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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8 章 048·劫

“我能不能不要去?”

“为什么不去?”

谢琮月咬着烟,正漫不经心地给一盆落日珊瑚浇水,闻言停下动作,看过去。他不太懂女孩一脸愁容是为什么,明明昨天都答应了,说会去,还问他赛马会有没有dresscode,今天就变卦,未免太不讲道理。

秦佳苒趺坐在洁白柔软的长绒地毯,几枝芍药花散落在脚边,是谢琮月随手从花瓶里抽出来,拿给她玩儿L的。

她没化妆,面容有种破碎的沉静感,尤其是轻轻蹙眉的时候,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很纠结,“我没参加过这种活动,你小姨办的,肯定会请很多身份尊贵的客人,我怕哪里没做好丢人,我.....”

“丢什么人?”谢琮月舒了口烟雾,语气温沉,一双深邃的眼睛从远处看过来,仿佛要看穿她心底的怯懦。

“你别看我。”

秦佳苒垂下头,手指揪着牢固的长绒地毯,偶而揪出几根浮毛。

谢琮月把烟碾灭,走过去揽住她的腰,把人抱起来,放在沙发上,一丝不苟地看着她:“苒苒,你知不知道你为什么总是不自信。”

“为什么....”

“因为你把自己看的太轻,却把世界看得太高深,其实没有那么深奥,人性都是经不起推敲。苒苒,你要学会祛魅,对我,对金钱,对权威,对名望,对比你年长比你有地位的人,没有谁真那么高不可攀,其实都一样,他们身份显赫并不见得比你好,别想着谁厉害,都那样。”

他话语温和,口吻清淡,没有责备或者教导,只有一种想托住她的沉稳。

秦佳苒拿牙齿磨着唇肉,脚趾抠着软锻鞋,不知道该怎么回,从来没有人跟她说过这些。

他的话对于她来说是一种震撼,不亚于将她的内耗的世界观碾碎,重塑一个新的。

她这么多年在秦公馆学到的是完全相悖的生存哲学——接受规则,忍受生活,保持驯服。

她的确对比她有钱有身份有地位甚至是年长的人有强烈的畏惧心,即使讨厌极了这些人,还是会怕。

她的所有反抗都是在逼到穷途末路后不得不为了生存而做,常年的打压,的确把她的自信磨成了齑粉。

她甚至都不敢说自己是一个会画画的人,因为她没有接受过系统的学习,她甚至没有上过一堂基础课,她在那些从小就学习画画的人面前有强烈的自卑感。

“我以为,你该是那种教人臣服于权威的人。”

“对,我在工作上的确是这种恶人。”谢琮月拿起桌上的路易十三,倒了一杯酒递过来,示意她喝一口,漫不经心看她一眼,令她心口发软,“但我不需要你的臣服。”

“那你需要我的什么?”

“需要你真心实意爱我,留在我身边,被我拥有。”

秦佳苒酸软的心口颤抖了一下,忙不迭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酒,压一压那些燥热。

他的情话也像这种

昂贵的酒。

微醺的感觉让她像一朵燃烧的花(),任由自己沉沦在他强势的占有中◥[()]◥『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眼中有微微闪烁的光芒,“谢先生,你为什么要教我这些?”

谢琮月拿掌心摩挲着她柔软的脸颊,嗅着她说话时呼出的酒香,声音低哑:“我希望你勇敢一点。”

勇敢一点,才能站在他身边,站得更稳一些。

别随便刮来一阵风,就要把不够坚定的她吹跑。

谢家的少奶奶,未来谢家的夫人,不是一个轻松的头衔,是处在暴风眼中心的平和与光鲜,没有坚定的心智与勇敢,是承担不了这份责任的。

其实,秦佳苒根本不合适,他怎么不知道?还是自私地想让她试一试,想让她为了他去接受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人生,即使他都没有问过她愿不愿意。

他就是如此自私。

“可我也不仅仅是怕丢脸,主要还是......”秦佳苒不知道该怎么说,又喝一口酒,眼巴巴看着他。

“是什么。”谢琮月这才听出一点不对劲,沉了语气。

“你家里人在。”她还是选择老实一点。

“我爸妈都不在,只有小姨。她也不认识你。”

“可——”

“哪来这么多可?”谢琮月眯了眯眸,“还是你不想见我家人。”

秦佳苒呼吸都被他这沉沉冷冷的语气吓退了一拍,他能不能别这么敏锐?

她想什么他都知道吗?

谢琮月看着她震惊、错愕以及“他怎么什么都知道”的表情,实在是又气又好笑,他忍不住,亲了亲她泛红的耳朵,不想逼她太急。

“若是你没有准备好,我们就装作朋友也可以。”

现在公开的确太早,更何况这场赛马会并不是为了官宣什么而举办的,他没这么爱秀和浮夸。

秦佳苒朦胧微醺的眼睛瞬间亮了,激动地大声:“真的可以装不认识!?”

不认识?

谢琮月当即脸色黑了下去,就算主意是他自己提的,但看见秦佳苒这么期待又激动,心里就不痛快。

“秦小姐,你现在想和我装不认识了?我记得之前你不是这样。”他手指游移到她耳垂,揉了下,“而且,我说的是装作朋友,不是不认识。”

秦佳苒“嘶”了下,被他揉得耳朵芯子里都泛起酥痛,小声嘟囔:“谢先生,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做你的朋友啊.....反正我二姐姐也去,我就跟着她玩好了。”

秦佳苒最终还是为她的话付出了一点小小的牺牲,和谢琮月达成协议,也不必刻意装不认识,分开行动就好,她呢,就跟着秦佳茜去看热闹,他都不用为她准备车。

谢琮月哼笑一声,拿湿纸巾擦了擦湿漉的手指,点了根事后烟,单方面撕毁条约。

星湾马术俱乐部依山傍水而建,远离港岛繁华地带,因为僻静,没有耳熟能详的景点,又属于富人区,多是私人住宅,就连沙滩也少有人来,海水洁净清澈

() ,在深秋的红日中,像一块未被开采的蓝翡。

秦佳苒对这里很熟悉,再熟悉也不过了,她厌恶这个地方,所以一进来就表现冷淡,不像秦佳茜,戴着那顶浮夸精致的马蹄莲形状的小礼帽,四处张望。

“等会是不是能看到易四小姐啊?我还没亲眼见过她呢!听说她本人皮肤特别好,四十多岁,一丝皱纹都没有。”

“喂,你说那贱人会不会来啊?”

秦佳茜讲话很意识流。

秦佳苒恹恹地,被秦佳茜撞了下胳膊才缓过神,啊了声,她敷衍:“我不知道。”

“哼,你什么都不知道。”秦佳茜还是觉得秦佳苒呆。

这种呆瓜,怎么能让谢先生喜欢?莫不是,谢先生眼睛真的有问题?

秦佳茜放平心态,已经接受了自己的笨蛋妹妹和谢先生搞在一起的事实,也接受了谢先生品味一般的事实。

原来真的有男人不喜欢她这种聪明漂亮又机灵的混血大美女。

不识货。

易小姐的赛马会,一定有很多优质帅哥,秦佳茜眼睛很亮,即使下定决心要靠自己,也不代表断情绝欲不看帅哥,她抚平裙子上不存在的皱褶,优雅地从奔驰上走下来,给前来接应的侍应生递上金色的邀请函。

易家是港城的老钱,在殖民统治时就是数一数二的有钱人,沾染英国人的做派不稀奇,赛马会的规模不大,是私人性质的,还是规定了宾客的dresscode,女士们要佩戴帽子。

从摆渡车上下来,侍应生带着秦佳苒和秦佳茜二人往草坪走去,修剪整齐的绿茵地上搭着木色遮阳长棚,温柔的浅蓝色幕帘坠下来,微风吹皱,轻灵摆动,八九个赛马骑师牵着马匹走到跑道做准备。

草坪上挺热闹,言笑晏晏的场面,来的宾客各个非富即贵,是最目下无尘的一群人,但又是最会看眼色知好歹的一群人,没人会错过这样优质高端的社交平台。

谢琮月陪着易琼龄一道过来的,此时正被客人团团围住。易琼龄穿着一身鲜亮的明黄色编织花呢外套,Dior经典大摆纱裙,尖头高跟鞋,斜戴一顶夸张的网纱帽,牵着一只被佣人打理得格外干净的比熊,站在人群里很抢眼。

秦佳苒一眼望过去,先是看见了易琼龄,目光继而顺理成章挪到了谢琮月身上。

谢琮月单手插兜,有些意懒地站着,他身形很优越,187的身高在亚洲人里算突出,肩宽腿长,并非壮硕,穿上西装显得人分外清隽修长,因为兴致阑珊地站着,又偶而礼节性地笑笑,儒雅的气质里添上几分风流,侧脸线条很耐看,西方式的深邃,东方式的矜贵。

秦佳苒一时入迷,想到谢琮月昨晚说的要对他也祛魅,她不服气地轻哼一声,万恶的资本主义,被上帝眷顾到这种程度,让人如何祛得掉魅?真是说话不打草稿。

谢琮月在这时忽然抬眼望过来,隔着重重人群,目光含着隐晦的温柔,对秦佳苒笑了笑,手中的香槟杯拿高,当作问好。

秦佳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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