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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0 章

“久久很好带的。”走在边上的程余粱,想到那个小人儿眼里都泛慈光:“而且人还小,忘性大,再加您最近又在东厢住了几天,让她适应了几天。有夫人陪着,她应该不会闹大。”

黎上弯唇,程伯这几句话不但一点没有安慰到他,反而让他更为急切。他急切地想回家带孩子,不然前几月的辛劳就要作废了。他好容易把黎久久拉扯得欢欢实实,黎久久再把他给忘了?

他不要。

走离裕阳城十里,尺剑眼逮着马影子,立时出声:“来了。”

见一群马自东边林子小跑往官道,图八举手握拳,肩上的鹰展翅高飞。路上平平无奇的行客,纷纷快掠向马。尺剑接了主上的药箱,莲步疾走。不过还未等他冲到最前,程余粱已经拉着黎上超过了他。

鹰振翅划空向西北,一声鸣叫,马儿奋起全跟着它疾跑。图八首先追上马群,飞踏马背,骑上了跑在最前的那匹黑马,抓住缰绳,抽了插在马鞍袋里的马鞭,蹬马镫,俯下身加鞭。

程余粱、黎上紧随,图六缀在最后。鹰高飞在上,地上马儿疾驰,一行直奔陇西。

荀家屯这头,辛珊思已经将黎久久捯饬好了,喂了奶,便带着她到檐下躺椅上晒会太阳。今个日头好,薛冰寕在院里支了竹帘,把几屋的被子都抱出来晒晒。

“久久,告诉姨你的小被被要不要晒?”

躺在娘身上的黎久久,听到她冰寜姨喊还想往起拗。辛珊思瞅小东西那劲头,忙带她坐起。黎久久大松口气,笑咧着嘴看着她冰寜姨将她的窝篮提出屋。

“这是谁的小窝呀?”辛珊思低头问怀里的小胖丫。

小胖丫咯咯傻笑。辛珊思团起小胖丫的两小肥爪子,拜拜:“谢谢冰寜姨了。”

这一拜不得了,可爱得薛冰寕都想自己生一个来玩。她把窝篮里的小被子拿出来抖一抖,放到竹帘边的椅子上,转身就冲过去抱住那还团在一起的小肥爪子一顿乱亲。

乐得黎久久咯咯不断,还尖起嗓子笑了两声。

崇州城里,贤语书肆跟昨天一样,挤挤挨挨。经了一日的传播,黎上阎晴要卖方阔话本的事,震惊了许多人。

在此事上,有人支持黎上阎晴,有人觉黎上过激了,也有人已经忧虑起武林…但不管持着何种态度,随着事情的发展,愈来愈多的人对方阔的话本产生了好奇。

小安巷子口,戴着斗笠的方阔看着聚集在贤语书肆外的人,后槽牙都快被咬碎了。黎上、阎晴清楚利害吗?

二人那么聪慧怎可能不清楚?既清楚,那他们为什么还要卖他的话本?

他二十年奔走,毁灭话本为的是什么?各家安好,武林安定,让黎家那样的事不再重演。黎上是在报灭门之仇吗?其是在将整个中原武林拖入纷争。

粗喘两气,方阔慢慢松口。黎上一定是被阎晴蛊惑了,阎晴当街杀孤山,先将少林推至风口浪尖,再卖话本让世人不再敬少林。撼动少林,就能大伤中原武林。

阎晴是寒灵姝的弟子,寒灵姝是蒙人。阎晴自幼又未得生父善待,她的心是狭隘的,她看不到大义。

“你们说方阔若是听闻这茬…”几个汉子从贤语书肆那往小安巷子:“会不会跑来崇州?”

方阔低头弓背,移步往东。

中午,饭菜都上桌了,院外传来小锣声。摆好筷的风笑,立马大步往院门去。

“这个睡着了,”陆耀祖背手站在窝篮边,低头看着窝篮里的小丫头:“不然她铁定要跟出去望望。”

“我都在想等会走了,她得忙成什么样儿?”辛珊思眼望着院门:“咱们人多,她跟尺剑跑几步再跟风笑出门追追货郎。黎大夫已经提过几回了,要带她逛集。”

陆爻补充:“我出摊,她也可以跟着去识识人。不通相术没关系,但身为女儿,一定得懂点识人之术。”

“对。”这点薛冰寕是认同得不能再认同了。

风笑空手回,站于院门口:“摊上有几个新颖的花样子,南边来的,久久娘你要不要看一看?”

心头一动,辛珊思立马道:“要。”快走过去,在经过风笑身边时,闻“闻明月”三字,脚下更快。出了院门,她就见一敦实的小胡子。

闻明月裹着旧棉袄穿着老棉鞋,戴着瓜皮帽,皮子涂黑了,就连眼都晕着点浑色。等阎晴走近,她嘴张合用的却是腹语,男声响亮:“不是俺吹,崇州这一片,挑货出来走街串巷的,没有哪个比俺的东西更好。”

“花样子呢,给我瞧瞧。”辛珊思俯身在摊上翻了翻。

闻明月低语:“你行啊!买那么多纸,打算印多少话本?”

“每册万本。”辛珊思问:“你怎么打扮成这样子跑来?”

“我一界楼小掌柜的身份,能明着跟你走太近吗?”闻明月拿了花样本出来:“你小心点,方阔已经到崇州了。”

“我知道他会来。”辛珊思接过花样本,一页一页看:“你和花非然找着方戟了吗?”

“哪那么容易?”闻明月正要问她:“黎大夫是不是去了裕阳?”

辛珊思轻嗯一声:“一界楼消息确很灵通。”

“多谢您夸奖了。”闻明月微笑:“因为荀厉、史宁、方戟的失踪,一界楼已经盯上崇州许家、陇西何家、彭合江鲁家…今早上裕阳来信,说宋家人全瘫了,偌大个宅子除了摆件,一个子都找不着。另,宋以安的妻与子不见了。”

不错,黎大夫他们的动作比她预想的要快。辛珊思慢慢翻着花样本:“那就麻烦一界楼帮忙掩着点信儿。”

立时便懂了,闻明月道:“开始追讨血债了。”

“对。”辛珊思抬眼:“荀厉、史宁、方戟的失踪,并不单纯。谈思瑜的功力是哪来的,你应该清楚。”

这是今日闻明月来此的目的,她正色:“谁?”

蒙曜那已经知晓,辛珊思也就不瞒闻明月了:“蒙玉灵…”见她瞠目,不由发笑,“还有戚宁恕。”

闻明月大愕:“戚

宁恕不是死了吗?”

“活好好的呢。”辛珊思再次恳请:“帮我们把那十家盯紧,尤其是离得远的几家。我现在就怕走漏了风声,那几家再卷着家底跑了。”

“他们往哪跑?”闻明月还在想着戚宁恕,牵唇笑了笑:“我来之前收到的消息,往汝高、贡州、幽州、岭州几地的驿站,马匹管控收紧。你说,谁这么大能耐?”

辛珊思目光回到花样上,蒙曜不错,办事靠谱。

她不回,闻明月也不追问:“你放心吧,那几家问题不小,就是没黎大夫这茬,一界楼也会盯死。至于消息,我这尽力帮忙掩。”

“多谢。”

“我也多谢你告诉我戚宁恕没死。”沉默几息,闻明月轻叹:“五里大师和余二真人都入世了,你们可知?”

辛珊思轻眨了下眼:“不奇怪。”

“希望别出什么事。”闻明月是真担心:“对了,辛悦儿在她师父迟然死后,跟了坦州城达鲁花赤客烈亦·纳海,没名没分的那种。”

什么?辛珊思愣住。

一界楼的重心不在官家,这消息他们也是才得晓。闻明月蹙眉:“你外祖家最近日子不太好过。辛悦儿借了纳海的势,着人施压弘江城官衙。弘江城官衙虽碍于你的身份,不敢做得太过分,但只要揪着洪家的错就会狠咬一口。几日前因为一幅画,你大舅二舅被抓进牢里待了两天,是没受大罪,但要隔三差五的这么来一回,人肯定顶不住。”

辛珊思凝目,合上花样本子:“我知道了,多谢。”辛悦儿真是出息了。不过纳海会纵着她,应也是想宣泄一番。迟然大望县失利,可是折了他不少人。

“不谢。”真要说谢,也该是她。闻明月看着阎晴,想着等在城里的花非然。因为阎晴,她终于有勇气直视花非然了。直视后,她发现坦荡面对自己的情,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不堪。相反,她现在没了纠结、抵触、彷徨,整个人都很轻松。

“麻烦一界楼帮我带句话给我外祖。”

“好。”

午正,一匹快马官道疾驰,离陇西旺山驿站还有七八丈,马上人就喊了起来:“换马…”

布在驿站的两个密宗僧人冲出来看了眼,立时转身让驿站放马。鹰来,领马群沿官道继续往西北。待图八一行赶至时,直接弃了坐下马,去追跟着鹰跑的马群。

尺剑上了一匹马,整好药箱后俯下身追上图六,与他并头跑:“我都不知道驿站竟有这么多马。”

“没有,这些都是王爷马场来的。”图六加鞭,眼里神光熠熠,马上就要到陇西了。他们王爷是有几万金傍身,但那点家底子能干点什么?想养兵,养不了。练强兵,也只能练个几百。这几百张嘴,还要吃好喝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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