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江谙打开房门，熟悉的清淡面香涌入鼻间。

虞泊秋离开的这段日子，江谙许久没闻到这味道了。

听到声音,正在厨房忙碌的虞泊秋分心看来一眼,见到确是江谙,笑道：“马上就好了。”

江谙轻应一声，脚步却没有去其他地方，而是迈向厨房。

走得近了,虞泊秋投来疑惑一眼：“你忙你的去吧，我煮好面再叫你。”

之前这时候,江谙都会运动一会儿，顺便复习当天演戏要背的台词。

但江谙没有离开,他目光在台面上兜转一圈,问道：“番茄炒蛋？”

猜想着也许是江谙有话要对他说，虞泊秋挑面的手势微顿,不自觉多看了江谙的表情一眼,只是依旧看不出什么。

他垂下眼,点头：“嗯，这是浇头。”

见面煮得差不多可以了，又问：“你想吃汤面还是拌面？”

江谙面上无波无澜，淡声道：“汤面吧。”

二人安静地吃完了早餐，一起将碗筷丢进洗碗机,然后一起洗手。

清澈的流水滑过修长的手指,水声阵阵,倾诉着无人可辨的言语。

“你什么时候走？”

关上水，江谙终于主动开启了话题。

虞泊秋今天总是忍不住将视线停留在江谙的眼睛上，只是对方并不愿意回视他。

他抿了抿唇,轻笑道：“我和你一起出去吧。”

“你去片场，我回去。”

“嗯。”江谙应了一声。

换好衣服，虞泊秋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和江谙一起出门。

今天江谙要演的是一个也许会被放在片尾的小彩蛋，全片中没有露过面的母亲，或许还是该出现一下。

无论是主角与母亲先前的相处、之后的争吵，或者是主角离开前，去看对方最后一眼。

但是到底要不要加上，导演还在犹豫，不加更有神秘感，这样的留白会带给作品更高的层次，加上，却更是一种完整，而越是饱满的感情，当它破碎后，也会引发更大的缺憾。

江谙其实觉得并没有加上的必要，但是他尊重导演选择的权力。

两人简单地聊了些话，片场很快就到了。

虞泊秋止步，转身面向江谙：“就到这里吧。”

江谙同他一样停步，转过身，终于也看向他。

虞泊秋轻笑：“我会尽量抽时间过来的。”

江谙眉间轻皱，无言片刻，最终还是说：“你没必要这么辛苦。”

虞泊秋摇头：“我没觉得辛苦啊。”

“每次能当面见到你，我都很开心。”

江谙再度沉默。

虽然他本就不是个多话的人，但这个早晨，他格外的少语。

虞泊秋垂下眼，即使不愿意接受，心底也已经知晓了答案。

一路忐忑的情绪沉了下来，纤长的眼睫掩藏

了他眼底的失落，他的唇角依然轻扬着，维持着在江谙面前的体面。

暗自轻吸一口气，将陡然沉郁的心绪压下，虞泊秋抬起眼，想要笑着道别——

一个温暖的怀抱倏尔包裹住他。

“辛苦了。”江谙道。

他的声线平稳，语气中似乎并没有太大的情绪。

虞泊秋却蓦地觉得眼眶一热，如被安抚。

清晨寒冷的潮气被隔绝在外。

他呼吸微窒，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般，笑着回拥。

苦松香气萦绕鼻尖，虞泊秋却仿佛嗅到了丝丝甜意。

他眷恋地轻蹭江谙的肩头，声音低低的：“怎么办，我不想走了……”

……所以，当江谙拍到半程，在导演身边看到虞泊秋身影的时候，并没有感到太大意外。

演绎“母亲”的是一位实力派女演员，因为和导演关系非常好，特意腾出档期前来客串。

对方从艺三十多年，因为长相偏于老成，已经当了不知多少演员的母亲，对这个身份的演绎早已驾轻就熟。

江谙见到对方第一面时，便被她的气质所触动，演起戏来也更投入了几分。

对方只有一天的档期，为了配合她的时间，江谙从早到晚都留在了剧组里，直到凌晨一点，彭怡终于取到了所有想要的画面，众人得以收工。

简单寒暄两句，女演员便在助理陪伴下匆匆而去，江谙的视线不自觉地在她的背影上停留。

直到察觉到虞泊秋走近的步伐，他才悄然收回视线。

今天最后一场戏是主角和母亲克制而又猛烈的爆发戏，所有情绪都必须满溢在怀，但因为角色性格，却又不能全然吐露而出，十分内伤。

即使拍摄结束了，江谙按了按胸口，隐约还觉得有些闷痛。

虞泊秋刚才在监视器里，就发现江谙情绪激动到眼眶都红了，走近一看，更是看到了许多细小的红血丝。

他拉着人坐回旁边的座位，倒了些矿泉水到棉巾上：“湿敷一会儿吧？等下再回去。”