赛轻松到哪儿去。我的嗓子都快要冒烟啦！”

克里斯蒂亚诺咧嘴笑起来，他托着下巴打量了两眼拉莫斯，瞧得出来，皇马队长今晚可是摄入了不少酒精，虽然没有太上脸，但是熟悉了解他的人，只要看那双眼睛就知道他已经有些醉了。

“你喝了太多酒了。”克里斯蒂亚诺掩着嘴对他说道。

拉莫斯闻言看向克里斯蒂亚诺：“你不也喝了点？”

克里斯蒂亚诺顿了顿。

拉莫斯接着说道：“今晚我们都需要点酒精。”

克里斯蒂亚诺不再说什么，不置可否地摊摊手。

“不过你说得对，我确实喝得或许有那么一点点多了。”拉莫斯见克里斯蒂亚诺不再搭话，他想了想又找补道，比了比手势，大概也就指甲盖那么点多，他笑起来，然后抓过克里斯蒂亚诺刚在喝的气泡矿泉水，“喝点水冲淡些就好了。”

克里斯蒂亚诺嗤笑一声，他看看拉莫斯，懒得强调那是他的水了，刚才他喝水的时候拉莫斯就在边上呢，显然对方不那么介意这种小细节，但他还是多看了拉莫斯几眼，纯粹觉得他们的队长不是那么聪明。

酒精要是能靠喝水冲淡？他们的队长一如既往的有些傻气。

克里斯蒂亚诺低着头抿抿嘴笑起来。

拉莫斯看克里斯蒂亚诺在笑，他心底的那股不上不下的不安感仍旧跳动着，没有因为葡萄牙人没什么反常的样子而冲淡。

他今天才知道克里斯蒂亚诺仍旧还没有与俱乐部续约。

他心底有道声音在对他说，葡萄牙人打算走啦，他在这里拿到够多的荣耀了。

不对。他的脑海中有另一个声音在反驳，葡萄牙人要离开这里，是因为这儿没有给他足够的尊重，不论是俱乐部，还是球迷，又或者是西班牙的媒体。

拉莫斯还记得在他们半决赛击败拜仁拿到决赛门票的那场比赛之后，闯进场上的媒体记者拿着话筒对准了克里斯蒂亚诺，笑着调侃他——

“这回球迷们不再嘘你了吧？”

“我恳请球迷不要再嘘我，因为我始终全力以赴，一如既往。”他就在旁边，他看见葡萄牙人抿着嘴露出一点无奈又有点疲惫的笑容。

还有之前布拉特的指挥官事件发酵，他没有看见弗洛伦蒂诺的手段，他是那么清楚弗洛伦蒂诺能做到哪些，他们的主席足以在金球奖那样重要的时刻之前，将舆论扭转，但他没有，他放任了，就像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威胁，又或者说是警告。

拉莫斯心里很清楚，是皇家马德里正在将克里斯蒂亚诺往外推。

可是他们需要克里斯蒂亚诺。

俱乐部需要克里斯蒂亚诺，球队需要克里斯蒂亚诺，球迷们需要克里斯蒂亚诺，他也需要克里斯蒂亚诺。

拉莫斯看向克里斯蒂亚诺，他张了张嘴，有些想问克里斯蒂亚诺接下来

的打算，比如他们还会在一块踢球么？

但他既没有开口，也没有再看克里斯蒂亚诺，他们进入了候场区。

科恩特朗和佩佩拿着葡萄牙的国旗小跑过来，替克里斯蒂亚诺绑在肩膀上，那看起来就像是一件超人的披风。

克里斯蒂亚诺笑着拥抱了一下自己的两个国家队队友，然后就听外头万人场馆的广播声播报出他的名字——

“Cristiaaaaano——Ronaldo！！”

克里斯蒂亚诺深吐出一口气，然后小跑着登上舞台。

所有球员都齐聚在舞台的中央，巨大的银幕上放着他们在这个赛季中的漂亮配合集锦，他们与球迷们一同观看了他们这一个赛季的缩影。

全场掌声雷动！

当庆典逐渐要接近尾声的时候，场上的球员们一个个接过话筒发表演讲一般地与球迷们互动，而轮到克里斯蒂亚诺，他还没有接过话筒，场下便是一片快要将人潮掀翻的尖叫和欢呼。

克里斯蒂亚诺拿过话筒，他笑了一下，他在这里听见过最热烈的赞美和欢呼，也在这里听见过最糟糕最恶劣的奚落和嘲讽。

球迷们喜欢英雄。

即便当他为他们付出了一切，为他们带来了那些成功与辉煌，但最终他们依然想看到的还是英雄，英雄的意气风发固然好，但或许在更多人的心底深处，他们想看到的是英雄垂死，挣扎于荆棘中，屈服于不甘。

克里斯蒂亚诺深吸了口气，然后轻轻呼出，拿起话筒：“要和球迷们说些什么，但我该说什么好呢？”

“不如聊聊下个赛季的目标？”主持人开着玩笑说道。

克里斯蒂亚诺没有应声，他看向台下那一张张热烈的面孔，那些狂热的欢呼声和呐喊声也是那么真实，他闭了闭眼，露出了一个笑容。

“那就关于球迷们吧。”

“你们在那么多场比赛中总是抱以那样充沛的热情，你们在所有比赛中的支持，不管赛前和赛后，都让我非常感动，是你们，和我所有的队友们，让我得以不断进步，让我尽可能成为世界最佳。”葡萄牙人说道。

“感谢你们，就像我之前说过的那样，你们的爱让我更加强大，而另一部分，当然，我知道有相当一部分的球迷会恨我，而恨，会让我更加不可阻挡。”

他话音落下，底下的球迷们的尖叫声、口哨声、欢呼声，几乎瞬间拔起一阵巨大的声浪。

掷地有声而无比坚定的宣言，就像是一把锋利的旗帜，笔直锐利地捅进了皇家马德里的心脏。

即便克里斯蒂亚诺离开这里，这座城市，这座俱乐部，也再也没法抹去他在这里留下的痕迹与精神。

“就是这样，是我们所有人，让失去欧冠奖杯成为不可能的事情，是今天在场的所有人！非常感谢。”

“最后，让我们一起喊！1，2，3！HALAMADRID！”

他举起双臂，大声喊出这句话的时候，就好像回到了几年前，他刚刚踏入伯纳乌球场，在那场盛大的欢迎仪式上。

“1，2，3！HALAMADRID！”

克里斯蒂亚诺闭上眼睛，他压下喉咙里的干涩。

他仍旧为这一段在皇家马德里踢球的经历感到自豪和骄傲，这是他选择的，他想要做到上一世他错失的，而现在他的的确确实现了。

他们创造了历史最辉煌的一夜。

天空燃放起烟火。

绚丽无比的盛大烟花几乎将庆典的上空照成白昼。

在一声声烟花升空的尖鸣声下，拉莫斯也跟着场上的球迷一道大喊大叫，就像是要发泄心底的不安和恐慌。

即便他知道这似乎无济于事——当克里斯蒂亚诺答非所问的时候，答案就已经昭然若揭了。

“克里斯万岁！！生下克里斯的妈妈万岁！！”

“克里斯蒂亚诺！留下来！”

他仍旧大声地喊道，而其他队员们也都一窝蜂地涌上来，将克里斯蒂亚诺团团包围住，抱着克里斯蒂亚诺又跳又闹地大叫——

“克里斯蒂亚诺！留下来！”

全场上万球迷仿佛收到了信号，一声又一声地挽留大喊从四面八方涌来，就好像他们再努力一点，就真的能够将葡萄牙人留下来——

“克里斯蒂亚诺！留下来！”“克里斯蒂亚诺！留下来！”“克里斯蒂亚诺！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